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入黑暗

    再回过神。

    古尔芒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这里是绝对的黑暗,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

    古尔芒还记得西弗勒斯试图拉住她的那只手,还有他望着她的那双惊惧又无助的眼睛——她想,她必须得快些回去,她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

    古尔芒想大声叹出一口气,她照常压缩着肺部的器官,胸口的肋骨被挤压着运动起来,但是那口气却迟迟吐不出来。

    古尔芒有些怔愣,她开始尝试进行正常的呼吸——可是,没有呼吸,没有氧气,也没有空气,黑暗中没有任何的气体漂浮着,她不仅没办法呼吸,也没办法喊叫。

    更奇怪地是,到目前为止,她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因缺氧而产生的不适感……

    古尔芒转动着自己不堪大用的小脑筋,左思右想,苦思冥想——最后,她只能把结论归结于“自己果然是个厉害的凶兽”上去;

    因为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出更好的结果来了……

    古尔芒在茫茫无际的黑暗中缓慢漂浮着,她强睁着视同摆设的两只眼睛,只能通过不断触碰自己的身体来警告自己——她现在并不是意识体的存在。

    所以,然后呢?

    保持清醒,然后她该怎么办?

    如此思索着,古尔芒忽觉自己的身体缓缓向上飘动了半分,她有些怀疑是自己的感官出了差错;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绷紧神经感受着移动角度的变化;

    没过多久,虽然是极浅极细微地,她再次感受到了身体的飘动,只不过这次是向下在微微移动。

    古尔芒十分惊喜于这次的重大发现,她继续合拢双眼,静静感受着身体的浮动——

    她的身体好像是在黑暗中平移了一个半圆的弧度,然后顺着延伸的方向又做起了直线漂浮;

    而且,直线运动比弧线运动的时间间隔要更大,她慢慢等待着身体接下来的浮动方向;令她意外的是,她的身体好像又朝反向平移了一个半圆的弧度,然后又继续开始了直线移动。

    这一系列的飘浮运动像是一个无始无终的循环,只是一直在重复着弧线——直线——反弧——直线的运动。运动不停循环,却具有相同的规律。

    古尔芒沉思着,也许自己不应该守株待兔,干等着奇迹出现;于是,她刻意选择了一个半圆的弧度作为起点,开始在飘浮中计算着圈数;同时,她也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要急功近利,需要一点一点观察着绝对黑暗中的任何一处突破口。

    只不过,一开始,古尔芒本以为黑暗给予她的消磨时间是无限的。

    可是,当古尔芒把类“8”字的飘浮运动数到第四圈的时候,她的脖颈处,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阵刺痛。古尔芒伸手摸向脖子,原来是龙文的真身封印无缘无故地发了作。

    这时,古尔芒心中只觉得无比奇怪,但她懒得分神去思考封印发作的原因,只是一门心思地去摸索着黑暗的秘密——她的脑容量可没办法同时运转两个的难题……

    古尔芒凝神深思着……最重要的线索,或许是一个点,或许是一条线,又或许是一扇门,甚至说,只需要寻找到一扇门的一道窄窄的门缝也可以——她只想要能够脱离无边黑暗的一处小小玄机罢了。

    她探寻着探寻着——

    第十圈的时候,古尔芒开始有些绝望了,但她的心告诉她还有人正在等她回去,她便极其幼稚地自顾自打了气,又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第十八圈的时候——

    古尔芒脖颈上的龙文封印正式爆发了,像有一把又薄又长的小刀,把密密麻麻的龙文一笔一划地刻在了她的皮肉上。随着印痕一遍一遍地加深,刀/割/刃/剐般的疼痛感也越发强烈,甚至到了根本无法忽视的地步。

    第二十七圈的时候——

    龙文封印已经逐步开始扩散了,古尔芒能感受到,铁销/肉/刀刺骨的痛苦已经蔓延到胸口的位置。不止如此,符文般的纹路还在持续往下雕刻着,一直向下攀爬着,狠狠地划向她的大臂。

    第三十九圈的时候——

    谢天谢地,尽管龙文已经篆刻到了她的下半身,她的大腿上也爬满了刺青般丑陋的纹路……

    可是,真的谢天谢地,她终于在无际的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条褶皱——

    或者,她应该更准确地把它描述出口:这一条裂缝,是一条凹凸不平的裂缝,虽然裂缝的起伏不算明显,但缝隙与底面之间,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面……

    可惜,每一圈,古尔芒都不能停靠在同一个地方太久,她只能飘浮着等待下一圈的到来。

    第四十圈——

    古尔芒的手指紧紧扣住那一处凸起的裂缝,她努力把脑袋凑过去,也张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她把眼睛贴靠在皱褶上,缓慢移动着模糊不清的视线——

    果然,和她粗糙的设想大差不差。

    这一处与众不同的凸起,就像是白纸被戳破了个小窟窿。由于被强悍的力道破坏过,纸被戳出去的前端出现了褶皱但没有脱落。

    而且,破洞的地方如今还顺着原样在愈合的过程之中;只不过,毕竟破洞还没有完全闭合,褶皱与纸面之间依然是两个不同的空间,再者,空间与空间之间还留有裂缝可突破。

    这一时刻,古尔芒的心中终于燃起了实实在在的希望火种——下一圈,只需再等一圈,她就可以撞开裂缝逃出去了。

    可是,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太多。

    第四十一圈——

    古尔芒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缝隙冲过去,连撞了十几下,撞得她头晕眼花,裂缝倒是丝毫没有扩大。

    第四十二圈——

    古尔芒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凝神静气,运转起身体里的戾气,预备将所有的戾气都集中于右肩之上,再狠狠撞过去。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戾气的大量涌出,在瞬间激活了早已刻满全身的龙文纹路——

    猛地一下,古尔芒感觉到灵魂在被疯狂撕扯着,身处的整片黑暗瞬间化身为一股强大的吸力,不管不顾地想要把她的灵魂扯出身体。

    反观封印的效力,龙文纹路会死死封着饕餮的真身,这是玉帝为了不让她逃出现在寄身的□□而设下的——因为,只有古尔芒被困在人形的肉身之间,她才不可能恢复饕餮的兽体,也就没有机会重获凶兽本体的全部力量。

    所以,此时此刻,对于她体内的灵魂而言,一面是向外拉扯的黑暗力量,一面是朝内收拽的龙文封印。

    两方势力像着了魔一般疯狂拉锯着,古尔芒只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经脉都在忍受着撕裂的折磨,不堪一击的神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叫嚣着这些尖锐的痛苦……

    可是,她却不能将这些疼痛呼之于口,在这里,她连宣泄式的尖叫也做不到。

    第四十三圈——

    古尔芒收回了戾气,疼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也在短暂的漂浮过程中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很快,她又来到了这处有褶皱的地方。

    她咬着牙,心里暗讽着自己过于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没有任何逃避的借口,想要活命,想要逃离,除了选择承受以外,她别无他法。

    于是,眨眼间,古尔芒再度调动起戾气,拼命地用右肩撞过去。

    第四十六圈——

    到了这会儿,古尔芒所忍受的那种灵魂撕裂的苦楚,几乎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

    她倒是无比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觉得自己已经朝向强大的道路上更进了一步。

    古尔芒来到凹凸不平的褶皱处,她用力撞过去,整整十五下,她都未曾懈怠过。最后一次撞击时,忽而之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吸引力,不同于黑暗力量的残暴吸力,而是一种独具生命力的特殊引力。

    第四十七圈——

    又是整整十五下撞击,正当古尔芒盘算着也许还要再来一圈的时候,毫无征兆地,那股生命般的引力牢牢捲住了她的身体,就像是宽大的叶片裹住了软小的花蕊……

    然而,温柔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猛地一次牵拉,下一秒,只听“砰嗵”一声,古尔芒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脸就和水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贴在地面上,顾不得查看周遭的情况,只是趴在那里大口喘息着。

    她太累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灵魂上的折磨已经要走了她的半条命,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多动症的缘故,把自己剩下的半条命也送走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古尔芒就这样随心所欲地瘫倒在地上,心安理得地开始谋筹着——待会儿,她该如何向西弗勒斯讲述她的奇妙冒险……

    正当她窃喜着——自己是怎样利用着机警的头脑在黑暗中绝处逢生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她的脖颈处突然间燃起了火烧火燎的痛感,紧接着,她爬满全身的纹路也瞬间滚烫的灼烧了起来,而且来势汹汹。

    布满刺青的皮肤被烧得又痛又痒,古尔芒颤抖地动了动指尖,嘴里嘟嘟囔囔地暗骂着龙文封印的不识好歹——

    或许……古尔芒趴在地上思索着,这封印扩散地太厉害,现在没有黑暗力量向外的拉扯,可是龙文已经在刚刚的环境里被强化激活了,难以自控的封印此刻仍然判定她正在挣脱/肉/体/的束缚,反而将她的灵魂更用力地向内压制着。

    这般想着,龙文封印的活化程度进一步疯狂上涨,全身的纹路猛一紧缩,四肢的灵魂像被玄铁狠狠勒住,脖颈处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着,无力的窒息感瞬间裹挟住她的整个大脑。

    “赫敏?古尔芒?”

    恍惚中,古尔芒好像听见极远处传来了谁压低嗓子的呼唤声。

    古尔芒的脑袋在缺氧的环境中一阵短路,好半天,等到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哈利.波特的声音吗?

    古尔芒的大脑猛地一惊——哈利.波特?

    她真的没有听错吗?

    哈利.波特不是二十年后的人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也通过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了?

    不不不……不可能,西弗勒斯说过,巫师根本没法使用长时间的时光回溯……

    所以,难道是她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年之后?

    那西弗勒斯呢?他怎么样了……自己不会一声不吭地和他分开了二十年吧?

    “赫敏!古尔芒!你们在哪里?”

    哈利.波特的声音越来越靠近了,古尔芒从愁肠百结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口,想要呼救,可是喉腔被纹路掐地太紧,连正常呼吸都无比困难,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古尔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微微抬起头来,想稍稍缓解一下因呼吸痛苦而青筋紧绷的脖颈。

    只是,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古尔芒便瞪圆了惊诧万分的眼睛——

    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躺着的正是赫敏。她猛地一下记起来了,她是打晕了赫敏以后还抢走了赫敏的时间转换器——

    古尔芒的大脑一阵尖利的惊叫,哈利.波特的声音此时又更近了一步。她顾不得多想,也管不上疲惫不堪又火烧火燎的身躯。她伸出去的双手抖个不停,几乎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可是,她真的慌得没了法子,只能用手掌扒着地面,用手指抠着地缝,一掌一步地艰难爬行过去。

    她攻击了赫敏,攻击了格兰芬多的学生,邓布利多知道了怕是饶不了她。

    而现在,她想要抽出魔杖施放一道精细的遗忘咒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古尔芒心里一面大吼着一面又盘算着——最好能让她一直醒不过来,至少在自己恢复意识以前……

    确定好了解决办法,古尔芒又往前爬了半步,她爬到了赫敏的身边,紧紧贴靠着她。然后,她将手掌完全覆盖在赫敏的脑袋上,迅速凝聚戾气,注入进赫敏的大脑,将她的整片识海都用戾气包裹起来。

    “赫敏!古尔芒!你们怎么了?”

    哈利.波特焦急地大喊着,他似乎就在她的身后。

    古尔芒悄悄松开手,眼皮无力垂下,就像她一直都这样昏倒在了赫敏身边似的,一动也不动地听着哈利.波特的脚步声飞快地踏了过来。此后,她的意识一散,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