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丝不知道同学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但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他们谈得都挺好的。
要是每个贵族都这样,她也不至于抵触他们这么多年。
双方都还算满意,约好到名单确认的那一天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以此合同为蓝本签订魔法契约。
魔法契约会由真理之神见证,除非双方达成合意,是绝对无法毁约的。
柏妮丝以自己还想独自在外走走为由再一次拒绝了毕维斯送她回宿舍的提议,这次他看起来既震惊又失望,转身离去的背影很像是合同谈崩后黯然离场的败犬。
很可怜,但是她还准备去邮局给笔友寄信,做这些事时她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寄了信她可以直接开始午餐,可以去图书馆,可以去校外转转,可以找地方打工,甚至可以回宿舍又睡上个一整天,毕竟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剩下这一个半月完全是她的了。她可以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甲方在旁边监督,也没有人指手画脚,谁也管不着,简直完美极了。
但这种轻快的心态甚至没持续到她寄完信。
当微笑着的信使接过她手中信件的一刹那,系统的魔音又再次在柏妮丝的耳边响起,这次它带来的又是另一个或许不在她接收范围内的好消息。
“每周任务:暗通款曲(1/3),奖励:经验10(已发放)”
“……”
???
柏妮丝是真切地迷惑了。
把早上那个叫做约会也就罢了,她哪来的条件和人暗通款曲???
系统你是不是太不挑了!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系统现在就是为刷存在感不择手段,为此甚至不惜给她凭空捏造恋爱对象!可恶!
她悟了!不把这个系统玩明白,自己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柏妮丝的表情一阵狰狞,此刻她完全不想着之前规划好的事了,一心只想把系统这个玩意弄明白。
她分明记得和自己签订契约的是个能说话的玩意,可这几天无论她怎么戳,系统都一声不吭地装死,她得想个办法把它捅出来,不然想骂都不知道骂给谁听。
而捅出系统的办法——
捅出系统的办法就只有……
——刷任务!
柏妮丝的表情更加狰狞了。
……
这几天,柏妮丝的心情不算好。
她右眼皮一直跳,应该是晚上没睡好,不停地打喷嚏,但是又没感冒。
一定是被这个系统折磨得压力太大了吧。
这几天,塔莉娅的心情不算差。
毕竟笔友都在信中说了,十月之后她就要被学校送来圣都,那时她们交流的机会岂不是更多了?
哦,那是哥哥的笔友。
这几天,塞缪尔的心情很是振奋。
毕竟笔友就要来圣都了。
这个消息让他甚至都没有心思教训私自拆他信的妹妹。
他们都通信了这么久,才只见过一面,还是他忍不住好奇,借着出门布道的机会偷偷跑过去找她。
她真的很可爱,就像一只灰扑扑的,数学很好的小兔子。
这几天,教堂的神官们很是欣慰。
木了二十几年的圣子,终于知道营业。
这么多年来,教廷的形象一直靠能说会道的圣女撑着,每次布道,总是圣女一顿输出,圣子在旁木着脸装傻,真是白瞎了那份美好外形。
可这几天,圣子穿完了教袍还知道自己照镜子,都开始注意仪容仪表了。还会询问他们自己相处起来给人感觉如何,怎么才能改进一点。
他们相信这一定是神的慈悲感动了圣子。
“好久没看见圣子笑得这么开心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神官拭着泪欣慰地说。
这几天……
“对,对,扫兴的人来了。”艾维斯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地环顾偏殿,黑眼圈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猝死。
“呵呵,笑啊,刚刚不是挺开心吗,怎么我一来就不笑了?”
“咳……艾维斯大人,我们并非此意……”
中年神官早在气氛骤然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就已藏好了手中的橡皮泥,此时正心虚地看着这位黑发黑眼的使者,希望他能将这章快点揭过去。
“呵呵,拿出来,这捏得是什么,土豆?”
艾维斯毫不留情,伸手就将男人的藏物掏了出来。这团橡皮泥奇形怪状,表面还坑坑洼洼地挖出几个洞,间杂着几道不明所以的横杠。
“……对。”男人直冒冷汗,忙不迭地承认自己捏的是土豆,只要使者愿意放过这一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一道快活的女声打破了他的期望。
“什么呀,艾维斯叔叔,这捏的不是你吗?”
塔莉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着两道横杠夹着一个坑的图案:“你看,这是你的眉毛,这是你的眼睛,这是你的眼袋和黑眼圈。”
空气都安静了,神官们感到背后出现一丝凉意,艾维斯冰冷地凝视着塔莉娅,而她仍旧笑嘻嘻地,恍若未觉。
“还有这旁边竖的几条,不就是你生气的皱纹嘛,你看这捏得多传神呀!”
她还在输出!!!
中年神官瑟瑟发抖,深感圣女恐怖如斯。
“啪”
橡皮泥被揉成一团,拍上塔莉娅的额头。
“哎呀,”塔莉娅手忙脚乱地去撕那滩被不少人揉过的橡皮泥,“艾维斯叔叔,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拿橡皮泥撒气。”
“我旰食宵衣不舍昼夜的时候,你们就在干这个。”
死鱼眼一一瞪过偏殿里如鸡崽般缩着脑袋的的所有人,包括一旁看似遗世独立实则呆若木鸡的塞缪尔。
被教导主任般的眼神扫过时,塞缪尔还是发了好一会呆,直到意识到那眼神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艾维斯叔叔骂完了吗?还是说轮到他求情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场面一度可以称得上是寂静,塞缪尔喉咙空咽了一下,率先发言。
“本职做好的话,其实也无伤大雅,神的慈悲赐予人们安宁、愉快与闲暇时光……”
“本职工作做好的话。”
艾维斯对着他冷笑。
“你们的本职工作都做完了,我的怎么好像永远做不完呢。”
“艾维斯叔叔是使者嘛,定然是能者多劳。”塔莉娅还没有将被橡皮泥黏住的发丝完全清理出来,却没忘插嘴。
“合着圣殿的这么多人原来是一群废物?”
“不要这么大火气嘛,艾维斯。”
一位红衣老者笑呵呵的走进偏殿,他是教廷里资历最老的红衣主教。
“罗德里克阁下。”艾维斯点头致意,表情却没有缓和多少。
“龙骸那边发生了失序现象,圣殿就丝毫没有反应么?”
老者安详地半阖着眼:“这又不严重,艾维斯,何必这么小题大做。”
“这点小事,刚好交给小辈们练手呢。”
“你说的小辈现在还在玩泥巴。”艾维斯冷冷地看了之前那中年神官一眼,神官本来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正放松下来,突然又被提起,不由身上一僵。
“后来人有后来人的路,”罗德里克也跟着看了过去,“你们之中有谁想去跟进这事的呀?”
“这里这里!”没等神官们面露难色,清理完橡皮泥的塔莉娅便积极地跳了出来。
“重振圣殿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教廷乃是家园,真理乃是天父,我们在同胞与天父的荫庇下,栖于神的乐园。”
“如今事涉失序,为了不让真理之神的光辉蒙上晦暗,有何推辞之理!”
“率先垂范,以领众人,正是教廷圣子应尽的职责!”
一通演讲激情澎湃。
塞缪尔靠了过去:“可是塔莉娅,你是圣女啊。”
塔莉娅扬起热情又纯真的笑:“我是圣女不错,可你是圣子啊。”
“……”
“……”
“……”
二人无言地对视良久,塞缪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僵硬地看向面露欣慰的红衣老者。
“塞缪尔这些天都好注重自己的形象,肯定是暗地里早就为这事做准备了。”塔莉娅扯着哥哥的衣服帮忙展示,“他今天早上还照了几回镜子呢。”
“……”
怎么不算是有口难言呢?
“可是塔莉娅,你怎么不去?”
呆了半天,他才终于想起来质问这个抛锅给他的元凶。
“你看教廷离得开我吗?”塔莉娅真诚地回望。
她撒开手,退至罗德里克身后,假惺惺地向他表示遗憾。
“可惜我是教廷的脸面,还要留在圣都稳固人心,安抚教众……哦塞缪尔,我是多么想参与这次外出啊,我真羡慕你!”
“……”
觉得被小人陷害了,不确定,再看看。
“塞缪尔,真没想到你现在也有了这样的觉悟,现在你们两兄妹,我算是都能放心了……”
年迈的主教向来就偏爱更虔诚的妹妹,平日里也没少让他向妹妹学习,现在他发话,算是把这事给敲定下来了。
这一去,可就不是一两个月的事了,保守起见得在龙骸那不见人烟的地方待上半年呢。
怎么会这样!他和笔友又要分割两地了,这一次甚至没有办法寄信!
“关于出发的时间,我能不能……”能不能多等几周再过去,好让他和笔友通个信,或者最好还能拖到和她见面。
“这么迫不及待吗?”塔莉娅似乎是很惊讶地打断了他,“再过两天走不是也可以吗?”
“不是……”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拦着你似乎也不太好。”她低下头,满脸不舍。
“我没……”
“原来你对天父这么虔诚,从前算我看轻你了,那你就大胆地出发吧,我在这里会一边好好工作一边为你祈祷的!”
塔莉娅抬起头,语气钦佩,目光坚定。
一旁的艾维斯看着他,也终于认可的点了点头。
……天父啊。
您是那么地宽容,那么地慈爱……
可您的信徒,行事是多么急切,多么富有效率啊……
天父的侍奉者,真神的信众,无垢的圣子,神选双胞胎中的长者,刻别多的光辉,塞缪尔·多玛斯,于当日下午,被打包扔出了圣殿。
“再见啦!塞缪尔哥哥——”塔莉娅状似深情地挥手道别。
呜呜……小兔子……他原本下个月就能见面的小兔子……
念及自己的悲惨命运,圣子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