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柳璨看着盘子里黑色的头发丝一样的东西,不由看向笑着的顾昭:“昭昭,这是什么?”

    “发菜,说是这里的特色菜,味道还不错,阿璨尝尝?”顾昭说着递了个包子过去:“面发的很小,皮很有韧劲,阿璨应该爱吃。”

    包子很小,直径只有两寸左右,柳璨觉得自己两口就能解决掉一只。不过既然顾昭递了过来,柳璨还是矜持地小口咬了一口。

    嗯?这是什么馅儿?口感很独特,倒是挺好吃的。

    柳璨低头,果然看到了里面黑色的细丝馅料。

    “喜欢吗?”顾昭笑望着柳璨:“我们特意把包子做的很小,皮又薄,稍微一蒸就熟了,吃起来鲜香爽口,对不对?”

    柳璨不再客气,两口解决掉剩下的包子:“这菜是哪里来的?”

    “峻儿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买的。”顾昭又递过一碗发菜鸡蛋汤过去:“你要是喜欢,以后还给你们做。”

    听到顾昭说是自己带回来的发菜后,正在埋头吞包子的柳峻险些被噎住,心说若是柳璨知道这发菜是他从赵华处得来的,那还得了?

    当即抬头望着柳璨:“我就是随便买的,现在都忘了是从哪儿买的。”

    柳璨望了柳峻片刻,柳峻背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片刻后,柳璨收回了视线,顾昭则递过来一碗汤:“别噎着,慢点吃。”

    见柳璨专心吃着包子,柳峻放下心来,端过汤喝了一口,随后险些吐出来:“好烫啊。”

    顾昭低头偷笑,拿了只包子小口咬着。

    两位投身行伍的家人食量太大,一盘包子很快便被吃去了一半。

    柳璨身手拿起一只包子,可刚刚将手放在了包子上,顾昭便伸手覆在了柳璨手背上。

    柳璨眸中现出几分不解,抬眼望向顾昭。

    顾昭只是笑:“这盘子酸馅如此味美,夫君便不留下一半,等到下一顿再吃吗?”

    两年前的上元节,柳璨与顾昭策马行在街上。

    因着两人外貌出众,行人便抬眼看向两人,柳璨便买了面具戴在脸上,絮絮地向顾昭说了很多有关兵器的事情。

    顾昭不太乐意,柳璨便换了话题,说起岳武王曾吃过一盘味美的酸馅,还刻意留了一半到下一顿再吃。

    柳璨眸中的不解消散得无影无踪,面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倒是柳峻把包子塞在了嘴里:“小婶,这不是包子吗?你为什么管它叫酸馅?”

    顾昭笑着收回了手,柳璨也又拿了一只包子过来:“宋时管素馅包子叫酸馅,昔日岳武王也曾吃到过一盘合口的酸馅。”

    柳峻端起已经晾凉了的发菜鸡蛋汤,一口气喝了半碗:“小叔又怎么惹着小婶了?小婶都被气得不准你吃包子了。”

    柳璨垂眼看着手中的包子,又抬眼笑望着顾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昭昭准我吃,我才敢接着吃;昭昭若是不准,我便再不敢吃。”

    顾昭笑着夹了一筷子发菜豆腐过去:“当然准你吃,都给你吃,我的那份也给你吃。”

    柳璨眼中笑意更甚。

    除开口蘑,如今顾昭又让了一种食物给他吃。

    偏偏柳峻不清楚他小叔小婶间的小情趣,当即嗤之以鼻:“小婶,你那是让给小叔吃吗?你那是食量太小,根本吃不下,索性给了小叔吃。”

    顾昭但笑不语,只是忽然想起李俭江永他们,道:“这包子挺好吃的,需要给李俭江永他们准备吗?”

    反正也不是顾昭亲自做,顾昭并不会累到,柳璨便笑着应答:“王成陈安不在,不用给他们俩准备。”

    顾昭皱眉:“他们做什么去了?陈安那孩子心思单纯,你怎么放心让他出去?”

    “昭昭,陈安只比你小两岁,算什么孩子?”柳璨被顾昭给逗笑了:“昨日沈兄找我商议事情,让我拨一千士兵给他使用,我看了看,只拨了八百七十人过去,让王成陈安前去护送。”

    “不过,陈安只是过去拿个东西,过几日就回来了,昭昭不必担心。”

    顾昭又问:“陈安要去拿什么?王成便会在那里多停几天吗?”

    柳璨道:“是,王成会多待几天。陈安是去拿几张谱子,还说要带几位乐师过来。”

    顾昭又疑惑起来:“找什么乐师?滴酒不准沾的镇远关,难道还会准许歌舞取乐吗?”

    柳璨笑:“不是咱们歌舞取乐,是想要训练一批舞马。”

    “昨日昭昭下马时,玄骓跪了下去,沈兄见了,忽然想起唐玄宗曾经有过一批舞马。这些舞马能够随着音乐而舞动身体,屈膝下跪,衔杯劝酒,煞是娇憨可爱。”

    “沈兄如今身上担着不小的干系,想要借此向陛下歌功颂德,好让自己行事更加方便一些,少些掣肘。”

    “驯马师傅是咱们这里的孙师傅,但我手中没有乐谱,便想着让陈安去沈兄那里带回乐谱和乐师来。”

    顾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这么说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我见过马儿下跪?”

    柳璨笑着点头:“当然了,除了孙师傅,没人能训练马儿下跪;除了我和爹等寥寥几人,没有人能得到孙师傅亲自训练的马;即便得了马儿,我们也不舍得让马儿下跪。”

    “除了昭昭,又有谁有幸得见马儿下跪?”

    “即便是这舞马,也定然是昭昭第一个看到它们的舞姿。”

    顾昭有点骄傲又有点好笑。

    吃完饭后,柳峻转身就走,却在屋子外被他小叔叫住。

    柳峻心头一紧,转身就看见他小叔沉了脸:“这些发菜,是谁给你的?”

    陈安回来后,柳璨自然是要为他接风洗尘。

    刚好柳峻带回来了杏仁,几人索性决定吃一顿炙羊肉。

    炙子是早就打好了的,又有杏仁豆腐和灵武枣子做果子,这顿炙肉看着倒是十分诱人。

    只是炭火已经生好了,炙子也已经放在了炭火上,柳璨却压着不准众人动筷子。

    顾昭不解地望着柳璨:“阿璨,你在等人吗?”

    顾昭忽然瞥见主位前的酒碗,顿时笑了:“怎么还拿了酒出来?阿璨要带头打破自己立下的禁酒令吗?”

    “我可不喝酒,”柳璨笑道:“是有几位故人,昭昭等下就知道了。”

    “我认得那人?”顾昭不由有些好笑:“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们几个人啊。”

    “那就连我都给忘了呗,”顾轩一进屋子就解下了身上厚厚的大氅,浑身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顾昭你过的不错嘛。”

    顾昭看着顾轩有些愣。

    顾轩如今十三岁,声音已经有些变了,个头更是蹿高了两寸,脸颊上的婴儿肥渐渐消失,喉结也明显了起来。

    顾轩见顾昭愣着,不由有些紧张:“姐,姐你没事吧?怎么这副表情?姐夫,我姐这是——”

    顾昭一下子扑到了顾轩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轩轩!轩轩你怎么来了?!”

    几个月不见,顾轩比顾昭还要高出半寸。

    顾轩笑着抱住了顾昭:“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刚好丹儿姐姐的孩子也已经满月了,爹就让我跟着李叔来了呗。”

    “李叔呢?”顾昭松开了顾轩,依旧激动得想要落泪:“爹娘还好吗?丹儿还好吗?是我不孝,我让爹娘担心了……”

    “别胡说,爹娘可没有说你不孝。”顾轩竟然伸手摸了摸顾昭的头顶:“爹娘天天记挂着你呢,吃个橘子也想你,吃个冻梨也想你,生怕你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回我来,爹娘又让我带了好多东西过来,咱家所有的口蘑都给你带来了。”

    “丹儿姐姐也挺好的,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小子可有劲儿了,整天大着嗓门哭,丹儿姐姐一听就头疼,倒是李俊哥哥挺开心的,那小子尿他一身,他都乐呵呵的,一点也不气。”

    “不过,顾昭你怎么越长越矮啊,我都能摸到你的头顶了。不过别说,你头顶的感觉和我想象的差远了。”

    顾轩想摸他姐姐头顶可想了好多年了,从小时候顾昭把玩具高高举起、不准顾轩触碰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顾昭低下了头,又想哭又想笑,闻言伸手摸了摸顾轩的脸:“轩轩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顾轩傲娇地嗯了一声:“我就是来边境长长见识,和你没什么关系。”

    顾昭笑着抹了一把眼角。

    江永凑到柳璨身边,戏谑地望着他:“这回怎么这么大方?刚去给顾轩做拳脚师傅的时候,人家一个十岁的孩子,往自己姐姐身上靠了一靠,你都恨不得把人家给直接拉开。”

    “现在他都快长成男人了,喉结都出来了,顾昭扑在他怀里,你竟然能够忍住不醋?”

    柳璨站在屋子一角,面上有些心疼:“昭昭过来,吃了好多的苦。昭昭为了我和家人分离,我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那你就把人家给送回京城里去,”江永嗤笑一声:“让人家来的也是你,现在假惺惺地装作不忍心了?”

    柳璨面上的惆怅一扫而光,得意地望着江永:“我让爹告诉昭昭,让她待在京城里,定远侯府也好、顾家也好,她在哪里住,我都随她。可是,昭昭执意要来此处陪我。”

    “还特意赶在了年前赶过来,说不想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镇远关过年。”

    “自打昭昭来了,我这日子就过的舒服了很多,再也不会孤枕难眠了。”

    “……”察觉到柳璨用孤枕难眠来内涵自己,江永不客气地回怼:“合着没有顾昭,你就孤枕难眠了是吧?”

    柳璨毫无愧疚:“是啊,昭昭香香软软的,软玉温香抱在怀里,我才睡的踏实。”

    “……”这人不知道脸皮为何物,自己不跟他比。如是想着,江永收了吊儿郎当的神情:“你什么时候知道顾轩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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