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缠芗色诚虚幻，结习姻缘可叹嗟。
所见皆虚幻，过往即留史，活者报必来。
引子
“听说过江家千金不？”
“她谁啊。”
“呦！啧，那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了”
“您说。”
“这江家千金啊，那可是上海滩第一大美人，家里有钱还有权，可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有多美？”
“见一面，千金难求！”
“这么美？”
“那可不，可惜，偏偏就得意上了那总兵。”
“这不是佳话吗？”
“佳话个屁！那可是心狠手辣的总兵！”
“这总兵…不会真的对眼前的美人…不感兴趣吧？”
“哼，人家啊，心里早有人了。”
“谁啊。”
“一个亡故人…唉。”
“那这江家千金…”
“嗯…早三年前就亡了……”
“啊？该不会是被…”
“嘘！华总兵来了。”
——茶馆老板与书生的对话。
正文
风吹落大地，一并带走泥土的芳香。
花坠落泥土，有人悲有人喜。
遗留在人间的光，照在少女的面庞上。
站在车旁，焦急地等待那抹身影。
“小姐！我们该走啦。”一旁的佣人喊着。
“嗯嗯来啦。”江维出现在副市长府大门，远远的模糊望去，不规则下摆的裙边，小巧高耸的立领般配几颗明亮的珍珠子母扣，乳白色裙身和微微膨起，短至露肘袖子，显出细嫩的手臂，灵动又小巧，是独属于少女的生机，因为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少不更事、纯真的样子，溢出小家碧玉，更如窈窕淑女，是为掌上明珠。
司机看过反光镜，爽朗笑着：“啧啧。我们江小姐就是漂亮。”
江维闻声面色赧然别脸一笑道：“谢谢…快些走吧。”
上海滩车水马龙，一辆军车飞驰而过，光是拉长的瞬声都引人侧目而视。
“那是谁啊？”少女幼态 如似洋娃娃般的脸与眼神，追随那辆车。
“是华总兵的车。”
数秒间不禁脸上有些发烫，心虚的掩起脸，低下头摆弄手指头。
“哈哈，原来我们小姐…是不是钟意华总兵啊。”司机立马心领神会。
“并没有……只是…有点好奇，总听父母耳边唠叨，华总兵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是啊，但听闻他为人狠辣，前不久，还刚刚亡妻…”
“啊…他妻子应该很优秀吧。”低垂半合眼，纺出落寞遗憾的神情。
“他妻子…怎么样？”江维默默开口。
“不大清楚，传闻据说才十九，从没让人瞧见过，就连婚宴上也顶着红盖头，还有人猜忌，当年及笙的华小姐，就是当时的华夫人，鲜少能有人一睹真容，也是可惜，新婚当晚人就没了。”
“嗯……”江维半抿了唇。
“到啦小姐，快去见他吧。”司机把车停好，看向宋老爷的宴会厅：“快走吧小姐，这会估计先生夫人们都去了，误了宋先生面子可不好。”
“好…等下。他也去？”江维下车，迈上会厅门前大楼梯的第一阶。
这里是宋逢刚的府邸，大厅宽敞明亮，家具风格也以西方风格为主，但这宋老爷信佛，还非常迷信，二楼围栏那是由七佛柱组合，上面搭着一块长长的紫檀木，那七佛柱上刻着经文，还勾勒着金粉，顶端莲花一片片清晰可辨，团团围簇，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江维走进会厅，小心翼翼地张望内心身影，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失态。
转眼间，接近黑色的藏青色西服突现眼帘，庄严下又隐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俏皮，一个年近知命而少七的男人——胡笛。
“维儿！哈哈，好久不见。”如此爽朗的声音，让江维瞬间忆起一个人。
江维回过头：“胡叔！”一个猛扎撞在他的怀里，从小到大，胡叔与她的亲人无二。
“你这丫头，还是这个样子，都大家闺秀的样了，怎么还这么不矜持，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想我没？”
两人还正忙着叙旧，讲这段时间的思念，倏然间。
“胡会总，打扰了，好久不见。”清冷的男性声音响起，回荡在少女耳廓，值得一生去回味，送来了远方少女魂牵梦绕的声音。
“…！”少女僵硬的微微张大嘴巴，脱离怀抱，转过头，目不转睛看着来人，已经遮掩不住眼中的惊讶之色。
“华总兵，好久不见。”胡会总点头示意，伸出手。
他同样伸出手，两个人握手表达敬意，他在出手和收回的一瞬间，魅惑的香味驻留在空中，眼前白皙纤长的手一瞬而过。
华玊衍鲜少的一身黑色西服，袖口的扣子做工精美，在灯光下反射细微光芒，晃得她离不开眼，在她的灵魂上烙下重重一印，我将用一生来治愈。
修长手指握着高脚杯，弯月眼的眉宇间又还有几分稚气未脱，内眼角下勾，脸廓锋利，因为养成了习惯，一双眼睛犀利的很，仿佛分分钟把人看穿，压迫感随之而来，一米八四个子自带威严，这是军人独有，身材恰到好处，肌肉半隐匿在衣物里，颈部正面偏左侧有一颗痣，微微偏头时就显现在颈部野性的线条上，看起来像个说一不二的主，运筹帷幄狠辣果断，外人难看透，喜怒不浮于脸面。
虽已三十，可仍一副少年感十足的脸。丝毫不显老气，而成熟，就像是气质与衣物衬托出来的。
他睇了一眼江维，游戏开始的钟声敲响，胜利的天秤不知会倾向何方。
“江小姐。”他开头音调轻佻，抬了抬头，戏谑深深匿在了如墨如漆的瞳孔里。
随后正了正声音，微微颔首：
“幸识。”
江维一瞬间的冲突被思绪控住。
“…华总兵，幸识。”
他礼貌一笑，又轻微点头示意，转过身走向二楼。
远处的少女们蜂拥而来，围聚在江维身边，一方面是和当事人讨论常驻女孩热门话题的总兵…一方面交交这个养在深闺之中第一次出门的朋友，但也不乏几个女孩在远处聚在一起观望，顺便振振有词道：三十多岁大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胡会总见这场面，挥手向江维告别。
“怎么样？好羡慕啊。”周今缘用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捂着嘴，时不时还把目光瞥向楼梯口，周家小女一直是自来熟能说会道的性子。
一群姑娘把江维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江维目光微闪，反应过来吁出一口气：“他…他好像对我笑了。”群体里又一阵炸锅般，笑声不间断。
江维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砰！”
短促有力的枪声击碎大厅上水晶灯的一角，破碎的玻璃渣在空中破裂，稀稀落落散落开来，如似梦幻却映照血色的水晶雨。
有人想打下吊灯，但射击技术不佳，持有枪械，非法开枪，趁着官僚和商员齐聚出来捣乱，还能有谁？
“民团组。”三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宴会瞬间散落，人人都想着逃命，尖叫，喊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和脚步声层出不穷，嘈杂的很。
“快跑啊！”
“有民团组！”
“保护总兵！”
“…不，我还想活。”
“维儿，走！”胡会总离门口很近，对正处大厅中央人群中的江维喊。
江维被人群慌忙挤向门口。
因为太过显眼，一把枪对准了她，这是一场无目标杀人，目的就是混乱人心！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世道的腐败和阻碍，痛恨无能的zf与其下官僚，还有助纣为虐只为自身利益的商人，既然zf已视他们为敌，一度加大力度 不由分说的杀无赦，那索性挺起腰板，与之抗争。
江维阴差阳错被撞的转过身，一眼看中楼顶窗边那黑乎乎的枪口，秀丽的眉毛皱起来，是年轻生命对生的渴望。
“——砰。”又一枪，江维害怕的闭上了眼，正想着冰冷的子弹如何穿透她娇嫩的身体，又是如何把她的血花四溅。
等到人体一瞬间僵硬后有了触感，她睁开眼，是曾经最渴望的怀抱，她躲过了！
男人淡淡清香把她包围，身体温度迅速上升，重新感到活着，这香气和身旁的触感让她定心，像是摄魂香让人难忘，这次的安心不是来自于喜欢之人，而是来自军方，警方，劫后余生的安全感。
他一个转身，举起枪对准那个窗口，直击打碎玻璃。
“追。”
近卫军队冲出会厅，火速追寻那名民团组下落。
少女彻底缓过来后：“谢…谢谢。非常感谢。”她鞠躬。
放开江维，笑道：“不客气。”
华总兵抬手：“各位，失陪，我有新的客人了。”他放下手转身离开：“走。”
“是。”剩下的近卫军答。
离开时的背影成为少女此生难结的梦魇。
二楼的江万远眯眼看着这一切，压声对一旁挽着他手臂的江媚说。
“你看到了么。”
“这是天意啊。”
“陇三小姐？”
突入的声音把少女惊吓，惊愕地看着：“你，认识我？”
“以前见过您，这是…”李璨打量眼前灰头土脸的小姐：“离家出走了？”
陇家虽为小家，老一辈在京城居住许久，于祖父母辈迁来上海，家里人一直深受历史古文熏陶，满腹经纶，故小有名气，如今，民国已立，陇父犹犹豫豫着，终究是遂了陇家祖父母的愿，站在了旧派思想。
女孩听着这话更委屈，眼眶泛红委屈巴巴起来，几粒泪珠掉落：“我爹非要给我定亲，我不想…我的荷包还丢了。”
“别…别哭啊……”一个大老爷们像极了人贩子，在小姑娘面前手无举措起来
“我带你回去吧。”
“我脚扭到了。”
“我背你？”
“……好吧，但是快到家门口记得把我放下来，我爹会打死你的。”
“好吧。”
软糯糯的小身板趴在背上，时不时还感到委屈吸几下鼻子，暖暖的小身体都快化掉了，也化掉了他的心。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