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小灶？”长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嗯……你们今天不是刚测试了资质？”少徽从手中变化出一块碧绿的石头。
“这是什么？”长离问道。
“灵石。”少徽解释道。
“修道者贮藏在体内的气是先天伴生的，而我们所处的空间中所蕴含的气来源于天地。”
“灵石这东西就是由人将天地中的气聚集在一起凝练而成。”
“那它有什么用？”长离看着灵石问道。
“可以帮助你更快地开启灵力，进入凝气期。”少徽道。
凝气是从凡人脱胎为修道者的第一步，将天地中所蕴含的灵气纳入体内进行运转，而凝练的灵气越密，修道的根基越牢固。
“闭上眼睛。”少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他捏碎了手中的灵石。
长离合上眼，眼前一片漆黑。
“用你的身体去捕捉身边的气。”
失去了视觉，她的听觉就变得十分灵敏，少徽的声音在她耳边格外清晰。
乌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色彩迥异的光点，飘散在她的身边。
长离试探着牵引其中红色的光点，她记得自己与火的契合度是最高的。
小小的光点顺利地被她拉进了自己的体内，她瞬间睁开了双眼还来不及兴奋，一股剜心的痛楚从她的经脉中传来。
霸道的火灵气在她的体内到处乱窜，仿佛找不到东南西北，将她本就细弱的筋脉划出一道道口子。
长离几近昏厥，但是一想到故去的椿娘，她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撑了下来。
她微微睁开眼，离她最近的，是少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担忧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说。
“有点疼。”长离问道，“以后我每次动用灵气，都会这么疼么？”
“会……”
少徽轻声回答，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长离的胳膊，一股凉气缓缓流入了她的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灵气安静了下来。
长离伫立在原地，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再次合上双眼，牵动身外的火灵气引入体内，同样的痛苦再次浮现。
一次，两次，三次……
长离仿佛自虐一般地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她的筋脉微涨，如同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一般刺痛，但她仍旧不停歇。
“明天再试吧。”
她睁开眼，少徽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轻得仿佛怕她碎了一样。
“好吧。”长离微微有些遗憾。
“正事干完了，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少徽看了一眼天空道，“回去吧。”
“祝你今夜好梦。”
少徽弯唇一笑，声音轻柔。
说完，他就像来时一样，走得毫无踪迹，只是长离的手中多出了几颗彩色的糖丸。
哄小孩呢。
长离回到学舍且再度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寅时了，屋外的天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她喝了点酒，脑袋昏昏沉沉的，沾上床就睡了过去。
早上她是伴着敲门声醒来的，与此同时门外还传来明夷欢快的声音：“小长离快点起床了，今天还有早课呢。”
可能是少徽给的解酒丸确实很有用，她一觉睡醒没有觉得半点不适，反而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匆匆忙忙起床，等和京翊还有明夷赶到学宫的时候，人几乎已经来得满满当当了。
“这节是什么课？”明夷问道。
“丘夫子的实践课。”京翊答道。
“实践课啊……”明夷转头问长离，“小长离，你凝气了么？”
“嗯。”长离答道。
“那就好。”明夷长吁一口气，“我从师兄师姐们那里打听过，丘老头这人怪得很，从来不管弟子有没有开蒙，上来就让我们打一架。许多家中未曾有过仙缘的孩子，一开始上这门课的时候都被打哭过。”
“打一架？”长离一愣。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少徽说给她开小灶的事情，原来今天这堂课就是他的用意所在。
长离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
“他喜欢通过打斗的方式来督促弟子修行。”
明夷模仿台上丘夫子的声音说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二人声音重叠，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长离惊了一下。
“算出来的。”明夷神秘道。
“让我先看看你们的基础修行情况。”
丘夫子大手一挥，屋内被划分成了许多个阵营，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来划分的，长离和舍友并不在一起。
她身旁的少男少女都是陌生的面孔。
众人还在怔愣之时，空中传来丘夫子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五人一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枝都夷花，各凭本事抢夺，最终哪组得到的都夷花多，哪组优胜。”
都夷花出现在每个人的手上，藤紫色的小花顺着枝叶舒展，有点像丁香花。
顷刻间，场上灵力四溢，长离还在愣神，一张符就冲到了她面前。
符上五行之力俱全，直接困住了长离的动作，她抬眼望去，满脸笑意的不是明夷还是谁。
“小长离，你的花我就收下啦。”她握着从长离手中夺走的都夷花，露出笑容。
“明夷，欺负舍友不太好吧。”
下一刻她拿在手中的两支花就被长离身旁的圆脸少女夺走了。
谁都看不清她是何时出手的，分秒之内她的手中就出现了五朵都夷花。
“啧。”明夷没多管她，冲长离眨眨眼，转身去争抢别人手中的花。
长离能够活动后手中空空，她不由得有些懊恼。
她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修道，因此她根本不会使用体内的灵气。
“长离师妹，手上什么都没有可不好啊。”那圆脸少女退一步下来后，快速的对长离说道：“使用灵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身随心动，你心里如何想的，你的手上就会出现相应的术。”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汪水，水滴汇聚成一道水流，被她抛到了人群中，趁着他们无暇分心，水流缓慢地缠上了那些人的手，随后都夷花就从他们的手中消失了。
长离心念一动，指尖擦出一抹火星，随即火势烧大，一团火球跃在她的掌心上。
下一刻，她手中的火球就突向了离她最近的人，那人猛地被火一烫，手中拿着的几枝花散落一地，长离轻巧地接近他，捡起了地上的花。
“时间到。”
丘夫子一声令下，原本还在打斗中的弟子大部分都撤除了防御手段，也停下了攻击。
“咻——”长离一惊，她的侧方猛地传来一道响动，只见几株极其尖利的藤蔓向她对面的人身后冲去。
“小心！”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团火球砸向了弯弯绕绕的藤蔓。
灵力相撞之时火光冲天，火花碰撞中她窥见了一张平凡清秀的脸，此刻怔怔地看着她。
绚烂的火光中映出长离那张极其明艳的脸。
“你没事吧！”火焰散去，长离连忙小跑过去问道。
“无事。”
那少年黑发紫衣，身形纤弱，混迹在众人中毫不起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
他的脸上还愣愣的，好像被刚刚的那一幕吓傻了一般。
“都说了时间到了，你们怎么还乱用灵力啊！”前方传来丘夫子气恼的声音。
“那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远处传来一个尴尬的声音，“我刚开蒙，有些控制不好灵力，刚刚没收住，就不小心误伤你了。”
那少年也不说话，杵在那里仿佛是个木头桩子。
长离确认他无事后便转身，正准备走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和他平凡的长相极不相符。
“步月歌。”
“什么？”她诧异地回头问道。
“我叫步月歌。”那少年垂着眸，低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散了。
长离打量了他许久后才恍然大悟地发现他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人。
真奇怪，为什么刚刚她的印象里就没有这个人呢？
步月歌站着的地方周围空空荡荡，宽大的衣袍加上他苍白的脸，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样。
他的手上一枝都夷花都没有。
长离无端觉得他有些可怜，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十七八枝都夷花，从中挑了一枝最大的、也是开得最盛的，递到了步月歌的手里。
“给你啦，不客气。”
步月歌愕然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花，说不出一句话。
长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觉得反正都是一组人，花在谁手里都无所谓。
只是步月歌这副凄凄惨惨的小可怜模样，让她有些心软。
“太可惜了就差一点。”与她同组的圆脸少女哀叹一声。
时间结束的时候长离所在组一共有五十二枝都夷花，只不过她们组虽然拿的不少，但是并不是最多的。
最多的组一共整整八十五枝都夷花。
京翊就在其中，她独占四十七枝都夷花。
“原来她这么厉害的吗？”长离有些恍惚地看着京翊。
早上丘夫子的课上的惊心动魄的，中间长离和舍友回寝舍休息了一下后，就开始了下午的课。只不过下午的《九州通识》课对大部分人来说就有些许无聊了。
明夷上课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昏昏欲睡，她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若不是旁边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京翊，恐怕她直接趴桌子上睡觉也不是没可能。
长离倒是听得很入神。
她从前对九州的了解只有吴州那一亩三分地，见过最厉害的人也莫过于追杀她的沈扶疏，因此当岑夫子上通识课的时候她一点没打瞌睡，反而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九州的政治体系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明夷出身的雍州地处西北，尊崇佛法，隐寺为实际掌权者；瀛州地处东南，人妖共存，不受任何管辖；而其他几州都以中州为尊，初尧帝为九州名义上的君主，只是除中州外，其他几州的修真世族权力也并不逊色。
而吴州最大的修真世族就是沈氏。
长离转头望后望去，沈曦此刻真被许多少男少女围在中间，她骄傲的样子好像一只小孔雀。
吴州沈氏族长之女……
沈扶疏的女儿。
长离又想到了那具凭空消失的尸体，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