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梦禾，整整三个！”
魏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夸张地用手指比出数字三，直直地伸到她眼前。
魏述比她高很多，他挡住了房子中央的光源，把她完全包裹在他的影子里。
虞梦禾拨开他的手，被迫仰头和他对视：“没有，我怎么会送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她依然否认。
“呵，虞梦禾，我知道了！”魏述插着腰，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原来你送我的礼物都是你让别人买的！”
“这就对了，你能知道就奇怪了！”魏述觉得自己难得占了上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低头，眼里含笑，看着眉头越皱越深的虞梦禾，想知道她如何圆场。
“不可能，送你的礼物都是我亲自选的！”虞梦禾摸出手机，开始在购物软件上找购买记录。
她不大擅长送礼和制造惊喜，魏述又是一个没有多少爱好的人，于是她在网上搜了一份送礼清单，挑了几样她觉得适合魏述的抄了下来，每年换着送。
但她依然为此头疼不已，东西都大差不差，却要送出新意。
她把手机举起来给魏述看购买记录，“你看！”
魏述挑眉接过，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叫起来：“你果然又打算送我泡脚桶!”
“魏述，那叫足底多功能按摩仪！”她反驳。
“还有，什么叫‘又’，我今年明明打算送你定制的！”她咬牙切齿，“魏述，你将心比心，你连续送了我三年花瓶，我说你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啊。”魏述不假思索。
“那你也不用送一模一样的吧！”她从魏述手中夺过她的手机。
“我那是我纯手工做的，你知道要做的一模一样有多不容易吗？”魏述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在她即将爆发的边缘，及时收场，“好了，让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虞梦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不敢保证她能忍住不过去揍魏述一顿。
魏述倒了一杯水弯腰递给她，笑容灿烂，“喝点水，虞老师。”
“噔噔。”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魏老师、虞姐，是我。”是他们团队的化妆师小杨。
“进来吧。”她喝了口水，嘴里没那么干了，压下了她的火气。
魏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开始霍霍那盆半人高的绿植。
“怎么来的那么晚？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时间的。”虞梦禾问。
他们的团队才刚组建不久，还处在磨合阶段。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公司定下的，虞梦禾和魏述在这上面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虞姐，我来的路上收到了陈总的消息，他让我先去给江老师化妆。他说江老师那边急，魏老师是拍完海报直接过来的，补个妆就好，用不了多少时间。”小杨解释到。
“哦，这样子。那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虞梦禾把手里的纸杯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她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小杨不由得心里一紧。
她在公司听过很多关于虞梦禾的传闻。虞梦禾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是经纪人助理，还在实习期就把魏述签进了公司，然后成功转正留了下来，一手把魏述捧到了今天。
小杨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才二十六岁就手握魏述这一张王牌，被誉为业内最有潜力的经纪人。尤其是她还曾在公司的内斗中全身而退，且与影视部一向眼高于顶的总监陆媛关系匪浅。
“当时陈总催得急，我就忙忘了。虞姐，下次我记住了。”小杨不敢再看她，开始给魏述化妆。
虞梦禾坐在不远处，翻开放在桌上的杂志，似不经意地问：“诶，小杨，江以云她们的化妆师不是蒋珊吗，我今天上午还在公司看见她了。”
“怎么，她没有跟着吗？”
江以云是她们公司的头部艺人，娱乐圈现下风头最盛的小花。江以云的资源不是魏述现在可以比的。
“听说是路上堵车了。”小杨斟酌着回答。
“嗯，原来是这样。”虞梦禾仍在看杂志。
杂志不是新出的，虞梦禾看了眼日期，是去年的九月。杂志的内封是江以云，那时候她才堪堪够到二线，凭借一部寒假档的偶像剧如今彻底飞升到了一线。
她上午在公司和总监陆媛闲聊时，陆媛透给她，五大刊之一的《嘉丽》杂志下个月的封面已经定了江以云。
魏述没出声，任由小杨给他化妆。他百无聊赖地撕扯着手上的叶子，透过镜子看着虞梦禾。
虞梦禾手上的杂志没再翻过页，她的手指摩挲着杂志的边缘，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显然在谋划些什么。
“诶，虞老师。”他垂下眼眸，忍不住喊她。
虞梦禾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一瞬是思绪被打断的迷茫，很快又被笑意取代。
“怎么了？”她问他。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江平安和姚思呢？”
他们团队的人员构成并不复杂，除了虞梦禾这个经纪人，化妆师小杨，还有江平安和姚思两个助理。
随着魏述工作量的增加，虞梦禾便把姚思提成了执行经纪人。
“姚思去帮你走流程了，江平安、我让他去买东西了。”虞梦禾合上杂志，走到一旁看小杨给魏述化妆。
“哦。”对于她的安排，魏述一向很少过问。
“怎么了？”虞梦禾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她一边查看一边问魏述。
魏述的妆已经补完了，为了契合他的造型，小杨还在他的眼尾加上了一些亮片。魏述去参加《将军》的面试的时候，选角导演就称赞过魏述这张脸可塑性很强，既能表现少年的天真意气又有看尽千帆的稳重释然。
魏述不是很在意这些评价，他喜欢笼统地概括自己，譬如说“帅”。
虞梦禾总是提醒他，“帅而不自知才是帅”。
魏述不赞同地反驳：“那就是不够帅。”
他的道理总是带着些无理取闹，又一下子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伸手去摸自己眼尾的亮片，扭头看向虞梦禾，扫见了她眼底的青黑。
他低下头，用脚去勾垃圾桶，把手里扯得稀碎的叶子丢了进去。
“虞老师，要不等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活动结束。”
“江平安和姚思在也是一样的。”
他的事她大部分都亲历亲为，从前他还只是圈子里的透明人的时候她在就在片场陪着他等戏，又当经纪人又当助理。
现在他熬出点名气，她依然不太放心。拍《将军》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夜戏，她也陪他在片场一夜一夜的熬。
其实他比她轻松一些。
他拍完一部戏可以休整一阵，而她还要马不停蹄地为他准备配合新剧宣传的物料，对接的各种资源，然后为他去争去下一部剧的角色。
她看得很远，他入行后拍得每一部剧都是一个跳板。
他刚拥有第一个高热度的角色时，有不知名的网剧邀请他做男主。那部网剧开出的条件足够让当时一穷二白的他们心动。
虞梦禾很快就拒绝了，她对他说，魏述，人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观众愿意给你的机会就那么一点，一旦辜负了，就再也没有了。
“嗯？不用，我回去和在这里都是一样的。”虞梦禾离他进了一些，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她眼里亮晶晶的，“魏述，你知道《一枕黄粱》吗？”
“公司买下了版权，准备翻拍了。”
她的语气倒是和平常别无二致，她这些年都习惯用这样的语气向他宣布他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很巧，魏述真的不知道《一枕黄粱》，他脑海里最贴近的词是“黄粱一梦”。
“所以呢？”他等着虞梦禾接着说。
“我觉得这本书的男主很不错。”她只是这样说。魏述却明白了她的另一层意思，她会为他争取这部剧的男主。
他转着自己手腕上新带的表，一时有些沉默。
“虞梦禾，你累不累？”
他很早就想这样问她。
他觉得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足够了，往后可以慢一些。
“还好啊，我昨天睡得早。”他们有时候真的缺乏一点默契。
“我是问你最近累不累？”魏述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了？”虞梦禾还在回手机上的消息。
“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团建，就当庆祝我们的工作室成立？”魏述没打算听虞梦禾的回答，他转而问小杨，“小杨你说对吧？这几个月大家都在忙，也没好好认识。”
小杨有些心动，她收拾好化妆包，小心翼翼地看向虞梦禾，“那得问虞姐时间怎么安排了！”
“去吧，去吧，戏是拍不完的，玩的时间挤挤就有了。”魏述自顾自地说。
“虞梦禾！”他从位置上起身。
造型师江阔去而复返，手上拿着品牌方赞助的珠宝——又是一枚红宝石胸针。
“听见了，等这阵子忙完。”虞梦禾的眼睛盯着那枚红宝石胸针，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魏述的妆造。
“小杨，你把他眼睛上的亮片给卸了，妆改一改，太柔和了。”
魏述的五官偏于精致柔美，脸部的线条舒朗冷峻。二者很好地综合在一起，达成了一种平衡，使他不过于阴柔，又不至于过分粗犷。
但是小杨给他画的妆和江阔搭配的服饰彻底盖住了他气宇轩昂的一面，使他整个人变得局促起来，如同置于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不是虞梦禾想让魏述呈现出来的形象。
“我觉得挺好的啊，现在粉丝不都喜欢什么‘破碎感’吗？”江阔替他别上胸针，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他等下要和剧组一起走红毯。毕竟他演的是将军，反差太大了不利于剧的宣传。”虞梦禾说得很客气。她双手环抱，脸上带着点笑，目光却犀利地审视着关于魏述的一切。
“我就随口说说，最后不得靠咱们虞大经纪人把关吗？”江阔的话似奉承又似讽刺。
“噔噔”
休息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艳丽的红色裙摆从门框露出一个角，接着是那张明艳瑰丽的脸。
“虞姐，魏老师，没有打扰吧？”
江以云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帮她提着裙摆的助理，以及她那向来和虞梦禾不太对付的经纪人陈桦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