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那双眼睛,倒是挺亮晶晶的,看着有些可怜。

    心头升起的不愉在対上男人视线的时候消散了不少,她的脸上仍旧满是凉意。

    “起来,吃饭。”

    嘴里的话并没有带着多少情绪,虽然眼前这个人样貌不丑,可他是一个行走的麻烦,她还是得趁着把人打发了才是。

    床上男人动了动身子,又抬了抬胳膊,最后还是没有坐起来,反而看着花子衿,一双杏眼竟然蓄起了满满一眶眼泪。

    “痛痛……”

    “呼呼……”

    很是清雉的音调,还有那……

    一个成年男人说……呼呼……

    真是离奇啊。

    花子衿愣在了原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眉头皱的死紧。

    “痛痛……”

    “呼呼……”

    “呼呼……”

    床上,男人的眼泪顺着眼角已经没入了枕头里,他看着花子衿,嘴里念了两句,末了,还想伸手去探人的衣角,又因花子衿站的比较远,他够不着,试了几次胳膊又放了下去。

    傻子!

    花子衿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这次她可以肯定,她没有听错。这人,这人应该不至于为博同情装成一个傻子吧。

    并没有半分的心软,一瞬间无数个阴谋从花子衿的脑子里生出,可她一个小小孤女,还真不值得人去算计呢。

    但是,为了留下来让自己照顾他,扮演一个傻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起来……”

    花子衿眯了眯眼睛,瞬间觉得她可能真的无意间沾了一个大麻烦,只冷冷的朝着床上的人说着。

    她没那么大的善心,光看男人一身的伤就也能猜出些什么。收留他一晚上,还替他换了药,她够仁慈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行走的麻烦毁了自己这小日子。

    许是花子衿整个人都过于的严厉,躺在床上的人这次没有说话,撇着嘴,就那么一个劲儿的看着花子衿,眼泪唰唰的往下流,跟条小河似的。

    看着好不委屈。

    花子衿顿感脑仁儿好似都发着轻颤。

    这……

    这怎么办。

    谁都没有她自己重要,扮傻子,那她倒要试一试,是不是真的傻。

    花子衿的客气没留几分钟,抬手直接拽住了床上人的胳膊。

    “嗷……”

    “痛痛……”

    “痛痛……”

    “……”

    尖锐的叫声在小屋子彻响,花子衿都觉得她的耳膜都快被撕破了,不过这并没有让她停手。

    她其实不信床上的人是个傻子,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用这般刑罚,压根不值。

    男人没有昨晚上掐花子衿时的那股莽劲儿,他被整个人掀在了床下。撕裂的伤口让他因为痛苦一直蜷缩着,颤抖着,不过好歹那魔音没有再嚎了。

    花子衿却没有打算给他思考应对的机会,蹲在地上,抬手捏起了男人的下巴。

    泪水混着血水,晶亮的眼睛盛着惊惧,男人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嘴唇,本就生的精致的人儿,只这样一副表情,让花子衿冷硬的心肝颤了又颤。

    美人计……

    呸。

    她可不会中计。

    “还装……”

    冷嘲一声,花子衿从身侧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就从里面倒出了一个蓝色的小药丸,二话没说就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吃了它……”

    “这是糖豆哦……”

    花子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恶劣,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除非他是傻子。

    不,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吃。

    花子衿已经认定眼前这人就是骗子,等着对方露出什么马脚,只要眼前这人装不下去,敢有所动作,那把掩在她手掌下的小手术刀割破他的喉咙。

    只是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她的手指传来一阵湿热,被她掐着下巴的男人已经张嘴吃了下去。

    “姐姐,痛……”

    “痛……”

    男人看着花子衿,把那颗蓝色的小药丸直接咽了进去,朝着她嗫嗫的开口说了一句。

    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的讨好之色,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的泪水湿意,跟一些想哭不敢哭的委屈。

    这下轮到花子衿有些傻眼了。

    就,吃了。

    真给吃了。

    花子衿抬头看着男人,一时间还想再质疑些什么,可……可这人真的把一颗看起来诡异无比的药丸给吃了。

    比傻子还傻……

    脸上的厉色消失,花子衿有些判断错误的心虚,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刻薄的狠厉之人,实在也不能怪她把人想的那么坏,不能怪她谨慎……

    实在是,村子里……

    她娘一个寡妇,又带着一个女儿,在村子里这种家庭就属于无根,因为没有人给撑腰,自然而然就是一些卑鄙下流者的欺凌对象。

    娘家娘家不管,婆家是在想怎么把她们孤儿寡母赶出去,好占了这老房子,她娘后来的忧虑咳疾总也好不了,与这些有着很重的关系。

    她娘去了,就剩她一个孤女,在这么个封建的时代,她再不谨慎清明些,可不就剩下被人卖了么。

    看着周围的村民好似和和气气,夜里往她这院子里打主意的不知多少人。

    “姐姐,痛痛……”

    软软糯糯的一声,那双澄净水亮的眼睛让花子衿定了定神。

    倘若她真的是那铁石心肠之人,昨个儿夜里她就会把人扔在大街上,任由老天收了他去。

    看他除了那些鞭伤,细皮嫩肉的,跟庄稼地里出来的汉子有着本质的区别,指不定那个豪绅家的小公子,所以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傻子用那般残酷的刑法。

    那是下了狠手,想要他的命啊。

    花子衿由着思绪一通乱想,最后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左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唉……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松软了下来,若是个正常人,她势必是要将人送出去的,可若是个傻子……

    花子衿反而有些放松了,谁会将一个傻子放在眼里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

    “我替你擦擦……”

    从身侧取出了一方手帕,花子衿眉眼温和,抬手替人擦着脸上的泪渍,还有蹭到他脸上的血迹,声音很是柔软的说着。

    “你叫什么…”

    也感受到了她释放出来善意,男人并没有说话,眼底很是茫然。

    “算了吧,看你这样,八成也不知道自己叫啥……”

    这天寒地冻的,她不可能把人扔出去让人自生自灭,他的身体伤口太多,今儿把他扔出去,明儿说不定就能看到他冻死街头。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一个医者。

    幸好她不缺什么银钱,暂时多养一张嘴没什么压力。

    探头望了望院子,积雪未融,虽没有出去,也可感受到那寒冬凛冽的风。

    “我便叫你阿风吧……”

    “外面那么大的风……”

    花子衿嘴里嘟囔了两句。

    “没处去就先留在我这吧,若你家人什么时候找过来,你自可离去。”

    花子衿朝男人说着,也不管人听不听的懂,多养一张嘴而已,这倒没什么,只是他身上的伤,总让人忧虑,可千万别给她添麻什么多余的麻烦才好。

    花子衿心里想着,因为她的暴力动作,阿风身上的伤口再次被扯开,血水说着衣衫渗出,他也是个能忍得。

    许也是是怕了自己,浑身都因为疼痛发着轻颤,嘴里也没有喊疼,只生生忍着。

    花子衿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将人扶到床上,又重新配了药,替人掀开衣服时,男人倒也乖顺。

    也不知道虐待他的是什么人,竟然对个傻子都下这般的狠手,因为刚才花子衿粗鲁的动作,花子晴身前好不容易有了粘合的伤口再次破开,血腥味弥漫了一屋子。

    花子衿有些心虚,手上的动作是又轻又柔,手上的药也跟那白给似的,一个劲儿毫不吝啬的给人用着。

    伤口裂开了,重包一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么一折腾,饭桌上的粥早就凉了,花子衿饿的整个人都发虚,也懒得再去热,就着冷粥将就的吃了去。

    给床上的阿风端了一碗,刚走到床边就看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还十分匀称,眼角的泪渍未干,睡相极为恬静,只是那紧皱的眉头……

    算了,让他睡觉吧。刚才也确实扯疼他了……

    替人掖了掖被角,花子衿转身出了屋子去了厨房。

    城里商铺在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将她买的那些粮食布匹小玩意儿都送了过来,这天也变得快,上午还能看着太阳,下午时已经又是阴云密布,将货一一对齐又送走了那些商铺的人,天就开始下大雪。

    雪势越发的大了,整个院子茫茫一片,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停的,花子衿暗自庆幸,幸好她做了准备。

    在屋里点了两个火盆,临近深秋时,她就早早的把这一冬天要使唤的碳都备齐了,可劲的用吧,一点也不差……

    将买回来的米面油都收了起来,还有些糖块和点心,花子衿想了想,将那点心和糖块又匀了一些出来用花布包好。

    这村里面的人大多数她都见过也都认识,但都不熟,唯有村子东面的刘婶家她还算熟识。

    那刘婶也是外面村子嫁进来的,娘亲在世时,两人就处的不错,娘亲一个寡妇,农忙种地根本顾不过来,刘婶都会让她男人帮一把忙。这些事,花子衿一直都记得。

    娘亲后来没了,每逢年过节,刘婶也会叫自己过去吃饭,怕自己孤单。

    花子衿知道,刘婶这是一直都在顾念与娘亲的情分,在这里,她除了对娘亲,对其他人都没有多余的情感。

    可刘婶总归不一样,毕竟当时所有人都在背后指点她娘亲,刘婶没有。

    今年雨水并不丰沛,村子里种的庄稼其实也没有多少收成,刘婶家还有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和一个闺女……

    想到这,花子衿又想起来了什么,从正屋角落的柜子里一通找,又找出了几件已经小了,她不能穿的棉衣。

    这些棉衣正好送过去,没有多好但总能抵些风寒的。

    将放点心和糖的包袱加上棉衣放在了一块,花子衿只等着风雪小一些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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