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继任

    无望山上的松柏在寒日里裹上白霜,瑟瑟发抖的松鼠蹿出个脑袋,奔走在山林间,寻到正儿八经的山路,翻进一处一平方的大小的小木屋中,不多时,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身上挂着一捧棉絮,颠颠的跑回窝。

    寒风呼啸,山林入目遍地雪白,雪地上大大小小的脚印被落雪覆盖掩埋。

    山下结着一面可容纳半个山头的镜湖,叮咚的小溪流自山顶高处顺着蜿蜒小道淌淌而下,汇入湖底。

    湖面结冰不薄不厚,隐约可见底下流动的山泉水里欢快摆尾的几尾银鱼。

    银鱼穿梭于水藻间,觉察有人瞧它,羞羞怯怯躲在更深处的水藻丛中,藏匿踪影,待人少时,又探头探脑出来玩耍觅食。

    冰层中并非清澈透明,其中竟夹杂许许多多不明生物,观其长相,似乎是虾类,仔细一瞧,它们还会动,虾尾时不时弹动一番,似乎以此证明自己是活物。

    路过的修士忍不住好奇的看一眼,踏着冰面也会特意绕开这些小东西。

    若是寻常人必是不能在这冰面上如履平地,偏生,今日来访的皆是修士。

    有应邀而来的,亦有听传闻结伴赶来看热闹的,或是单纯为了长长眼,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天光神迹。

    通天梯是处于对外开放又不完全开放的状态,类似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通天梯本身除却有福泽修缘的人,一般修士想要前往窥见其风采需得有佛门弟子引荐,方能一睹真容。

    曾经风靡一时,借登顶之名测试其道侣真心,携手踏过通天梯的道侣留下恩爱美名的比比皆是。

    但事情总有两面性,不少因此决裂的道侣十分抵制,后续也无人大肆宣扬,慢慢休止,便少有人问津。

    倒是给茶余饭后添了一桩笑谈。

    “……道友,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哈哈哈,看你说的这话,老夫壮得跟头牛似的,可别拿我跟那些个小崽子们比……”

    “呦,小师弟才几月未见,这修为蹭蹭往上涨啊,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像我修为寸进也无,比不得比不得……”

    “师兄谦虚了,想来师兄根基比我扎实,有机会还想请教一二,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择日不如撞日,待事了,老地方比划比划……”

    “正有此意!”

    年近半百的修士言笑晏晏与青春常驻的老友小声攀谈,年轻气盛的后辈私下约谈切磋一二,场面平静和谐,一团和气。

    无望寺的场面堪称空前盛大,比之各门派会武有过之无不及,老一辈的半是恭贺半是观望,年轻一辈的单纯出来长长见识,见下世面。

    有道是:可遇不可求。

    “阿弥陀佛,檀越里面请,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素袍僧人含笑双手合十行一礼,眉目温和。

    几位世家弟子谦和回礼,微微摇头,示意无碍。

    逍遥自在惯了的散修只是点头示意,不甚在意这些虚礼,迈着从容自在的步伐去寻一个好位置去了。

    “哎!老小子你等等我!急着去投胎啊!”一名胡子拉碴、鬓角发白的修士急吼吼追赶而来。

    路过僧人脚步未停,嘴里不忘嘀咕:“跑什么跑?是有狗撵你不成?害得我老胳膊老腿都跑酸了……”

    僧人只是笑笑,看着一前一后路过的修士,眉眼染上淡淡的喜悦,无望寺迎来了久违的热闹,鲜活不一的热闹。

    “阿弥陀佛,明俭师弟,师父唤你去后禅房,此处由我代便是。”同一素袍的僧人缓步上前。

    明俭稍愣几秒,点了点头,略微沉吟:“阿弥陀佛,那便谢过明堤师兄了。”

    退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顿了顿道:“明堤师兄,上清宗弟子尚未到……”

    话头止住,未尽之言明堤心领神会,脸色不变,不咸不淡“嗯”了声。

    见状,明俭只得无奈摇头,也不知明堤师兄是生性叛逆还是怎得?分明先他入门几年,时常也听明逖师兄教会,还是如此心性。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偶尔有些叫人哭笑不得。

    明堤替上明俭,双手合十,慈眉善目迎接远道而来的修士,眉宇间染着浅淡的骄傲,眺目远望,是山下各显神通乌压压渡过思归镜湖的修士,此番前来,皆因他的师兄明逖。

    山下,思归镜湖一头。

    颜溪踱步到湖边,目光一转,看到了熟悉的小船只。

    两条并排的船只正被冰层冰冻住,风裹挟着落雪铺满船身,雪花一瓣瓣落在船头半人高的竹灯上,无端添上自然彩绘,微弱的橘黄色的常年不熄的灯火闪动着、跳跃着,不畏风雪。

    紧紧跟在身后的卿千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了然,沉默的越过她,熟练的收拾干净船只。

    颜溪眉眼弯弯,歪着头看他忙活,待收拾干净了,率先坐进去。

    就着她让出来的空余,卿千酒颇为无奈的挤进这小小的船只。

    身高腿长好大一只的男人委委屈屈挤进这船中,双腿屈起,为了不挤到身侧的人儿不得不收敛再收敛,束手束脚的。

    颜溪看好戏般看着他自我为难半晌,看着他窘迫但不说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下好了。

    浅蓝色眼瞳里撞入故意笑话他的人儿,眉头一挑,侧身靠过去,无声将人遮得严严实实,挡住背后忽闻银铃笑声正好奇张望的视线。

    乐不可支的人儿皱起秀气的俏鼻,装模作样嗅嗅空气,越凑越近。

    卿千酒不解的注视她,不躲不闪,眼睁睁瞧着她越来越近,心口不争气的加速。

    视线不受控制落在她的红唇,忽觉干渴,抿抿唇。

    红唇缓慢的向上,渐渐接近,喉头滚了滚,莫名有点期待。

    ……然而,近在咫尺的红唇,略过了他的唇。

    略过了……

    过了……

    过……

    期待猝不及防落空,卿千酒直接呆住。

    反应不过来的视线透过衣襟领口缝隙看到锁骨处还未消退的属于他制造的痕迹。

    宕机的脑子缓慢思考,难道是他方才太过火了?就,就不亲他了……

    张张嘴想道歉,眼角突然贴上温热,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一眨眼,另一侧也被贴贴。

    掀掀眼帘抬起眼,无数次品尝过的红唇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有种坏坏的勾人意味。

    颜溪垂眸,视线相撞,额头进而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小小声呢喃:“我的阿卿可真好看……”

    也不知哪个字触着他了,不争气的心脏漏跳一拍,节奏乱了,呼吸微微紊乱。

    亲眼目睹全过程且作为罪魁祸首的颜溪捂着嘴,歪倒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闷闷的笑声传入耳,肩膀一颤一颤。

    生怕他的人儿磕碰到,忙不迭双手揽着她,后知后觉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儿又故意撩拨他,有意看他慌乱的模样。

    无奈的抿唇,又不舍得说半句反话,只得不着痕迹将人整个镶嵌入怀。

    小夫妻玩闹一番,在引得更多人瞩目前,过重载着两人的船只倏然破冰而行。

    冰面上霎时划过一条笔直的直通对岸的水路。

    突如其来的一幕引起小范围的骚动,船只横穿镜湖,正好临近的修士忍不住纷纷驻足,好奇观望这胆大妄为的是何许人也?

    咚咚的落水声,是冰块掉落湖中的响动,定睛一瞧,虽说确确实实听到了破冰声,但这船只驶过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碎冰四溅,冰中生物横尸当场的惨状。

    冰面截口整整齐齐,笔直通往对岸,如同早已测量过千万次般,不差毫厘。

    傻眼的还在后头,目瞪口呆看着极为登对的一男一女先后踏上对岸,小小船头的竹灯光晕忽闪忽闪,光团较之前亮上几许。

    更傻眼的是,船只开辟的水道疯涌上一群银鱼,此刻它们已然顾不上怕生,争先恐后挤着那条道跃出水面。

    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后用大张的嘴接住一片纯白的雪花,有些胆子大的已经跳上冰面滚的满身雪了。

    “哦哟!”回过神来的修士赶忙离开那条水道。

    躲闪不及的修士很荣幸被鱼尾扫了一头雪,懵懵地抬起茫然的眼,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他刚刚是被鱼给偷袭了吧?是吧?嗯,就是用他脚下的这种白色的满山都是的雪……

    有人同情的憋笑,有人毫不掩饰的捧腹大笑……

    幸运儿一抹脸,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后脚赶到的欧璟聿及上清宗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需要排队笑吗?

    欧璟聿内心so:兄弟赶上大型社死现场,噗哈哈哈哈哈哈……

    山上目睹的明堤嘴角一扯,阿弥陀佛,那个罪大恶极、讨嫌又可恶的女淫贼阔别数年又来作妖了,求求别祸害他们师兄了!

    “阿弥陀佛!”

    再次犯戒的明堤低道一句佛号,心中默诵佛经,力求见到登门的颜溪时能平心静气、心如止水。

    当年明逖禅房被欺负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慌里慌张跑去同师父求救,语无伦次的感觉记忆犹新。

    此事过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对女施主退避三舍。

    明逖阴影面积有多大不知,明堤的阴影面积要多大有多大。

    “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啊小和尚。”

    “阿弥……”下意识先回礼,行到一半方觉不对,错愕抬头看见毕生难忘的脸,霎时卡壳了。

    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标榜上“罪大恶极、讨嫌又可恶的女淫贼”标签的颜溪笑靥如花,很有闲情逸致打个招呼。

    “阿弥陀佛,女…檀越里面请!”咬着后槽牙拉扯住摇摇欲坠的理智,险些顺口开骂。

    卿千酒眉目一冷,上前一步挡着颜溪,牵着她径直走开,临走前冷冷扫一眼明堤。

    莫名其妙挨眼刀的明堤视线不经意扫过二人紧紧相扣的手,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看样子有新欢了,以那男人的醋性多看一下都甩眼刀的劲,师兄安全了!

    “阿弥陀佛!”

    明堤: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明堤诚心祈愿那男子能盛宠不衰,保我师兄永脱离苦海。

    天知道他曾经有多恐慌,生怕掏空了库房的女土匪尝到了甜头,不肯罢休还要回头缠着佛缘深厚的首座佛子,断了他们无望寺的下任住持。

    好险好险,一切不过虚惊一场。

    有道是,脑补是病,得治!

    卿千酒步伐有些大,颜溪跨步丈量着,尚存良心晃晃与他相扣的手,发问:“我的阿卿怎的生闷气了?”

    疾步的男人身形滞了滞,挺直的脊背一僵,耳朵尖熟透发红,低着头的视线里闯入弯腰仰着脸注视他的人儿。

    白玉的面庞桃花悄然爬上来,他别开脸,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那个六根不净的和尚贼心不死,那般直勾勾盯着你瞧,我只是恼他,不是气你。”

    “佛家也有修欢喜禅的……”

    还没说完,卿千酒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回走。

    “……况且他那视线并不像心悦我,倒是像看洪水猛兽,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

    脚步顿住,沉默着。

    颜溪拽了拽他,不动,似脚下生根岿然不动,绕到他身前,看着他低下头晦暗不明的眼神,干脆使劲拽着他去了处无人的角落。

    这几天他不知为何,总有些阴晴不定,耐心哄了半晌,软磨硬泡,好歹有些成果。

    不再臭着张脸,活像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恢复以往疏淡,面无表情任由他的人儿牵着他走入人群。

    颜溪:如果能忽略握她手时,反复紧握、松懈的感觉,就最好不过了。

    人多起来就会产生小团体,互相熟识的修士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独行侠自顾自寻了处风水宝地盘腿打坐,一副别来打扰、我油盐不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这里大抵是特意开辟出来的空地,为了容纳前来观礼的修士。

    人群最前方,一张长供桌上摆放一古朴的香炉,三支香向上飘着袅袅白烟,宜人的檀香浅浅散开。

    甫一踏入的修士狠狠吸一口檀香,上一秒还苦闷的心情,下一秒平稳许多。

    三支香燃烧的速度不一,有一支香率先见底,白烟徐徐飘动,断续变小渐缓,而后不见。

    供桌前盘腿打坐平静如水的佛子稍稍睁眼,无波无澜的眼眸注视三秒燃烧殆尽的一支香,如今只余零星香灰。

    再次缓缓闭眼,周身似有柔光,安静又祥和。

    他身着百衲衣,各色不一的布块拼接成一套完整的、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僧衣。

    此衣是他多年来行善除恶,得一户户人家诚心诚意所赠的一小块一小块布料,由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百衲衣。

    陆陆续续入场的修士增多,期间第二支香燃烬,明逖却不曾再睁眼。

    直至第三支香剩余节指长短,燃烧速度陡然加快。

    所有人若有所觉,偏头看向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满了无望寺的僧人。

    打头的白胡子老僧轻轻朝众人颔首,双手合十,看不出修为几何,脑袋灵光的悟出一道四字:返璞归真。

    一种洗尽铅华,岁月沉淀,近乎不可撼动的存在。

    “了空老秃驴的假胡子很出戏啊……”

    颜溪仔细瞅了瞅那熟悉的白胡子,看着与以前的一般无二,可他那年怒火冲天,一气之下把自己胡子揪秃了。

    到了那般境界,锻骨塑体修筋驻颜,除了术法遮掩丹药易容,是无可能再生长的。

    再小声也听得一清二楚的了空,余光瞥过角落相依偎着的小夫妻,八风不动的袖袍晃了一下。

    深受其害的了空即将退任·前住持:***阿弥陀佛……

    香尽。

    明逖睁眼,坦然起身,双手合十,行三礼:一礼,弟子明逖自愿入佛门。

    二礼,佛门弟子明逖得师了空教会。

    三礼,佛门首座弟子明逖即日起继任住持。

    礼毕,供桌上香炉里的香灰化作点点星光,围绕明逖游行一圈后,直冲云霄。

    细碎的星光冲破迷雾,成为指引方向的启明星。

    一条通向九天云霄的通天梯被暂时揭开神秘的面纱,显露人前。

    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琥珀色的佛缘石微微反射太阳光泽,让人略有些眩目。

    此时有人反应过来,仰头望着晴空万里的天际,雪不知何时停了,太阳从云层探出头来,金色光芒落在通天梯上,落在稳步踏上阶梯的佛子周身,为其再镀一层光。

    一眼望去,通天梯斜斜直上,又是虚空而立,视线错觉,有种明逖会踩空的忧虑。

    大多数人有这种错觉。

    为数不多踏入此间便可窥见其真容的修士凝眉盯着明逖头顶越来越粗壮的天雷,他每踏上一阶,天雷变化一番。

    虽未曾再次攻击他,但他们隐隐预感到恐怖的威压不减反增。

    身姿笔挺的佛子一步一阶梯,眉头都不皱一下,仿若无觉,一次未停一回不歇。

    石阶不曾变动过的色彩,印证他无波澜的心湖,微风徐徐吹不起一丝褶皱。

    众人心知,他必是踏过多次通天梯方能如此面不改色。

    众人也明了,佛子继任,邀他们前来是为做个见证,此前,佛子必然伤痕累累登顶过一次。

    不少亲身体验过的修士心头感慨,他们爬至中途,被雷劈的外焦里嫩,已到达极限,顶了天六千往上。

    可想而知其中艰辛,九千九百九十九,爬完还能有命在焉?

    旁人的惊叹感慨尽收耳中,了空却是在心底一声轻轻地叹息,明逖无疑是个堪称完美的继承者,但他多希望这孩子普通寻常些,不用早早背负太多。

    也耍耍性子,闹闹脾气,不这般默默替他,替同门担下一切。

    他这个师父还可以再扛个几百年,有足够的时间供他玩乐,让他成长。

    偏生,偏生……通透早慧的孩子啊,什么也瞒不住他……

    老了老了,不如个孩子了……

    清穹大陆公认这是天纵奇才的磨刀石,寻常修士高不可攀的真·通天梯。

    就是很容易通到鬼界地府,稍不留神就去报道了。

    卿千酒有一下没一下捏着颜溪的手指头把玩,无垢的浅蓝色眼瞳遥望逐渐成小黑点的佛子,朦胧的记忆里似乎有个倔强到偏执的影子孤身一人一步步往上,也这般不停不歇。

    画面一晃,娇小的人儿背着高大的男子一声不吭迎着天雷向上。

    画面一转,娇小的人儿不知何故化作孩童,有些简单粗暴地抱着男子的头努力往上拖。

    无意识拢着身侧的人儿,他思绪混乱,竟是发起了呆。

    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大地,在冰雪彻底消融前,佛子再度登顶了。

    任凭视力再好,调换各种角度,也无法看清晰明逖的面容。

    此刻,他站在制高点,柔和的佛光大盛,太阳都要避其锋芒,偷偷藏进云层里。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水点落下来,毫无准备的修士抬起茫然的眼。

    “阿弥陀佛。”无望寺僧人跟随了空仰头,齐声道了句佛号。

    以了空为首,所有和尚盘腿而坐,无遮无拦,任由水滴冲刷。

    慧至心灵,众修士纷纷效仿,盘腿打坐,凝神静气修炼冥想。

    很快有部分修为停滞不前差一个契机的修士悄然提升,有成年旧疾的修士吐息间轻快不少……

    全场乌压压坐倒一片,唯二不受影响的颜溪正数人头。

    颜溪:啧啧啧,这么多人分那一口汤,有点欺负可怜见的佛子……

    这场泽雨本是登顶者应得的,佛子倒是大方,说送人就送人了,叫什么?哦,冤大头实锤了。

    转头就见还在出神的卿千酒直勾勾盯着琥珀色的佛缘石,歪歪头颇为不解,这玩意家里不是用来铺路了吗?剩下的边角料好似还有。

    掐掐他的俊脸,又反复亲了几口,人总算回魂了。

    只是用懵懵懂懂的眼神凝望她,不言不语。

    颜溪凑近又亲亲他,没有反应。

    转头看着通天梯,脑中灵光一闪,秒懂,牵着卿千酒的大掌,恰时无人顾得上他们。

    一路畅通无阻奔上石阶,像阵风刮过,又隐匿在风中。

    卿千酒愣愣看着如履平地,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一口气跑上百来阶的人儿,不仅她安然无恙,就连他自己也毫无压力上来了。

    尘封的记忆复苏,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刻意被遗忘的记忆排山倒海涌来,画面飘忽重叠,最终定格在眼前温暖的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人脸上。

    颜溪正疑惑的伸手来探他额头,怎么总发呆?融合后遗症?不应该啊,为了不步她的后尘,千挑万选,不能够又出新事故吧?

    对上颜溪紧张他的小眼神,他释然一笑,什么都值了。

    张开双臂抱着“投怀送抱”的人儿转圈,就在石阶上。

    颜溪侧脸紧贴在他胸膛上,他大笑着,胸膛震动,心跳过快。

    耳膜快被他砰砰作响有力跳动的心脏震穿了。

    笑够了,男人才舍得将人放下。

    不经意间低沉撩人蛊惑人心的磁性声音贴着她耳畔:“我的小溪流对我蓄谋已久,尝了滋味,可否让你食髓知味、流连忘返?能否体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温柔乡?”

    颜溪面无表情:……不想说话并且摆烂。

    “呵呵。”止不住笑意地轻啄她的唇,研磨吮吸。

    佛光普照下,有一缕清风裹挟着独属于她的寒冰悄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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