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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靖历十年,右相郭谦以稳定朝纲为由请立太子,当大家都以为他要推选皇孙林桢之时,他以祁王的政绩推选祁王。

    却遭到其他朝臣的反对,左相认为立嫡立长乃是圣贤祖制,如今景王乃是长子,况且政绩也实属不错。

    至此,朝臣就太子人选一事争执不下。

    直到靖历十年八月,靖帝以“皇孙年富,世嫡之子,子殁孙承,适统礼也。”立林桢为皇太孙。

    法华寺,禅房。

    “一手以退为进,面上推选祁王,不过是把祁王摆在了风口浪尖的位置。圣上也猜得到他的用意,但他说的这些却正是圣上忌惮的地方。” 方度坐在蒲团上,平静地说道。

    “如此看来与我们之前所想的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另一男子坐的并不规矩,撑着脑袋说道。

    此人正是额谨。

    一个月前,方度似是想到了什么,唤狄笛带着额谨一同前来。

    “能与忠勇王把酒言欢的,唯有前朝宣靖王,也就是如今的维拉盟主部落首领帖木尔,二人不打不相识,乃是莫逆之交。但施主这年龄实在对不上,却又能让忠勇王青眼相加,不出意外便是帖木尔之子。可有说错?”方度看着额谨。

    “若是我这么明显你们还未得知我的身份,那我称为眼瞎也不为过。”额谨没有否认。

    “如今北面三部,丹代占据高原地区,自诩正统,一心想一统草原再南下拿下我朝;三卫占据东面那一小块地区,受我朝指挥,向我朝进贡。帖木尔是既不想受我朝指挥,又不同意丹代南下才分裂出一个维拉。”

    “父亲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初就不同意将两族划分至此,但是他们一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结果可想而知。你知道的,草原人崇尚武力,亦崇尚自由。如今父亲手底下,皆是些老弱妇孺,抑或是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幼妻儿之人,他们爱着草原自由的风、奔驰的马和那广阔的天地。”

    “所以你来这里是想寻求合作?”狄笛出言。

    “没错。”

    “合作应该去找当今圣上,而非贫僧。”

    “靖历七年,贪墨案,牵扯百余位官员,其中不乏户部尚书这种重臣。次年五月,同知詹事院事因僭用龙凤之事获罪赐死。靖历四年,诚意伯辞官归乡,靖历八年,身染寒疾,左相尊圣令携御医前往,次年二月,诚意伯感戴圣恩,回京面圣,却于归乡后两月内亡故。这一桩桩、一件件,也不必我一一细说,初闻只觉圣恩深重,为民谋求福祉,若是细想想……”

    方度和狄笛自然懂额谨未说完的话,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便是死罪。

    额谨话锋一转,“景王墨守成规,代王生性愚钝,皇长孙一直被养深宫,继承了其父性子,性情敦厚、为人和善,却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唯有祁王,文韬武略,乃帝王之相。”

    此话一出,狄笛赶忙捂紧了额谨的嘴,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人方才说道:“你这是不要命了?你死了便罢了,可别让我们为你陪葬。”

    额谨看着狄笛恼了的模样,眼里却笑意更甚,一双含情眼看着狄笛,眸光流转。

    等狄笛放下手,额谨笑着说道:“若是黄泉路上有你相伴,倒也不算寂寞。”

    狄笛再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便往方度那边走去。

    方度看着额谨这个样子,内心突然有些怅然,狄笛自然是将额谨的话当做玩笑,他却从他眼中看出一许深情。

    “你倒还算坦诚,这话当着我们的面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方度对着额谨说道,也不再囿于“贫僧”和“施主”的称呼,“也不怕我们捉了你去换取功绩。”

    额谨道:“此处又无其他人,空口白牙何至于信了你,若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倒也无话可说,你二人定也要惹来猜忌,合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方度此时也不知道额谨对他们的信任来自何处,只不过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倒是安心了不少。一来,维拉势弱,它与丹代势如水火,几次斗争下来,虽不能说是惨败,但都是得益于帖木尔和手下几个大将运筹帷幄,的确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想到这里,方度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狄笛,索朗将军也在帖木尔旗下,光是这一点也足够让方度信任维拉部落了。

    再者,他始终相信当年玄清和尚相面时说的话,如今这心底的野心已然恣意生长。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方度也不避讳,“皇长孙最像先太子,二人性子敦厚和善,若说圣上这些年对朝臣的举措是对这些人的不信任,这只怕不过其中一个原因罢了,他不过是怕自己百年以后,以先太子的性子,镇不住这些老臣,还不如自己为他清理朝堂。先太子怕是也知道圣上的想法,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实在不够杀伐果决,这才郁郁而终。圣上自是知道祁王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但是如今这朝堂上的争执便让他不得不面对的一点便是,他若想王朝百年不衰,避免将来争执四起,兄弟阋墙,他一定会确立一条皇位继承的规则,那便是嫡长子继承制。这场朝堂争执怕是不久就会落下帷幕了。”

    狄笛和额谨自是认同方度所言,额谨补充说道:“如今靖帝精神矍铄,不出意外的话,也能看到这皇孙羽翼丰满之时,那时把这大靖完整地交到他的手上,再有祁王辅佐,倒也能开创一个盛世。”

    “不出意外的话?”狄笛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是说郭家,如今这急匆匆地催圣上定下储君,怕是在暗戳戳地搞什么小动作,圣上虽然心里知道,但是以稳定朝纲为由推选太子又让圣上实在无法拒绝。怕是储君定了,郭家和圣上表面的和谐就要打破了。”方度给狄笛解释道。

    “所以没有意外,这郭家也会制造意外?难不成,他们还敢弑君?”狄笛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次没有人回答狄笛了,狄笛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成,则大靖就是郭家的天下,若是不成,也可以找个替罪羊,怎么看,都是益处更大,毕竟那可是个让无数人垂涎的位置。

    方度没再多说些什么,这最后的结果也不难猜测,立下储君之时才是郭家和圣上博弈的开始,而且开始了就以性命作结。

    靖历十年八月,法华寺禅房。

    额谨话音一落,三人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额谨对方度说道:“你也是时候去信给祁王了,让他培养自己的私兵了。”

    方度摇了摇头,“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祁王并不属意这个位置。若是培养私兵,将来被发现了便是死罪。”

    “即便是无心帝位,可若是这皇太孙登上了皇位,皇孙仁慈,耳根子也软,到时候怕是郭谦也不会让这三个王爷好好活着。便是无心帝位也得为自己的命好好想一想了,且不说自己,就说这景王和代王的命,还有这小世子,都全然不顾了吗?即已为人父,合该好好想想。若真是如此,该是我们看错人了。”

    方度最初便有自己的野心,虽然这些年渐渐淡了,但如今来了兰陵,心里自然也是有所愿景,且不论其他,若是祁王失势,他们这一群常伴祁王左右的人又何能幸免,冲着这一点也得让祁王有所准备。

    赶在寺庙落锁前,方度终于写好了给祁王的信,让狄笛等两日再将信转至袖手阁,让他们带给祁王。

    袖手阁自是将此事小心办好,等祁王看到信的内容,自是大惊失色,但知道方度自是为了他好,再者方度心中所言两点,一为护住众人性命,二是将来若是朝廷没有异动,也可将这私兵编入朝廷军队,未尝不是好事。

    祁王不是圣人,心中并不是没有对权力的欲望,只是有了权力就会失去一些东西,而如今这些东西却是自己心中所重,如果没有权力意味着会失去这些,那他也不妨夺一夺。

    于是,祁王很快便开始筹备了。

    方度知道祁王收到信以后,定是能想清其中关系,再者狄戎等人都在寻城,皆是练兵好手,还有袖手阁的钱财支持,相信不久一支精兵强将就诞生了。

    祁王府府邸还算空旷,祁王在府内练兵还算合适,但是声音难免有些大,方度便提议府邸四周养些牲畜,鸡鸭鹅天天叫唤便能隐了不少士兵的声音,也没人会愿意趴在祁王府的墙角天天听一些畜生叫唤,等养肥了还能给士兵们解决口腹之欲,也算节省了一些钱财。

    但祁王府毕竟受限,方度想到了城外的山。

    祁王府这些年也打下不少暗室暗道,其中一条通往城外的山上,便是曾经狄戎的所住的山头,那一伙劫匪发展壮大,占据了整个山头,各处的地方也不敢管,百姓更是不敢从此处路过,祁王也因着之前与南巫一战兵力耗损过多,一直没来得及管。

    这些年正好休养生息够了,这些私兵也没有实战之地,干脆时不时让许知等人带着这些私兵往山上闹一闹。

    一年后,祁王直接拿下了那个山头,将原来的几千山匪编入私军。

    至于为何这么快就拿下了,原因有二,一是这些人本来就是当初汉人落草为寇,若不是当年沅军打压,这些人也不至于来这山头上做山匪,二是这些年效益不好啊,不好养活啊,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投入祁王麾下,起码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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