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的众人也都酒酣耳热,此刻是谁想与谁对饮便自由随行,庆王更是高兴,唤了两个王府卫队的兵士过来,在亭子外的竹林旁比试拳脚。
大家边看比赛,边饮酒。
而江乐瑶也不看外边赤膊相击,也喝不下酒,只坐在原地发呆。
突然一杯茶从江乐瑶脸侧递了过来,江乐瑶呆呆地转过头,看到是沈从华,便冲其糯糯软软一笑,温温柔柔喊了声:“师兄。”
江重尧本是要去给妹妹拿茶水醒酒的,看到沈从华先行了一步,便也默默又去看比赛。
此刻,正被胡孝先连着敬了好几杯酒的穆易辰,边举杯,眼神边瞟向抬头望着沈从华笑的江乐瑶。
侧面看,她的睫毛一眨一眨,一看便是酒后迷糊的样子。
她软软地抬起胳膊,把茶碗接在手中,又柔柔道:“谢谢我敬爱的师兄。”
沈从华微勾着唇角,明显的一脸宠溺。
穆易辰眼睫一闪,收回目光。
胡灵芸见沈从华亲自给江乐瑶拿了茶水,也嚷嚷,“从华师兄,你怎么只关心阿瑶,不管我?”
沈从华摇头,“阿瑶喝醉了,你看你还那样机灵。”说着也从身后的茶盘中给胡灵芸拿了一碗茶。
“吼!”庆王看得起劲,突然一声大喝!旋即引起多人的同时喝彩和鼓掌。
胡孝先听到喝彩声也回头看了看,却没打算继续看比赛,仍旧黏着穆易辰要与其干杯,“来,穆指挥使,满上。”
穆易辰不是喝不过胡孝先,只是觉着他憋着什么劲,懒得与他周旋,于是借口道:“抱歉,我不胜酒力,需要出去醒酒。”
说完后颔首起身,从胡孝先身后绕过,走出长案出了亭子。
庆王闻声回头,“欸?穆指挥使去哪里?”
穆易辰回头:“王爷,臣需要出去走动走动,一会儿便回来。”
“……哦!本王知道了,去吧去吧!”
庆王以为穆易辰去方便。
穆易辰出了亭子,绕过后山去了圆塘边,站在垂柳下深吁了一口气。
周围稍安静了些,从父母离世后,自己从不喜热闹,曾经在军营除了练兵便是与乾王策划作战策略。或是看兵书,或是找一个地方只静静地待着。
如今就职京都,除了不得已接触这些官家子弟,也是自己查询仇人必须扩展交集圈的途径。
垂柳下丝丝的日光中,那样挺直的背影,赫赫生辉。
陈黛君端着从婢女手里请过来的茶盘,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向穆易辰走了过去。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穆易辰向身后侧看了一眼,陈黛君正将茶盘放到身后长廊的围栏上,倒了一碗茶向自己走了过来。
“我看穆指挥使喝的酒最多,喝点茶吧,去去酒气。”陈黛君莞尔笑着,有让人很舒适的大家闺秀气韵。
穆易辰本不打算接,奈何陈黛君一直微笑捧着。
“多谢。”
很用心地错开陈黛君的手指接过茶碗。
“听姨丈说,穆指挥使在京城无亲无友,如果穆指挥使在生活中有什么需要相助的地方……可以与黛君说。”陈黛君站在穆易辰身侧,与穆易辰同视着水塘一处,话落,讪讪转头看了穆易辰一眼。
“……”陈黛君的话让穆易辰莫名蹙了眉心,沉默片刻未看她,回:“多谢,不必了。”
“……”陈黛君听说过穆易辰生性较冷,但不知她对待女子竟也如此决然,在姨丈家时,他还与自己寒暄过几句。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只听着鸟儿在林间叽喳飞跳的声音。
陈黛君静默了一会儿,微侧了侧身子的穆易辰没注意到,此刻陈黛君的脚正预往前几块不太稳的石块踏过去。
她的动作早被身后的江乐瑶看在眼里,江乐瑶此刻虽有些醉意,可她头脑没有完全迷糊不清,已经看出陈黛君的意图。
她,想让穆易辰英雄救美!
想得美!
就在陈黛君快要迈出脚时,江乐瑶已经摇摇晃晃冲过去,一把将陈黛君往水塘外拉了过来,并抱住:“君君姐姐,你怎么没喝醉?”
陈黛君被江乐瑶突然地一拽吓了一跳,双目圆睁,半晌才道:“阿瑶,快去长廊边坐下喝点茶,醒醒酒。”
穆易辰正回身看着粘在陈黛君身上的江乐瑶皱眉,江乐瑶猛地一抬头,双眼迷离地对上穆易辰的视线。
瞪了他片刻,下一秒她松开陈黛君,怔了一瞬道:“我去喝茶。”说完径直冲着水塘走过去,稳稳地踩在那几块虚搁的石头上。
如愿,自己一个脚滑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整个人扑进了水塘中,陈黛君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
水塘不深,但水面也到了江乐瑶腰腹往上,那样直面扑进去,江乐瑶直感觉口鼻呛水,呼吸不上来,眼前一片灰色,就在自己感觉快要淹死了时,突然感觉紧挨着胸,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
“唰”得一声,自己如一串出淤泥的藕般被捞起身。
“咳咳……”一阵猛烈地咳嗽,江乐瑶终于感觉口鼻都是自己的了,急促大口地呼吸。
穆易辰将侧着身子的江乐瑶扶正,水润的小脸上贴着几缕湿了的细发,一副可怜让人心疼的模样,她缓缓转过身子抬头望向穆易辰,低喃:“你是不是没有心啊?”
非得要自己这样才能靠近你一步。
穆易辰也是湿了大半个身子,指间还滴着水。
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睫毛还挂着水珠的江乐瑶,被她这样一问,喉结莫名一滑。
岸上的陈黛君只以为江乐瑶是醉酒不小心掉进了水塘里,焦急地问:“阿瑶,你没事吧?”
江乐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没事。”
奴婢们已经将江乐瑶掉进水塘的事告诉了哥哥江重尧等人。
江重尧和沈从华等人跑到水塘边,看到江乐瑶和穆易辰都是一身湿面对面站在水塘里,江乐瑶更是全身湿透,轻薄的衣裙都贴在身上时,沈从华等人都转了下眼神,尽量不去直视。
长宁忙喊:“阿瑶快上来,去换衣裳。”
这时庆王和胡孝先喝得有些晕,等江重尧沈从华同时起身走远,胡孝先才晃晃悠悠跟过来,“你们一起做什么去?”
等他看到水塘里全身湿了的江乐瑶才怔了神,这时江重尧已经开始驱散几个男人,“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长宁带着阿瑶去换换衣裳。”
穆易辰亦是将目光移向别处,江乐瑶拔腿往岸上走,走了两步又被淤泥吸住,腿用不上力便回头看向还未挪步的穆易辰。
穆易辰皱了下眉心,上前将一只胳膊象征性地往起抬了抬,江乐瑶毫不客气一双手整个抱住。
穆易辰心脏蓦地一滞,手臂也随之一紧。
江乐瑶紧紧抱着那只精健的手臂,用力抽自己的腿,一步一步,就这样一直不撒手抱着走上岸。
陈黛君的眼神从江乐瑶环着穆易辰的手臂上扫过,神色担忧地道:“阿瑶,没事就好。”说着蹲下给江乐瑶拧裙子上多余的水。
江乐瑶也不躲,低头冲其盈盈一笑:“君君姐姐,我没事。”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由嫂嫂长宁公主和哥哥江重尧陪着,跟着公公去往前院的客房换衣裳。
穆易辰走在江乐瑶身后,双眸不由从眼前这个衣裙裹身的小女子身上扫过,刚捞她出水时的触感又涌上每条神经。
她,那样软!
“今日多谢穆指挥使相救小妹。”身侧的江重尧突然一句。
穆易辰眸子一垂,“驸马言重,举手之劳。”
“阿瑶,今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若是你独自一人掉进那水塘多么危险。”
若不是故意,我怎么可能掉进水塘。
江乐瑶不忿地撇了撇嘴,向嫂嫂道:“我没喝醉。”
“没喝醉怎么掉水塘里的,鱼都被你吓傻了!”哥哥严肃呵道。
江乐瑶不服气扭回头看哥哥,顺便暼了眼穆易辰,正好穆易辰的眼神与她对上,一闪而过。
公公带着二人来到相邻的两个客房,江重尧在外面的阴凉处等着,长宁陪着江乐瑶进去。
侍婢从楠木衣橱中拿出一套衣裳,长宁道:“这是弟弟专门为我准备的屋子,还有几套衣裳,都是新的,去换了吧。”
庆王三年未见自己姐姐,一心想让长宁在自己府上陪自己玩几日,所以在长宁回京前夕备了个齐全。
江乐瑶绕到绣着牡丹图案的黄花梨座屏后,将一声湿答答的衣裳脱下。
边穿衣裙边回想刚刚环着穆易辰手臂时的情形,总算没白白栽进去。
趁着热乎劲,得再进一步。
忙忙穿好,因为头发也都湿了,所以一头柔韧的长发垂肩,往两边卡了两个卡子就这样出了门。
“去太阳底下晒晒头发。”她边往出走边道。
长宁问急忙唤:“先洗洗嘛!”
“不用了,回去洗吧。”得截住穆易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