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深似海

    弘治皇帝朱佑樘,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一夫一妻的皇帝,算的上是大明的模范皇帝了。

    说起来朱佑樘的童年也很不幸,父亲宪宗宠爱万贵妃,几乎离不开她。母亲纪氏也饱受冷落,甚至怀孕时还惨遭万贵妃下毒,所以朱佑樘的身体也一直不好,直到朱佑樘成年,父亲宪宗才正式册立他为皇太子。

    朱佑樘年幼的时候常常看到父皇的妃子们为了争宠,常常争风吃醋,互相陷害。多年忍辱负重的生活让他明白皇帝后宫不宁也很难专心处理国事,再加上他对男女之情本就淡泊,所以终其一生只立了一个皇后。朱佑樘和张皇后每天一同起居,感情深厚,史册少见。

    朱佑樘虽然体弱多病,但勤于政事。他在位期间躬行节俭,不近女色,重视司法,为人宽厚仁慈,励精图治,采用了一批为人正直的大臣,历史学家对这位皇帝评价极高,史称“弘治中兴。”

    然而,再好的皇帝也有烦心事。陕西的大旱已经困扰他许久了,此刻朱佑樘端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快入夏了,御花园里的蝉鸣声越来越大,惹得他心烦意乱…

    天灾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就算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再世,他们也束手无策。陕西大旱,难民饥民遍地不说,谣言早已满天飞,说老天不满意当今的皇上,所以降下灾祸,或许还有人会造反,引发一系列社会动荡。朱佑樘闭上了眼,手不停的揉着两侧的太阳穴……

    不过朱佑樘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他派遣朝廷官员前往陕西赈灾,拨出赈灾的银两和食物,安抚灾民的情绪。他自己每日在宫中的佛堂里焚香祈祷,甚至还安排去迦叶寺祈福。只不过这些赈灾的银两真正到灾民手中有多少,这个让他担忧不已。只好下令,派遣御史去陕西考查实际情况。

    朱佑樘这个皇帝做的真是呕心沥血,国家这么大,官员这么多,作为天子必然要事无巨细,什么都得自己操心,他不由得感叹“为君难”啊~他有时真是不明白,那些藩王为何都心存异心,各个都想要过一把做皇帝的瘾,做皇帝有多累,他们怎会明白,他宁可当个富贵王爷,去过几天潇洒快活的日子。

    朝中党争也愈演愈烈,娄府中,娄性这几天的心情也不怎么好。洛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纷纷邀请他加入他们各自的党派,娄性是一个都不敢得罪,只好做“墙头草”来回和稀泥,别人请客吃饭,他表面上都乐意奉陪,其实夹在中间,一来二去的,他心里早就厌烦透了。娄性也为难,搞不好就背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可是他没有办法,想当初他刚为官时,也同样厌恶朝中朋党和结党之人,只是在官场久了,他也理解那些官员,刚做官时,谁不是坦坦荡荡,各个清正廉洁,两袖清风,时间久了,早就失了初心。变得只会勾心斗角,成日计算得失……

    娄性算是看透了,他梦寐以求的“兵部尚书”这辈子终究是梦幻泡影。他早已到了不惑之年,当今皇上厌恶朋党之争,娄家又是门生故吏遍布朝廷。无论站哪一派,这一派的势力都会变得空前强大,必定引起皇帝的警觉,自己一定不得善终。皇帝也同样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尽管娄性勤勤恳恳,没有犯过一点错误,可是碍于娄家的影响力,皇帝是不可能给他升官了,他顿时恍然大悟,此生也注定与兵部尚书无缘。

    这几天,娄性渐渐想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其实兵部尚书这个职位也不适合自己,就算升到正二品又如何呢?他是文官,不是武将,兵部尚书指不定哪天要出去打仗,为国效力。年轻时的娄性还是有几分血性的,他初到兵部时,也想着男儿要精忠报国,马革裹尸。只是如今他已垂垂老矣,也变得有些贪生怕死。如果打起仗来,自己万一遭遇不测,一家老小怎么办呢?娄性改了主意,觉得还是待在兵部侍郎这层混混日子倒也不错。可他始终不甘心,他虽然贪,不过倒也还算清醒,朝廷党派是一定不能加入的,只是不加入党派的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找个更硬,更为可靠的靠山—朱明皇室。

    娄性深感自己前途无望,于是便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小儿子娄伯将小小年纪已经考上了进士,这让娄性欣慰不少。接下来就是着手两个女儿的婚事了。那些赴京赶考的穷秀才,小门小户的人家他一个也看不上。小女儿娄素秋资质平平,却嫁给了内阁首辅费宏的弟弟费寀。剩下就是安排素珍的婚事了。娄性也知道这个大女儿和别的女孩子截然不同,将来也绝非池中之物,尽管上门提亲的世家豪门也不少,可他始终觉得这些人家也并不适合。他不仅要解决所有后顾之忧,而且还要给自己的家族增光添彩。唯一的选择就是将素珍嫁进皇室,将来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只是娄性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是把素珍送给当今皇上也不现实,朱佑樘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当然知道大臣这样做的意图。可让素珍参加选秀也不成。为了防止外戚干政,明太祖朱元璋早有规定。皇后和嫔妃大多从民间选择,而并非是高门大户。这让娄性急的团团转。这该如何是好?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服输的人,读书的时候是如此,做官的时候亦是如此。他要静静等待,寻找机会,先把素珍推出去再说,他要让那些皇亲国戚知道,他有一个怎样优秀的女儿。

    快入夏了,院子里的树似乎都长高了好些,各式各样的树叶郁郁葱葱的,形状颜色皆略有不同。到处都是鸟鸣声虫鸣声,一派春和景明之象。

    娄府的书院里,师傅拿着书本,正在聚精会神的讲课,这堂课讲的是初唐四杰,王勃的名篇“滕王阁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

    素珍听的入迷,“滕王阁序”不愧是佳作,字字珠玑,句句生辉,一气呵成。壮美的楼阁,秀丽的山川,迁客骚人登楼赋诗。使人读完后流连于洪都美景之中。难怪韩愈情不自禁的称赞“江南多临观之类,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江山如画,只是素珍眼前时不时还会浮现起那日外出看到的灾民……

    最近每次从书院回来,素珍都看见府里的下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觉得很是奇怪。某天练完琴之后,她问瑶琴是怎么一回事儿?瑶琴告诉她。

    “小姐,你知道吗?宁王进京了”

    “宁王?就是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百姓口中的侠王吗?”

    “是的,小姐,就是他。”

    宁王这个名字素珍也耳熟能详,也听过他的不少事迹。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半信半疑,堂堂一位王爷,天潢贵胄,为了黎民百姓,居然肯于屈尊降贵。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小姐,听说宁王殿下相貌英俊,至今还没迎娶王妃呢,不知道将来…”

    “人家有没有娶王妃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王爷不急,小丫头着急,难不成你想嫁人了,莫非…。”

    “小姐!”瑶琴红了脸,低下了头,一溜烟的就跑掉了。

    原来府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位进京的“侠王”。对于宁王,素珍却提不起什么兴趣,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他虽然拥有高贵的出身,却做了这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得到百姓的如此爱戴,也实属不易。

    只是素珍没有料到,她的命运,会和这位宁王,还有整座宁王府,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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