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天又两天。苏越临走前说两天就能回来,到现在也没回来。
大白也自然而然已经在客厅里安了家。
一个四岁的小孩和一只四个月的狗,破坏能力强上加强,毛绒玩具被咬坏三只,地毯被涂花四块,垃圾桶被翻六次,也就是苏青脾气好,才没把这俩破坏狂打包丢出家门。
周六早晨八点半,祝余家的门铃响了,她一身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大白嘴里叼着一支玫瑰花,摇着尾巴求摸摸。
祝余平时经常在动物园里撸熊猫,手法非常娴熟,一只手把玫瑰花取下来,一只手挠下巴,大白显然很舒服,躺在地板上露出肚皮给她摸。
玫瑰花是处理过的,倒刺被削干干净净。红色,颜色还挺鲜艳,含苞欲放,仔细看花瓣上还有露珠。
“就一朵?”
苏青笑了笑:“家里还有一盆。”
原来连钱都没花,是从自家花盆里剪下来的。祝余抱着大白站起身:“这么早,干什么?”
苏青一扬下巴,点在她怀里的大白身上:“带她去打疫苗。”然后拍拍捂着眼睛实际上指缝分开有三厘米宽的苏欢欢,“顺便把她送去兴趣班。”
苏欢欢今天上午上小提琴课,下午上马术课,明天上午是钢琴课,下午是游泳课,动静结合,既强身健体,又修身养性。
站在兴趣班外,祝余头晕:“现在小孩子都要上这么多课吗?”
“不是。”苏青把小提琴给苏欢欢背上,这么大点的小孩子,琴也是小号的,“我临时给她报的。”
祝余摇摇头:“你可真是她亲舅舅。”
“我最近忙,没时间看她。”
祝余没看出来:“忙什么?”
苏青说:“忙着追你。”
苏欢欢:“哦~~~”
祝余愣住了,没想到他打直球,装作没听见,抬头看看天空,有点赧然。
苏青对苏欢欢说:“快进去吧,下课我来接你。”
苏欢欢对周末被兴趣班填满这事很不高兴,反抗无果后消极以待,蔫头耷脑,磨磨蹭蹭,拉着祝余不愿意松手,试图和苏青讲条件:“中午能吃炸鸡吗?”
祝余闻言瞬间对着苏欢欢露出了“炸鸡都不给孩子吃?太可怜了吧”的表情,所以苏青硬生生把“不能”咽下去:“可以。”
苏欢欢高兴了点儿,又问祝余:“我能叫你舅妈吗?”
“……”
祝余又开始装没听见,抬头望天。
苏青一哂,觉得她这样子特好玩,但还是没继续逗她,把苏欢欢拎进教室,回来和她说:“这两天要和陈老师讨论象馆的设计方案,他下周有事要回广东,时间紧迫。”
“哦。”祝余才想起来,“陈博衍是我老师。”
两人开车往宠物医院去,周六车流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碰上红灯,车子缓缓停下,苏青扭头看她一眼:“这么巧?”
祝余说:“就是这么巧,我毕业论文还是他指导的呢。”
陈博衍曾经是农大的教授,祝余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他们一毕业,陈博衍也紧跟着跳槽了。
苏青食指轻敲方向盘:“下午约了陈老师在茶馆,一起去吗?”
祝余毕业前没日没夜的改论文,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发怵。她说:“你们谈工作,我还是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而且我下午约了林晚,我俩说要去做spa。”
苏青有点不满,以前她就天天和林晚粘在一块儿,没想到现在还这样:“你们俩是连体婴吗?”
祝余说:“差不多吧。”
气死人不偿命。
宠物医院人挺多,他们排了会队,坐在等候区。大白这两天一看就被养的很好,比刚捡回来的时候胆子大了不少,在祝余怀里探头探脑的。
祝余抱着她,手法娴熟的掰开嘴看牙口,路过一个医生看见了,笑道:“哟,同行啊?”
“不算不算。”祝余松开手,和苏青说,“你说她是什么品种?串儿吗?”
“应该是。可以做基因检测,做一个吗?”
“做吧。”
终于排上号,先去打疫苗,又做了个基因检测,采完样,检测结果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
他们两个人带只狗,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看看时间,该去接苏欢欢了。
周六忙的团团转,祝余心想那些有狗有孩子的家庭是不是都这么过的?
那也太惨了。
天清气朗,还没出梅,难得有这样的大晴天,祝余落下车窗,想沐浴阳光,被窗外的热气逼的立刻又升上去。
天气越来越热。
苏欢欢下课时,一手拎着琴,一手拎着俩冰棍。给祝余一个,表示虽然现在她还不是舅妈但自己依然很喜欢她,给自己一个,奖励自己上了一早上的课。
没得到冰棍的便宜舅舅问:“你哪来的雪糕?”
“老师给的。”苏欢欢自己爬上安全座椅,舔着冰棍,惦记着吃的,含糊不清的说,“去吃炸鸡吗?”
“我就不去了。”祝余按着手机,头也不抬,“约了林晚,你们走吧。”
苏青睨她一眼:“不是约的下午?”
“先吃饭,再spa,很完美的安排啊。”
苏青:“……”
“她说她快到了。”
苏青看看苏欢欢,养女千日,用女一时,结果这小孩儿吃完冰棍,又抱着大白玩去了,压根没接收到他的信号。
他咳了一声:“那晚上我去接你吧?”
祝余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接我干嘛?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啦。”
苏青今天异常坚持:“天太热,就别挤地铁了,反正下午我也在外面,顺便一起回家。”
“好吧。那下午我给你发微信。”
“滴滴滴——”
一辆粉色奔驰在后面按喇叭,林晚探出脑袋:“鱼鱼上车。我说路边临时停车位不要钱也别可劲儿停吧?怎么还堵这儿不走啊。”
祝余拉开车门坐进去,欢脱的朝苏青和苏欢欢挥手道别,下一秒,粉色小奔驰扬长而去,立在街边的苏青猝不及防吃了一口车尾气,俊朗斯文的脸上一片空白,像被冰封了一般。
苏欢欢趴在车窗上,灵魂发问:“是情敌吗?”
不知道她这个四岁小孩都从哪里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接受度还挺高。
苏青压根没意识到他们家的教育很可能出了问题,额角一根青筋凸起,从齿缝里挤出:“差不多。”
随即他摸出手机,打给餐厅经理:“中午的餐不需要了,退了吧。花?留着晚上用。”
“你们俩怎么又在一块儿?”
日料店里,林晚往嘴里塞海胆,颇为不满。
“他搬到我对门了。”
林晚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很想吐槽苏青,最后还是忍住了,摇摇头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那你们早上干嘛去了?”
“捡了只狗,去给她打疫苗。”
林晚问:“狗呢?”
“苏青那儿呢,最近都在他家养着。”
“你捡的?”
“我捡的啊。”祝余丝毫没察觉不对劲。
林晚不住唏嘘:“狗住他家里,别过段时间你人也住进他家里了。”
祝余当即说:“不可能!我连个恋爱都没开始谈,怎么可能发展的那么快!哎,最近池宇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谁知道呢。”林晚一耸肩,“可能是兴趣过去了吧。”
下午六点,苏青送走陈博衍,微信上收到祝余发来的地址,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角。
与此同时,微信上还收到他姐的消息:“加油,看好你呦。苏欢欢 is watching u。”
初夏傍晚微风徐徐,一整天的闷热在这一刻散尽。祝余和林晚挽着手走出来,头碰头嘀嘀咕咕地讨论前台小哥长得还不错。
一抬头,看见苏青站在台阶下,他一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自动忽略吹胡子瞪眼的林晚,看向祝余:“一起回家?”
林晚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碰碰祝余的手肘,说:“晚上去吃烧烤。”
苏青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微笑着看她:“有点事。”
祝余想了下,泥鳅似的钻进车里,“砰”一下关上车门,降下车窗,反手扣上安全带,一边心想自己可真是个端水大师一边对林晚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下次一定……”
苏青朝林晚递了个胜利者的笑容,施施然绕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留林晚在一片车尾气里发呆,半晌冲着尾灯愤愤大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傍晚天边一片霞光。
车内放了首外文歌,祝余没听过,旋律还挺浪漫。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一个单词也没听出来,深感自己英语水平退步太多。
她靠在车窗上咬指甲,咬了一会儿,歪头去看苏青。暮色下他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唇角上扬,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忽然祝余有种回到六年前那个暑假,两人热恋的时候的感觉。
明明这人说了要追自己,但也没怎么付诸行动。祝余摇摇头,心想不能进展的那么快。
她还没正儿八经体验过被他追是什么感觉呢。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
“去接苏欢欢吗?”
“她妈妈接走了。”
“那我们去哪?”
大G疾驰在沐浴着金黄阳光的路上。苏青目视前方,没直接回答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