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宋国崛起 > 第八十八章 礼乐(重写版)

第八十八章 礼乐(重写版)

    “伊尹、管仲等,处下位而有上才者,百里无一啊!”武功据理力争:“一个工人,从小就在工匠的家庭出生,耳濡目染几十年。譬如一个小孩出生于木匠之家。在他懂事的年纪起,就要给身在工坊工作的父亲送饭,他的叔叔伯伯们也从事此业,一家人吃饭时谈论的话题是钻木、刨木;及年长,束发受教,他的父亲会手把手地亲传技艺。这样的人,弱冠之后,放入工坊工作,和培训几个月就仓促投入生产的野人相比,孰强?

    此外,工匠们总是想着自己的孩子衣食无忧,因此在教授亲子的时候,一定会倾囊相授,恨不得把自己数十年的手艺一股脑儿装载到儿子的心里,省的子孙不肖,技艺稀疏,砸了饭碗,断了生计,他日百年之后,无人给自己供奉灵位。

    倘若工匠传授旁人,总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总是传一半,藏一半,到头来,一代不如一代。”

    武功只是讲了冰山一角。但未曾言明的潜台词,公子卬安能不知?工人如此,士人、卿大夫阶级亦然。后世这样世袭的阶级也比比皆是,教授的儿子依然是教授,将军的儿子大概率还是将军。在同龄人的竞争当中,有家族秘传的,大概率会比没有家族传承的吃亏一些。

    比如说当官吧,出事的贪官大多都是农民的儿子,为什么?是因为农民的儿子都贪得无厌,而官二代们个个两袖清风吗?当然不是。而是官二代有个老爹会教育他,哪些钱能吃,哪些钱吃了会有危险,以及如何上下打点,雨露均沾,把上司和下属都带上贪污的战车,省的东窗事发,也有个帮衬。

    如果时不移,世不易,技术不更新,制度不发展,那么武功所言当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句话,难道不是我祖商汤刻在洗澡盆上,警醒自己的箴言吗?”公子卬反驳道:“世道总是向前发展的,父辈们的知识和经验未必是有价值的,许许多多的创新让旧事物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比如说车兵吧,过去战车是战场上的绝对主力,有车兵冲阵的一方总是能主宰战争的胜利;可现在我等发明出了马镫,自此以后,车兵再也不是骑兵的对手。在骑兵的赛道上,祖上即使有十八代驾驭战车的不传之绝技,而已也废为屠龙之术而已。同样的,造纸之术,新生未久,那些木匠、铜匠出身的工人,比起野人,学起来未必高明许多吧?”

    武功一时语塞。

    “三公子所言是也。虽然如此,功依以为不可以用野人做工。”武功抛出第二个理由:“士农工商,各安其份,上位者才好治理。如今一个工人,他的儿子在小学里上学,能识得文字,能加减乘除,如此三五年,方能得到智慧。这是工人受教育的权力。

    工人作为国人的一份子,能在都城聚会,谈论为政之得失,如果政失的厉害,他们可以讽刺公邑大夫,敦促后者有所匡正。这是工人有而野人无的政治权力。<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工人子女加冠之后,不论贤愚,都能在工坊里被分配到一份或高或低的职位,这叫包分配、金饭碗。

    这些权益,都是野人如何羡慕也得不到的。现在他们没有妄想自己的子女能接受教育、分配工作,是因为我们告诉他们:‘你们野人生来智慧不足,教育也启迪不了。因此只能种田。’这叫:‘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倘若我们用野人做工。如果野人不能胜任,也就算了;可如果野人造纸的本事和工人不分伯仲,那可就是灾难的开始了。”

    武功卖了个官子,公子卬果然发问:“怎么讲?”

    “哼哼。”武功开始卖弄起“老人的智慧”:“过去野人安安心心种地,不垂涎工人的福利,是因为信了我们‘唯上智与下愚’的说法。但当他们发现,比自己高一个阶级的工人,从本事上讲,没有什么天然的不同,甚至有些心思敏捷的野人如果做的比工人子弟做的更好,他们的心思可就活泛了。

    ‘工人之家,也不过如此,凭什么他们的子女能入小学,而我的孩子活该文盲?’这时候,他们就会闹腾,使劲折腾,抱团、罢工,试图争取和工人一样的待遇,心思就不在工作上,整个工坊就乱了套了。”

    “那就给他们同工同酬的待遇好了。”公子卬道。受教育权,监督权是后世每个公民天然的权力,公子卬认为这些本来就该给予每一个社会成员。至于说包分配,更是不在话下。现在用工荒,到处缺人,他恨不得每一个人都安上发条,投入生产。

    “待遇岂能说给就给?一碗水端的平吗?三公子你想想。工人见你给了野人同等的待遇,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本来工人的地位就在士人、卿大夫之下,野人之上。如果给了,那工人岂不是从中层一下子跌到了和野人一样的社会底层?

    此外,一旦野人完成了阶级的跃迁,他们就熄了别的心思吗?他们中的胆大者一定会想:‘过去我以为工人能识字是很了不起的,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过去我以为士人能传唱诗书、御车射箭是很了不起的,或许我学一些,也能与他们比肩?’真有一两个野人学会了士人的本事,他们岂不是也会要求干士人的活,享有士人的待遇?人向上攀爬的动力总是无限的,每当他们爬上一个阶级,心里对上位阶级的顶礼膜拜就当然荡然无存。或许有一天,他们和大夫一样能相一国,治一军,他们就会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大逆不道之语。

    那样的话,可就礼崩乐坏,不可收拾了啊!”

    武功总结道:“阶级就要像水一样,只能从高处向地势地处流淌,绝不可以有逆流,否则早晚会形成漩涡,把一切秩序都卷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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