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昇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成了太监。
他光速奔跑至祝春好身边，也不顾什么人形的礼义廉耻信，指着自己尾巴前端几厘米的地方喵喵喵喵喵。
祝春好唇角微扬，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小肚皮，如恶魔般宣告：“我们泡芙以后可以和漂亮的小母猫做姐妹了，开不开心，嗯？”
和小母猫成为姐妹？
祝春好整句话仿佛要经过一个世纪才能说完，她一字一字地吐露，卡壳又笨重，“以后不会再有男猫欺负泡芙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冷漠无情地提醒他。
他程昇，堂堂程氏总裁，成——为——太——监——了……
轰隆轰隆……脑海里电闪雷鸣，云雨飞扬。
猫猫从祝春好怀中惊起，大吼：“喵喵喵喵(天理不公)～～～”
乌云遍布猫身，程昇瘫回去，全身绵软，如水般从祝春好手中流到地下。
他坚强地翻过身，向着阳台爬啊爬，终于到达了阳台的木地板。
木地板被太阳光晒到滚烫，烫的猫爪子无处下手。
嘶哈嘶哈两声，他认命一样自暴自弃，趴上去脸部与地板呈七十五度，仰望窗外的蓝天，猫手象征性抓抓外面自由新鲜的春天气息。
——毫无所得。
本该是万物复苏、情来情去的年纪，被噶了蛋蛋，没收了工具。
成为了太监猫……
小铃铛没有了……
小竹笋再也…再也不能立起来了……
没有漂亮的女人会喜欢成为太监的男人。
他的春天无了。
想到此，眼角不禁流下滚烫的泪水。
成为猫后，程昇时常坐在窗户边思考人生，却没有思考过如何做一只没有小竹笋的太监猫。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一直做猫。
他用小猫爪愤恨锤地板，喵喵喵喵一通乱叫。
哀嚎声引得人神都为之动容。
祝春好看自家小猫咪如此怪异，悄咪咪给刘医生发了消息。
祝春好：【刘医生，我家小猫泡芙绝育后很失落，怎么办？之前菠萝没有这种现象。】附图：猫猫趴地板。
星星宠物医院刘医生：【没关系的，正常现象，可能是雄激素下降，也有可能是伤口疼痛引起的。如果不放心，明天可以抱来医院，我给它打针止痛。】
祝春好：【好的，谢谢刘医生。】
星星宠物医院刘医生：【不客气。】
程昇心如死灰，他多希望是梦一场！
梦一醒，他的小铃铛还在，他还不是太监，他还站得起来。
之后几天，程昇对什么都抬不起兴趣，猫条和罐头也诱惑不了他。
每天早上称体重，是祝春好的习惯。
有猫猫后，她称，猫也称，保持最佳体重，远离部分病痛。
自从猫绝育后，猫的体重下降了0.5斤呢！
阳台的猫座是程昇最喜欢的位置，在这里，他为自己灌迷药，疏通自己的忐忑不安。
这沉重的人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唉！”祝春好看着坐在阳台的猫摇摇头，有了‘泡芙’她才知道，原来猫咪面对绝育也会伤心难过。
祝春好整理了屋子里的垃圾，分门别类装好，打算先去扔垃圾，然后买早餐。
这几天天气愈发暖和，早晨出门已经不需要穿棉袄了。
大门微开，祝春好将垃圾一袋袋挪移至门外，给自己搭上一条蓝白围巾后，拿着钥匙准备离开。
刚踏出门槛，她便看到门口趴了一个睡熟的男人。
男人睡姿有点奇怪，像是婴儿那样的，两条腿蜷缩屈曲置于肚下，两只手交叠护住脸颊，防止被地面磨伤。
许是听到了响动，男人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眼皮微张。
抬眼看到祝春好的一刻，他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啊！”
然后猛的一跳，欲要朝她扑过来。
男人弹跳起来的那一刻，祝春好整个人都被男人倾下的黑影所笼罩，她都以为自己要无了。
幸而她当时买的房子两户一梯，门口倒也有些空间。
若是步梯，出门就是楼梯，现在被惊吓到向后方倒去，那她要命丧当场了。
祝春好被男人压在身下，绝对力量下，她只能使出绝招。
□□杀。
一个腿弓过去，男人被疼得大叫，但他也只会一些简单的语气字：“啊啊啊，呜呜呜，喵喵喵。”
祝春好趁男人不防，立马退回房间里。
惊慌失措下，她拨打了报警电话。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小猫叫声，祝春好察看门外监控，果然，‘泡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监控提示过好几次门外有人，她疏忽了没看手机。
由于紧张，她也根本没注意到小猫跑出去了。
监控里，‘泡芙’一直站在疼的打滚的男人旁边，向监控外的她喊叫。
还一直在男人身边转悠。
只要她不出去，‘泡芙’和她都是安全的。
民警火速赶来，大概十分钟左右到了。
因为问不出男人信息，民警只好将两人都带去警局。
祝春好怀抱着‘泡芙’，坐在靠近警察的长椅上。
男人委屈巴巴，眼神紧追着祝春好和猫咪不放。
半小时后，男人的父母来了，他们满脸疲惫，向民警说明了情况。
原来他们傻儿子一个月前患病，精神错乱了，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动物。
也走过来和祝春好道歉。
态度诚恳，言语温和。
祝春好看到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不好说什么，接受道歉，与他们达成和解。
养育傻儿子不容易。
他们想带傻儿子走，但傻儿子却强行挣脱束缚，跑过来坐在她脚边，手脚并用捆住她的小腿，靠上她的裤脚磨蹭脸颊。
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树干了？
祝春好摇摇头，看男人的眼神里多了些同情。
男人的父母见此，想让儿子离开。
不得。
祝春好便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小零食，一袋蔓越莓干。
她把果干放一口一口喂进他嘴里，他眨着眼睛，乐呵呵的。
“还想吃吗？”祝春好晃动零食袋，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人耳朵动了动，眼睛追随零食移动。
好吃的，他喜欢。
男人点点头。
祝春好继续哄：“那就放开我的腿，坐在椅子上。”
祝春好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坐这，来。”
男人慢慢松开手，跳上去如猫一样蹲坐。
祝春好抬起他的手，将零食倒在他手心。
男人凑近用鼻子闻了闻，迅速伸舌头卷零食，放进嘴里咀嚼。
在旁边看着的男人父母惊讶于儿子的听话，照顾儿子的这一个月，那闹腾劲折磨人。
男人母亲先开了口：“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祝春好笑着回：“现在是自由职业。”
男人母亲凑近了，笑道：“那你现在有找工作的意向吗？”
祝春好有点听不懂男人母亲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为她找工作？
她诚实答：“暂时没有。”
男人母亲笑容更深了，“那我有个提议啊！要不你做我儿子的护理得了，就是陪他玩，照看他，我还会为你们另找一个男助理，负责他的吃喝拉撒。报酬会按市场最高价，您看行吗？”
祝春好心中了然，但这天大的便宜应该不会落在她身上。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个坑。
她暂时存款够多，足够再生活几年。不急于跳坑吧！
得到结论，祝春好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暂时还是想休息。”
男人母亲知道没有这么顺利，但也不急于把话说死，递给她一张名片，“好吧！我给你留个号码吧！难保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呢！是吧！”
祝春好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的是，蓝皖，青云书画协会负责人。
不知何时，‘泡芙’居然跑到了男人的父母身边，扒拉他们的裤腿。
男人父母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没有理会小猫。
祝春好抱起小猫，在男人的凄厉猫叫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晚，祝春好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泡芙’一直追随着她的脚步喊叫。
梦里的她好像失了魂，怎么都不理会‘泡芙’，耳朵听不到猫的呼喊，也看不到猫的害怕。
她走到客厅喝了半壶凉白开，才把心中的恐惧压下去。
猫窝里的‘泡芙’睡得香甜，她一伸手，它似乎有所感用小猫爪搭上。
柔弱的胖爪如棉花糖，暄软暖和，她绝不会丢弃它，绝不会。
……
程昇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猫。
还是暗恋对象的猫。
清晨早起，程昇四肢舒展，他站起来拉开窗帘，窗帘上的手是人手，有五个手指头。
程昇不敢相信，他跑向镜子，把帅脸照了一百八十遍，是人脸。
一旦转换了角色，人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下意识认为之前的一切是梦境。
正当他坐在床尾怀疑和猫互换身体的真实性时，他妈蓝皖进了他的卧室。
“儿子，来，起床，妈给你做了你喜欢的鸡胸肉。”
程昇试探性开口：“妈？”
蓝皖自然应答，片刻后回过神，惊讶地看他，“你恢复了？真的恢复了。你可把妈吓死了，医生说你可能是神经错乱，一直把自己当成小猫，还说你可能一辈子就是那样了。我就知道，我儿子福大……”
没有继续听母亲的唠唠叨叨，程昇从衣柜里拿出大衣穿上，匆匆忙忙，“妈，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的，我没事，没什么大问题，你放心。”
蓝皖急迫跟从，被儿子拦住，“妈，你在家，我一会就回来。”
蓝皖无法，放心儿子一个人离开。
月福小区祝春好家。
祝春好晚上做了噩梦，吓得凌晨四点才接着睡。
‘泡芙’似乎不懂得主人的忧伤，一大早就开始跑酷，上蹿下跳，在祝春好身边晃悠。
一会舔舔她的脸，一会蹭蹭她的脖颈，一会呈猫饼状趴在她身上瞪着圆眼睛盯她。
祝春好睁眼，双手捏‘泡芙’的两腮，它的腮帮子更大了。
‘泡芙’不生气，它超级开心，又开始舔舐主人的美颜。
主人去刷牙，它跳上台子等她。
好灵活哟！祝春好的感受。
主人去做饭，它爬上她的肩。
主人去吃饭，它躺在主人腿上打呼噜。
屁颠屁颠的劲，黏人的紧。往常傲气多，现在黏糊了。
两个‘泡芙’她都喜欢。
祝春好坐在阳台给‘泡芙’剥坚果，它蹦蹦跳跳的，来回转圈走动，尾巴扬得高高的。
玩累了，胖乎乎的身体依靠桌角，悠闲啃脚丫。
坚果一粒一粒往猫嘴里送，都不用动手，‘泡芙’舒坦极了。
“咣咣咣”门被大力敲打，‘泡芙’吓得往她怀里钻。
祝春好打开手机监控，是前几天在门口的那个傻男人。
出于安全起见，她不做声。
“祝春好，祝春好，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有事找你。”傻男人口气正常，和傻不搭边。
祝春好不理。
傻男人拿出包里的证件，还有一张毕业照，对准摄像头指着照片左上角的人大喊：“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叫程昇，你忘了。这个是我，你可以打开毕业照看看。”
祝春好从书房拿出旧木箱，她的关于学校的东西都归置在这个木箱中。
监控外男人还在提供与她相识的证据，“发毕业照那天，我偷偷在你的照片后写了我的名字和电话，你现在打那个号码，还可以接通的。”
毕业照后真的有个名字和号码，程昇，133……7878。
如果有人写了这些，她为什么没有印象，当时也没有作为呢！
拨打电话，对方瞬间接听：“喂，祝春好，我是程昇，我在你家门口。”
祝春好完全不记得程昇这个人了，他们已经毕业五年，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她向来不和陌生人主动联系，这次又是为什么找到她呢！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的关系？
祝春好迎人进门，明明身处自己家，却显得格外局促。
身体坐得笔直，背脊似是固定了一块板。
程昇话多，在门口喋喋不休。
一静下来，难免口渴。
他喉管滚动几番，祛除了焦渴，直击问题核心。
“我和你的猫互换了身体，以后很可能还会出现互换身体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