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沈纾星抱剑站在院子里守着药炉,秦君昭就倚在门边晒太阳。

    “你们见过?”沈纾星问。

    秦君昭摇头:“今天第一次见。”

    沈纾星回头:“你怎么知道她是岁雪?”

    秦君昭大惊失色:“难道你还抱过别人?”

    沈纾星无语地看他一眼,低头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秦君昭笑了起来,边笑边捂嘴咳了几声。

    沈纾星刚想问他最近是不是情况有点不太对,正好见他指缝里有血水流了出来,神色一变。

    “怎么了?需要什么?”沈纾星往他身边走。

    “没事。”秦君昭浑不在意,转身进屋去打了盆水洗手,“就是刚才用五明重瞳看了岁雪。”

    六大流派的奇能异术中,有一类被称为崇天术,并非血脉传承,也无法通过后天修习领悟,只能靠拾取或抢夺,一共三十七种,五明重瞳就是其中一种,排名三十。

    沈纾星没跟进去,只目光跟随着他,等他出来之后说:“这种与你契合度低的东西,尽量少用。”

    “你为了给我摘湛玉草,和万聿礼都结了仇,我自然也想回报你一点什么。”秦君昭笑眯着眼,“血煞命格是什么样我倒是没看出来,但她这个人气运不好,太多坎坷,不仅害自己,还会害身边人,谁如果跟她走得太近,所求所愿都会落空。纾星,离她远点。”

    沈纾星不在意也不相信,淡声道:“你不去道生真是可惜了。”

    秦君昭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以,双修第二个流派难不难?”

    “不难。”沈纾星熄了炉子底下的火,提着炉子往碗里倒药,“得到一名无上者和三名长老的认可就行。”

    “那算了。”秦君昭甩了下手,一副我就不该问的表情。

    沈纾星已经端着药进了屋。

    岁雪并没有睡着,只是因为困倦和疼痛交织,脑子里乱得很,醒着就得说话,她不想再醒着。

    沈纾星看得出来,拉了张小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准备等药凉了再叫她。

    过了会,岁雪歪头看过来:“是要叫我喝药吗?”

    沈纾星伸手碰了碰碗壁,说:“可以再等等。”

    岁雪才明白自己醒早了,只好随便找了找话题:“沈纾星,道生有没有那种可以把人变得乖乖听话的咒术?”

    沈纾星觉得岁雪的想法有点危险:“这是禁术。”

    那就是有咯,岁雪心说。

    她又问:“我如果想去道生学咒术,可不可以进道生的藏书阁?”

    “不是学禁术。”她在沈纾星沉默的目光中摆摆手。

    “可以,各流派的藏书阁都是开放的。”沈纾星怀疑道生今年的招生宣传是不是整了点花样,“怎么又想学咒术,不学剑了?”

    岁雪找了个理由,认真解释说:“我在挑战里遇到了很厉害的咒术,也想学。而且学咒术多方便呀,还不用寻剑。”

    用剑的修行者,尤其是剑宗之人,总有一天会去寻剑,不一定非得是神兵,但肯定是与自己最默契最相称的剑。

    沈纾星被提醒,才知道岁雪那把木剑原来是她暂时将就用的。

    岁雪从小只吃喜欢的食物,只穿漂亮的衣裙,肯握的剑应该也是她挑选过的才对。沈纾星之前一直这样以为。

    岁雪还在继续慢条斯理地和他说:“剑术也要继续学的,我都用得出十方俱灭了。”

    沈纾星神色雅然,十分耐心:“你如果想学后面的招式,我可以教你,一切我会的术法都可以。你需要任何帮助时,让我知道。”

    岁雪注视沈纾星半晌,眨了下眼:“沈纾星,我不是她,也不会为了得到你说的这些而变成她。”

    沈纾星端起凉了的药碗,一勺药喂到岁雪嘴边,把她的话堵住:“随意。”

    岁雪困惑地眨了下眼,一勺药含在嘴里,观察到他的神色并没什么异常才咽了下去,笑着问:“太苦了,我可不可以自己一口气喝完?”

    沈纾星扶着岁雪稍稍坐起身,看着她接过碗,仰头喝了下去,问:“想在这里再休息会,还是现在回去?”

    岁雪说:“想回去了,我自己的床更软更香。”

    沈纾星俯身把她抱起,出了院子回弟子舍院。

    站在窗边喂蜘蛛的关付秋惊讶得嗷嗷大叫:“江妄你快来看看那是谁?是不是沈纾星呐?”

    江妄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掀起眼皮往下一瞧,嗤笑出声:“成天和这个岁雪混在一起,我看迟早被她乱了剑道。”

    他这样想着,就觉得有趣。

    沈纾星待人平和,处事有分寸,几乎对谁都没有偏颇,也没有厌恶,好像落在他眼里的每个人都没什么区别。

    这恰好是江妄最讨厌的几种人之一。

    更不提之前还结了怨。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关付秋又往楼下望了望,看好戏般回头瞧着江妄,“我记得你前阵子还抓耳挠腮的想着要怎么讨好岁雪,怎么,被多次拒绝,心灰意冷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想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引起岁雪的排斥和警惕,江妄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做什么了就这样令人厌恶?

    “以前那是我蠢,自作自受。”江妄冷笑了一声,仰头饮了一口茶。

    关付秋追问:“不喜欢她了?”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她?”江妄暴躁反驳,翻了个白眼。

    什么溯年镜碎片,他会另想别的办法,外人没一个指望得上。

    关付秋放心了,垂眸看了眼爬在手指上的蜘蛛,屈指一弹,任它从高楼落下,如残花碎叶般从岁雪身边飘过,顺着一根透明的蛛丝爬上裙角,钻进繁复的裙摆中。

    江妄看在眼里,问:“这什么玩意?”

    “不知道呢。”关付秋笑眯眯地一摊双手,“随便养着玩儿的,我也好奇有什么用。”

    .

    岁雪休息了两天,提上一只篮子去了梅林小筑。

    院子里没有人,房门也紧闭着,岁雪往窗户里望了望,看见里面似乎有人影。

    “师尊,你在里面吗?我给你带了甜甜的红枣糕。”岁雪往门前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就被一股力量直接弹飞了出去。

    “哎哟。”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心想着原来师尊这么不喜欢见人啊。

    “我在休息,红枣糕放在门口就可以了。”山令温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平时从不来看我,今天过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岁雪嘿嘿笑了笑,说:“弟子愚钝,凡事若不自己多琢磨就来打扰师尊,只怕不出三天就要惹得师尊心烦了。但如果师尊喜欢吃我带的东西,我以后就一定常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师尊,我有个朋友觉醒了家传的力量,但这份力量似乎会影响她的灵脉境界,师尊见多识广,有没有解法?”

    山令思考了片刻,似在仔细考量,说:“无尽海将要开启,你如果能在无尽海里找到残冰密卷,就可以带着它来找我试试解除血脉力量对星脉的影响。”

    岁雪纠正说:“师尊,不是我。”

    山令回答:“那就没救了。”

    “哎?为什么?”岁雪讶然。

    “血脉力量的觉醒通常不会对灵脉的力量强度造成影响,进而限制境界。你这位朋友的情况,说明他体内的血脉力量非同一般,毁灭性太强。要么想办法把血脉力量剥离出来,要么就别修行了。”

    山令手中的笔点在纸上,屏息描绘着苏锦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

    倚在美人塌上的苏锦把玩着一只青铜鱼,思绪飘得很远,眸中情绪平静无波,反倒不如画中的自己那般鲜活明媚。

    待最后一笔连接出长而翘的眼尾,山令如释重负,继续说:“但如果是你,可以试试用残冰密卷把血脉力量对星脉的伤害转移给天上的一颗星辰,如果成功,它就不会再影响你。”

    “我明白了,谢谢师尊。”岁雪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无解,定在虚狱上方的剑影不是长久之计。

    这两天她不是没有去想被虚狱侵损星脉的可能,好不容易从别人给她划定的轨迹中偏离了一点,却又不得不回去,这样的结果让她无法接受,只要一想到这个最坏的结局,心中就倍受煎熬。

    山令扭头看向窗外,一开口就牵制住了小徒弟欢快的脚步:“万化的逆灵术你已经入门,有时间还要多加练习。”

    已经快要走出院子的岁雪转身回来,疑惑道:“师尊,什么是逆灵术?”

    山令说:“你在新弟子考核之中,抢夺和控制各流派术法所生之物的灵力,用的办法就是逆灵。

    你能自行领悟逆灵,天资连万化凝虚境的那些出挑者也无法比拟,但是你用得太慢,也不该忽略其中凶险,把逆灵作为跨境打败对手的破釜沉舟之法。”

    岁雪面露一丝惊喜,像是受了夸奖明明惊喜得不行,却要压下嘴角表露出谦虚稳重。

    她的心中有某种警告在翻江倒海:“师尊,你能看到我在挑战里的表现?”

    山令说:“新弟子挑战不同于别的试炼或秘境,每一场都完全由人为构建,学院的长老和无上者都可以通过云纹去看。”

    岁雪突然有一阵后怕。

    难怪每一场的缠念都利用了记忆的碎片,人都是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的,境界再高的人都不例外。

    这七天的挑战中,不知道有多少场是缠念,那么多好的或者坏的记忆,都被直白地暴露在许多双陌生的眼睛之下。

    实在令人觉得愤怒不公。

    甚至恶心。

    岁雪回想着山令的话,还是要求得一个确定的回答才放心:“在别的试炼秘境中就不能被外面看见吗?”

    “不能。”山令很肯定。

    她透过窗花的间隙隐约看到一袭清朗如月的白衣,偷笑道:“那过几天即便我在无尽海中抢残冰密卷被打得很惨,师尊也不会知道,也就不丢人啦。”

    山令沉默了一下:“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奔着残冰密卷这种东西去无尽海的人不会多,而且你的术法修得不差,也可以欺负别人,凡事还有我。”

    不朽境以上的修行者能看出对方的境界,岁雪修行一个月就破了化劲,这样的速度也令他十分满意,也对她很有信心。

    岁雪瞬间就信心十足:“好,那我便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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