拨完内线电话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确定外面是酒店工作人员，姜南枝才敢开门。
门口立着一个超大号行李箱。
工作人员说：“来的时候只有这个，您看见人了吗？”
姜南枝摇头。
“您认识这个箱子吗？”
“不。”
他检查箱子外观，从储藏层里抽出一张卡片，打开看后交给姜南枝。
To我亲爱的：
早晚天凉，注意保暖。
——Fr你躲避的那个人
“……”宋衍？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箱子带去打开，如果没有危险物品，再给您送过来。”
姜南枝：“不用了，谢谢。”
“好的。”工作人员微笑，“祝您生活愉快！”
箱子里是衣裳和两双鞋子，以及她的护肤品、帽子类的单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卡片上字迹是宋衍的，箱子里的东西也极有可能是他亲手收拾准备的。
想象一下贴身内衣经过他手，姜南枝脸庞顿时烧了起来，羞愤瞪了一眼卡片。
胡说八道，谁躲你了。
次日一早，姜南枝刚起床，客房服务就将早餐送上门，她洗漱完发现餐桌上有卡片。
To我亲爱的：
1.喝一杯37度的温白开。
2.吃掉我精心为你点的西式营养早餐。
3.漱口。
先吃早餐后刷牙，有利于口腔卫生维护。
——Fr你躲避的那个人
姜南枝：“……”
手伸得真长。
你管我？
我就喜欢先刷牙再吃早餐！
早餐后，姜南枝嚼口香糖保护牙齿健康，下楼准备扫辆共享电动车骑去剧组。
酒店外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停在门口，昨天给她开房的经理站在车旁笑得像只狐狸。
他打开车门，三十度鞠躬，做出邀请手势：“请。”
姜南枝确定身后没人。
经理笑了笑：“这是总统套房的免费服务。”
“……”你骗鬼呢。
坐进车里，姜南枝开始琢磨宋衍到底在想什么，知道她一声不响走了，不打电话问原因，找到她又不现身，反而搞这些小惠小利的动作，玩什么把戏？
过了一会儿距离A大百来米处，姜南枝叫停车。
司机询问接车时间，她说哪凉快哪待着去。
A大是第二片场，进出需要剧组的工作证明。
校门口早已有人等着，手里拎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姜南枝”三个字。
小姑娘格外热情：“你好，我是剧组的生活助理之一，新来的，请多多指教！”
姜南枝淡淡嗯了声。
“我很喜欢《她们》，这两天熬夜看完了。”小姑娘握拳，“这剧一定火，大大加油！”
“谢谢。”
初来乍到第一部，姜南枝对每个鼓励自己的人都心存感激。
今天的拍摄地点主要集中在女寝。礼拜天，讨论的学生有很多。
她是以“作者”身份来的，来之前和许枫沟通过，又和生活助理一道，大家都以为她也是哪个组的助理，只因为样貌好看多瞧她几眼，然后就各做各的事了。
606寝室里刚结束一轮走戏，目前正在实拍。
戏份是祝天赐和秦姝饰演的女一号和女二号，因女二和男一上/床被女一戳破后的对手戏。
这是整部剧的一个小高潮。
非常关键。
没想到寝室戏进度这么快，姜南枝降低存在感，去许枫身后看屏幕。
第一遍，女二说错台词，重来。
第二遍，现场有人手机响铃，女一女二受影响眼神波动，许枫表情当场像吃了屎。
他扬长脖子骂：“哪个要死的不关手机？”
门口群演之一的女生涨红了脸，手忙脚乱静音手机：“不好意思。”
“……”许枫态度180度转变，“没事没事，没吓着你吧？我嗓门天生这么大。”
对自己人发火可以，对大学生群演就不能，毕竟她们都是潜在的追剧人，剧组的口碑要保护好。
许枫拿得起放得下，叮嘱镜头内的两个女主：“徐梓宁，待会儿的巴掌认真打！”
祝天赐点点头，发现了他身后的姜南枝。
“赵文静，你那台词再顺几遍，舌头捋直了说话，别嘴瓢！”许枫强调。
秦姝调整呼吸，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够好。
这会儿见姜南枝来现场，心里更加紧张。
祝天赐好意说：“本色出演就行，我们争取一遍过。”
秦姝以为她在内涵：“你什么意思？”
女二是个娇蛮姑娘，和男一错睡后变得沉默寡言。等到东窗事发的这日，两人吵着吵着，女二的发言触及女一底线，被女一打了一耳光。
祝天赐垂睫，眼珠子动了动，满不在乎道：“随你怎么想。”
秦姝心口发闷。
戏中角色的情绪往往可以干扰现实中的演员，她没控制好，已经有些入戏，戏外总想对祝天赐发火。
姜南枝不知道祝天赐说的什么，不过正式拍的时候，秦姝眼睛里多了几分痛恨。
她心道不对：“错了。”
许枫刚要喊过了，身后冷不丁冒声，他吓得三魂两魄不稳：“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姜南枝指着屏幕，画面定格在秦姝被打了一巴掌后的眼神上。
她说，“感情不对。”
许枫洗耳恭听。
姜南枝解释：“她们既是室友也是闺蜜。赵文静家里有点小钱，性格娇蛮，但人不坏，对三观正的徐梓宁非常有好感。她暗恋男一，可因为女一，愿意放弃男一，睡男一不是她本意，她是受害人，误会这件事是女一设的圈套，所以故意对女一阴阳怪气说话。这里的感情应该是失望和不理解，不是痛恨。”
许枫干咳了一声：“我昨晚有没有跟你说，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姜南枝皱眉。
你说个屁！
“呐。”许枫给她看剧本，“让女二这个时候对女一产生厌恶，下定决心抢走男一，会更精彩。”
“是什么让她下定决心？”
“这一巴掌？”许枫认为。
姜南枝：“就这？”
“为了爱情。”
“我不要雌竞。”她说。
许枫不以为意：“现在有雌竞才有市场呀。”
姜南枝深吸一口气：“赵文静虽然娇蛮任性，但她爱徐梓宁胜过喜欢男一。”
“这不是百合剧。”许枫小声提醒，“真要这么拍了，你还想上星？做梦呢。”
“我的爱不是那个爱，是女生和女生之间…”
“懂了懂了。”许枫打断，“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想抓住当下大热元素，又可以避开上头管束，又可以让网友们暗磕百合cp？”
“……”姜南枝，“不是。”
许枫无法理解，示意拍摄暂停。
因为剧情走向出现分歧，叫来合作的现言编剧加入讨论。
祝天赐和秦姝也过来旁听。
被打了很重的一巴掌，秦姝接过场务递来的冷毛巾敷脸。
祝天赐看见：“抱歉。”
秦姝没理她。
经过一番讨论后，许枫同意下午重拍这场戏。虽然秦姝的脸上有巴掌印，可拍摄进度不能拖。而且这场戏之后女一会剪短发，人也会更加冷静和成熟。
中午，剧组就在食堂定了几百份豪华盒饭。
许枫扒着盒饭说：“群像戏都有戏眼，这剧的戏眼在女一身上，我认为所有角色都该为男一女一服务，但你好像不这么想，你把四个女主都写得伟光正，知不知道播出后会惹来什么麻烦？”
姜南枝：“男观众会骂？”
许枫喝一口茶：“现在网络上男女对立言论多，每天都可以看见，据我内部消息，明年四月份开始审片会非常严格。出现这种思想，很有可能会造成压剧。”
姜南枝试道：“避开这个宣传点，能低调就低调。”
“舆论是控制不了的。”许枫顿了顿，意味深长说，“不过有宋衍在，你不需要担心。”
“……”或许吧。
不想否认，她的确计划着怎么仰仗宋衍这张底牌。
下午这场戏过得很顺利。
女一长发戏份暂时告一段落，祝天赐去外面剧组化妆的专用房车里剪头发。
秦姝捏着冷毛巾敷脸，另两个配角室友已经到场，她抓住机会没闲着，和她们准备接下来的戏份。
姜南枝觉得她挺有上进心。
许枫看完B组编剧发来的微信消息，斟酌说：“男二的戏份量我想往上提一提。”
姜南枝脑子里冒出个人形：“刘成霄？”
许枫：“对。”
看来师妹说的没错，她对刘成霄的试戏表现很满意，要不然不会记住这个人。
但她说：“不行。”
“为什么？”许枫敛了敛笑，摊手耸个肩，“我觉得男二戏份不失精彩，有心机，是个bad guy，女二在他手里吃不少亏，观众就喜欢看姐妹情深携手痛扁坏男人的桥段。”
姜南枝看一眼秦姝：“让我考虑考虑。”
“好。”
“如果加，也只能加和女一的对手戏。”
“……”许枫怔愣一瞬，不怀好意地摸着下嘴唇，“还不承认你偏袒女一？”
姜南枝无语相望，懒得解释在微信里讨论过不止一次的话题。
二人却不知，秦姝刚好隐约听见这句，向来习惯控制自己不动声色的人，这会儿缓缓攥紧手心。
她们五人中，祝天赐最不爱说话。虽说心地不坏，但社交能力低下，不是专业演员，没念过正经艺校。
这样的条件，仅凭气质就能定女一，说不是姜南枝偏心谁信。
可是她们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许枫手里的对讲机有了电流声。
“说。”
讲话的场务人员在楼下：“许导，这边来了辆货车，拉了一车厢的点心和奶茶，全是御膳屋的。”
御膳屋的食物贵到怀疑人生，剧里主要演员都是新人，开机至今还没喝过下午茶。
许枫问姜南枝：“你？”
这里只有她有能力干得出手笔如此阔绰的事了。
想到宋衍这个可能，姜南枝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种感觉像你在换牙齿时，你妈往你嘴里塞了一块美味可口的棉花糖，告诉你必须吃掉。实则棉花糖入口即化，你本就拒绝不了。
是的，姜南枝拒绝不了宋衍这块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