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重新去查。”叶青山陡然一震,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姜绾合上电脑,往后一靠,只说不用了。

    空气稀薄,她重重呼吸,却仍旧缺氧。

    不知道这样任凭事态发展,是否真的正确,但姜绾出于连她自己都弄不懂的心态,不愿去打开那盒子,主观上想要稀里糊涂一回。

    季修远回来时,姜绾没开家里的灯,他伸手把中控打开,灯光晃着,就瞧见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杯水,目光从电脑屏幕转移到他那里:“你回来啦。”

    看清她神色,季修远不由地心悸。

    过分地清醒且疏离,将近于公事公办,姜绾的这种表情已经很久没在他们两个独处时出现了。

    “怎么了?”季修远一时顿住。

    “嗯?”姜绾似乎有些诧异。

    他伸手,拊过她的下巴,又松手,坐她身边:“还在想中午的事吗?”

    “什么事?”

    “嗯……或许是林卿阳?”季修远不确定道:“你不是说,那些人邀请了他去聚会,却没叫你。”

    “他们从不邀请我。”姜绾想起上回,偏头:“像你说的,他们对我本能地排斥。在秦晓潇眼里,邀请谁去聚会,就代表认可谁,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不认可我,所以除了想奚落我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想见我。”

    “没关系吗?”季修远隐隐有些担心:“他们这样拉拢林卿阳。”

    他们认可林卿阳,却始终给她使绊子。

    姜绾笑说:“拉帮结派而已,要真的准备搞小动作,他们几个绝对会互相推脱,最后挑一个傻子出来,那也绝不会是姓秦的,他从不主动招惹谁,毕竟他遇到麻烦,最后还是要来求我。”

    季修远挑眉。

    “至于林卿阳,他就是个屁。”姜绾坦言,半晌之后突然想起:“你中午说的,林卿阳的光辉事迹是什么?我也想知道。”

    “其实也只是一些传言,有点证据,但并不能完全证明是真的。”季修远谨慎道:“不过看他今天的样子,想必是大差不离。”

    姜绾更是来了兴致。

    说的这些事,大部分都和姜绾了解到的一样,林卿阳现如今的很多做法,都是从陈建祺身上所学,比起后天教育的原因,姜绾更偏向于把这归于遗传的劣根性。

    并没觉得意外,姜绾向来不信命,但她相信环境。陈建祺的野心勃勃不安现状造就了一个对应的家庭环境,林卿阳受此荫蔽,不可能不受影响,至于陈建祺的妻女从不露面,是否真的只是在环球旅行,姜绾也一直表示怀疑态度。

    季修远提到的更是,林卿阳的妻子本是家中独女,家里的条件虽不如他陈家,人却十分聪明,家里在她大学时就筹谋好一切,最终对标了陈家,结果也如意。

    只是那林太太绝非善茬,在名媛圈的人设虽然从来都是个喜欢亮晶晶的傻白甜,可她对于珠宝,却并没停留在爱好的层面,而是一直在欧洲鼓捣宝石生意。

    他们夫妻两个对外十分恩爱。

    对内却互相忌惮。

    婚姻关系也早就名存实亡,近几年双方都有在明里暗里地咨询离婚后的财产切割问题。

    东城确实也不比海城,近几年通过扶持发展起来的新经济城市,本地人在思想上对于陈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把陈建祺林卿阳父子俩个当成饭后谈资也是常有。

    别的不说,林太太在林卿阳能够顺利进入董事会的事上还是占头等功的,忙前忙后,为了能和其他股东们的太太打好关系,哪怕是撞破头,也要参与到太太局里去。

    若是林卿阳哪天真的走到离婚那一步,想要赚个好名声,是要大出血的。

    可若是做得干净利索,或者是太绝,那这名声和面子可就平白都被林太太拿了去。

    “那林卿阳这婚一时半会儿怕是离不了了。”姜绾也不由得唏嘘。

    她知道,林卿阳原本跑来海城的子公司,也是为了争取个谈判的筹码,也没想到经此半年竟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平白落下话柄,反而助长了旁人的气焰。

    姜绾听着还挺高兴,捧着杯子咂咂嘴:“你好像很不喜欢林卿阳。”

    虽然知道季修远家里也有些产业,但听他语气,像是和林卿阳有过节似的,今天他俩见面时的情形,让姜绾的心底总扎了根刺。

    林卿阳是认识季修远的。

    “本能拿到东西即可,却还要赶尽杀绝的人,会有人真心喜欢么?”季修远垂下头,握着她的指尖带些凉意:“应该不会吧。”

    姜绾抱着膝盖,着实是愣了下,像录音机突然卡带,她的思绪乱了。

    她在想,季修远的观点是否太过于正直,正直到如果某天他知道了,她做的以及打算做的、旁人不知晓的那部分,远比自己坦白的更悚然,便是爱也没有了,喜欢也没有了。

    姜绾倏然低头,伸出手臂绕至他背后,攀住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颈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侧颈,有燎燃的触感,季修远的呼吸节奏快了起来,倾身下去,意识介于即将却仍未坠落的边缘。

    屋子里很热,体力消耗之后,埋在织物里的腿脚都觉出烫意,姜绾蹬腿把衣服踢开,坐起来去拿水,微凉的清水从喉咙往下滚,似海水漫过沙滩。

    清洗以后,姜绾钻进干净的被窝里,把灯关掉,床边微微下沉,她凑过去枕在季修远的手臂上,嗅他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桃子沐浴露的味道,垂眸去拉他的手,之前被贺俊云伤到的地方还没完全好,虽然姜绾查了很多不留疤的法子,却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对,没达到效果。

    没有光源,季修远察觉她的动作,屈腕触碰她的脸,顺着轮廓,最终拇指落在她唇珠上轻轻摩挲,姜绾下意识地上前,他的吻已落下。

    窗外有雪。

    稍稍落了些,随后停止,又倾盆而下。

    ^

    周末时,季修远刚采风回来,就被一个急电召回了东城,姜绾问起,他只说爷爷心脏病犯了,得回去看看,她也没多在意,只叫人和他一起去买了些补品,便没再管。

    但这电话是陈建祺亲自打来的,听那语气直觉不是好事,这几天老头子正被林卿阳气的昏头,谁曾想突然又落到了他头上。

    季修远回到家里一看,真是好大的架势,不仅林卿阳在,就连几年都见不着的那几个都愣生生摆出了三堂会审的姿态。

    “吃饭了?”见人到了,陈建祺就把人都遣了出去,单独谈话,老头子的头发白了不少,正捞起几上茶壶自顾自地斟茶,抬眼时目光在季修远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后叹声。

    “还没。”季修远没等他应,便转身在沙发上落座,语气掺杂着些清淡:“刚从荣城回来,行李都没放,您身子可好些了?”

    “我好得很。”陈健祺哼哼两声,把壶掷下,定眼瞧他:“倒是你。”

    季修远看过去,故作愕然。

    “还装傻。”陈建祺指明了说:“你舅舅给你把工作安排得好好的,你偏不去,反倒是去和姓姚的那小子捣鼓什么工作室,可是真的?”

    季修远坦然承认:“是,真的。”

    “怎么想的。”

    季修远直白道:“我不相信林卿阳的能力和品性,不觉得跟着他能有更好的前途,所以想自己试试,这次士伯特出事,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爷爷,您最近不也被迫出山为他收拾烂摊子么?难不成要我职业生涯第一步就直接被重创么?”

    但这话却过于直接,陈建祺对这事实也无法解释,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可提起这件事,倒也有其他方面能说道说道:

    “士伯特出事,跟德驰建筑可脱不了干系,你倒好,还接受了德驰的资金投入,要不是被卿阳撞见,你是不是打算绝口不提?还跟她姜绾玩儿感情,我看你是活腻了。”

    季修远没理他的后半段话,只是冷声反问:“是又怎样?士伯特和我没半分关系,我接受德驰的投资又有何不可?况且德驰给出的条件,不管从主观还是客观,都非常合适,我没有理由不接受。”

    “知道你委屈,可卿阳他再不济,也和你血脉相连。”陈建祺说:“但是那姓姜的,跟着她的人有几个落得好下场?前些日子她舅舅从重处理,不就是她花重金请的律师送进去的吗?你们什么关系、她给了你什么条件我都不想多管,也管不了,我只问你,若是哪天姜绾翻脸不认人,想要了结,你是不是得回来,是不是还得靠着家里?”

    “不。”季修远的语气十分平和:“不会有那一天,即使有,姜绾也不可能和钱过不去,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和她分开,她也会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姜绾虽不是绝对理性,却懂得分析利弊,凡事只要利大于弊,她便会继续做,不论发生什么事。

    “我能帮她赚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季修远往后靠着:“另外,我自愿的。”

    “所以你就把自己变成这样?还联合姓姚的针对你舅舅?姚景在董事会上突然倒戈,和你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她要不了卿阳半条命也咬死不放手,这全是为了她?”

    陈建祺真动了气,指着他的鼻子:“你知不知道当年德驰是怎么到她手里的?至于感情,那种人有什么感情?别人几辈子的心血就搭在这儿,你是想让我们陈家也——”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没兴趣关心谁几辈子的心血。”季修远眸子里透出冷冽。

    不愿再多说。

    更不想提程译。

    程译从一开始就输了,他并不了解姜绾,姜绾不是什么秀色玲珑的盘中餐,她是个野心勃勃的猎人,她要的是程家几代人的基业,要的是她的名字在海城乃至华国都震耳欲聋。

    而非那廉价的、不值一提的爱。

    季修远早就明白。

    不论这爱来自谁身上,来自哪里。

    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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