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喜帖

    春来暑往,脊风岭上秋风萧瑟,高耸的岩岗上,庞大的秃鹫展开一只羽翅称得上温柔的环住小小的人修,呈保护姿态。

    人修目光飘忽,遥望天际,掰着指头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第四个年头了。

    第四年入秋了。

    “喳!”大秃鹫怪腔怪调惊叫一声。

    欧璟聿默默低头,松开手里揪掉的一根羽毛。

    被迫脱离主体的羽毛如无根的浮萍、远行的蒲公英,飘飘洒洒落下。

    “小秃子啊,为什么她还不来啊……”

    幽怨的眼神对上更幽怨的眼神,两两相对,大眼瞪小眼,红宝石兽瞳瞪的老大。

    欧璟聿讪讪收回犯贱的手,手心指缝间又滑落五六根羽毛。

    “嘎——”

    秃鹫惊叫,这次没有好脾气宽恕可恶的拔毛贼,狠狠一口就叨向欧璟聿后颈,那架势挺唬人。

    欧璟聿及时躲开,仗着形体优势,上蹿下跳,像只灵活的猴子,正在戏耍庞大的秃鹫。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非昔比的秃鹫自从机缘巧合下成为欧璟聿的契约兽,体型飞涨,两米多高直飙到八Ⅰ九米,光杵在那压迫感堪比一座小山,在半空中飞翔,阴影笼罩地面便足以劝退多数妖物。

    左躲右闪,每次都成功踩在秃鹫视角盲区,游刃有余,这一番现象可谓是他挨了上百次叨换来的,现在有多嘚瑟,曾经就有多狼狈。

    怎么也叨不到人的秃鹫急得转圈圈,大眼珠子咕噜一转,背上忽然又一痛,几根羽毛从它眼前落下。

    腾的一下,怒火中烧,红宝石兽瞳闪烁着火光,哗地几声响,一双遮天蔽日的大翅膀前后左右挥动,薄薄一层橙红色火焰覆盖全身,剧烈的风呼啸着。

    突如其来的风带动周围空气,气流火焰煽动,左后方一个人影倒飞出去,岩岗上细碎的石块呼啦啦往下掉。

    欧璟聿一连飞出十几米远,方才险险稳住身形,衣服头发有些凌乱。

    秃鹫歪着头嘎嘎坏笑,趁机又是呼啦啦拍打翅膀,这次直接把他的头发全带到脸上,衣裳袖摆上翻。

    “嘎嘎嘎嘎……”

    被头发糊一脸的欧璟聿:“……”

    “秃蘑菇,你真是好样的!”

    手动扒开脸上的青丝,欧璟聿调侃的视线落在秃鹫展开的左侧翅膀内侧——那里羽毛缺失不少,打眼看过去就像地中海的造型。

    鸟族向来爱惜羽毛,梳理羽毛更是日常必需,这么大范围的羽毛缺失,一看就不是自己干的。

    罪魁祸首还在嬉皮笑脸,不怕死地挑衅它,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

    简单粗暴点就是——犯贱。

    别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妥妥是一天不被叨起包浑身蚂蚁爬。

    砉的秃鹫已经近在咫尺,锋利的带钩的视觉上泛着寒光的长喙,凶狠狠叨向坏心眼的人修。

    欧璟聿身上覆上薄薄的与秃鹫如出一辙的同源橙红色火焰,细看之下,他的火焰揉杂幽蓝色,沁凉沁凉之感,无炙热灼烤的温度。

    接下来是脊风岭四年来常常上演一场的你追我赶、你逃我追戏码,屡见不鲜,埋伏在地的小妖怪敢怒不敢言,要不是打不过了,它们指定上去呵呵那两个破坏狂一脸。

    看见那边看戏的老家伙们没有?

    哦,他们比较能耐,守得住自己那窝,不怕这俩打起来。

    它们怕啊!它们的窝真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啊!

    脊风岭看起来很大,可妖怪也多啊,分的地盘就那么点大,空余的不多,总得花费心思时间去建筑、挖凿、休整,哪有那么容易哦。

    不要以为它们就是刨个坑就躺里头的傻子,虽然洞穴没有人类的繁华精致,至少也是有个鬼样的,审美不同而已。

    “噼里啪啦!”

    欧璟聿被一翅膀扇飞,倒进岩石堆,撞倒大片的石块,轰轰作响。

    半截石块砸下来,不知道又堵住了谁家的洞口,今晚那个倒霉蛋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睡个好觉。

    这边灰头土脸从石堆里爬出来的欧璟聿不甘示弱,拽着秃鹫的一只翅膀开启旋风转轮模式,一人一秃鹫像个大型陀螺,吓得小妖小怪四下奔逃,差点没骂娘。

    好几只觅食的秃鹫路过被吸引,占据高处绝佳看戏领地,齐刷刷歪着头看,时不时点点大脑袋。

    偶尔凑在一起喳咕喳咕交流讨论,似乎在研究一人一秃鹫的战斗方式,想要从中学以致用。

    习惯了被围观的一人一秃鹫,隐隐有越打越兴奋的趋势。

    直到欧璟聿眼角余光瞥到熟悉的红绸一角挂着的铃铛,一个激灵,都来不及喊停,回过头去看。

    不讲武德的秃鹫可不管那么多,抓住机会就一爪子给他撂地上了。

    “……咳咳咳!”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仰头就见四年不见的人坐在一名俊逸的男子怀里,二人举止亲密。

    男子坐在熟悉的霜花灵剑上,怀里搂着懒散的女子,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大掌包裹她的小手。

    一手撩着她颊边风吹乱的青丝,修长的食指偏偏要一缕一缕撩,撩过去用三指虚虚拢着,撩完了就松开,再重新开始撩……

    看起来极其幼稚。

    欧璟聿盯着他的脸出神,不是因为这张脸与他现在寄存的宿体相同,而是感觉,气质很独特,有些熟悉。

    “哑?”秃鹫看着爬起来就呆呆望着半空的人修,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兽瞳瞪大像铜铃。

    “哑哑哑!”你回来了啊!你终于回来了呀!

    激动的双爪跺地,那体型、那吨位,跺跺脚土地震三震,欧璟聿被震得东倒西歪,还没站稳,突然一双大爪丫嘟嘟跑起来,翅膀一扇,差点带得他摔个狗啃泥。

    这边欧璟聿才站稳,那边秃鹫已经飞上天,围着颜溪团团转,昂头挺胸朝她展示自己庞大健硕的身姿,炫耀的傲娇样与在欧璟聿面前截然不同。

    “嘤嘤嘤~”硕大的脑袋小心翼翼靠近颜溪,求抚摸,红宝石兽瞳眨巴眨巴,求投喂。

    剔透的兽瞳满是无辜,顶着那副楼高的模样愣是卖萌,呆呆的,意外有点可爱。

    颜溪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有些好笑地问:“还要蘑菇汤吗?”

    “哇~”晶亮的大眼,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用事实证明,它很馋,馋到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看到一切的欧璟聿颇为无语,这副德行就像他平时虐待它,少它那口吃的一样,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丢人。

    简直没眼看。

    颜溪仔细瞅了瞅秃鹫,扔了一个百宝袋给它:“打开就是你的了。”

    “啊呀!!!”带钩的嘴勾住百宝袋,不能用兴奋来形容了,它已经有点癫狂了。

    狂喜叼住到嘴的鸭子,喜形于色的秃鹫控制不住双翅,飞沙走石间,欧璟聿的身影被无情吞没。

    从灰头土脸变成乞丐窝里打头阵的不过一息之间。

    一个清洁术砸下来,欧璟聿斜睨高兴到晕头转向的秃鹫,冷笑一声。

    忽觉背后一冷,秃鹫机警一躲,不屑回瞪欧璟聿,叼着百宝袋雄赳赳气昂昂飞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招呼看戏的几只秃鹫一起。

    “蘑菇。”

    “嘎?”秃鹫回头。

    迎面就是暗器偷袭,梆就着脑门一下,后劲太大,倒飞出去好远。

    颜溪歪在温热的怀里浅笑,眉眼温柔,整个人变得古怪,一副被爱情滋润、被狠狠宠爱过的模样,慵懒惬意的格外吸引人,不自觉散发魅力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多看一眼都觉得腰间那只宣示主权的属于男人的手都觉碍眼。

    欧璟聿多瞅了她一会,冰冷的眼刀差点没把他戳成筛子。

    欧璟聿:“???”

    满头问号看看卿千酒,又看看颜溪,不雅的回了个大白眼。

    颜溪接收到他的眼神,不予理会,清清嗓子:“小星星啊……”

    “咻!”回应她的是直击面门的破空声。

    五米开外,乍冷的冰墙挡下一颗石子,石子嵌入冰墙,石粉、冰碴子混杂,光芒反射下,异样的美。

    捏捏男人的指尖,冰墙带着石子消弭于无形,两股势均力敌的威压如潮水退散,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妖怪大松口气,纷纷逃离此地。

    “请你喝喜酒。”

    看着踏空而来的灰色身影,男子逆着光,看不清神色,虚空中如履平地,缩地成寸,几步走近。

    一张喜庆的红帖轻飘飘出现在颜溪白嫩的掌心,食指与中指夹着喜帖,扔向男子。

    星曳皱眉接过回敬的“暗器”,真是一点亏也不吃,不许点灯的狗官。

    又将一张新的喜帖递给凑过来的欧璟聿:“一起凑热闹。”

    欧璟聿没什么讲究,到手就拆开看,新娘名字有点眼熟啊。

    又瞅瞅,欲言又止:“这是……你徒弟就要结婚了?”

    “嗯。”颜溪奇怪的看看大吃一惊的欧璟聿,斜睨星曳不咸不淡插刀道:“孤寡老人,后继有人。”

    星曳、欧璟聿:“……”

    欧璟聿:我他妈的就多余问那一句,臭情侣瞧不起单身狗,我们还看不起你们嘞!

    闲话不多说,颜溪突然拽着欧璟聿飞向星曳的洞府。

    临走时留下一句:

    “最多半个月,麻烦药药了……”

    回应她的是无比暴躁的一个字:“滚!”

    “害……”欧璟聿憋笑憋得差点被口水呛到,师傅吃瘪不多见,唯二两次都是在颜溪面前,果然,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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