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破阵

    凶兽的问题得到解决后,村民们都很热情地招待长离二人,只是春试继续,时不待人,她们在这里休整一日后还是马上出发了。

    这期间长离有想过寻找失踪的步月歌,但是考虑到种种原因,她还是没有和少徽提及这件事情。

    在渝州回中州的路上,长离一直在尝试熟悉手中的见春天。她一直以来没有刻意去寻找一门关于弓箭的功法,就是在等待一把合适的弓。

    “这一轮的抽签已经结束了,不过因为你情况特殊,所以直接给了你一轮轮空的机会。”

    少徽跳下剑,群英台到了。

    原本被蜚搞得一团糟的台子已经被重新建好,上面站着的少男少女都专心致志地对战,似乎当日的阴霾都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长离!”明夷的声音从里侧传来,她急匆匆从人群中跑出来,上下打量她半天见她确实没出什么事情后才长吁一口气。

    少徽将她送到群英台后便离开了,长离的全副心思完全落在如今群英台的对战上面。

    上首鹅黄裙衫的阵修少女恰是当日与她对战的沈曦。

    见长离盯着沈曦沉思,京翊上前解释道:“你那天被蜚掳走后刑堂出事了,被盗的法器边上是受伤的执法长老路长老,以及昏迷不醒的沈曦。”

    “她怎么会在刑堂?”长离移开目光,与京翊和明夷二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说话。

    京翊和明夷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京翊沉吟片刻后说了点自己的想法。

    “沈曦的父亲虽然罄竹难书,但是她的母亲薛央是个有名的女医修,此人是个名满九州的善人,再加上薛长老替她作了担保,刑堂那边就先把她放出来了。”

    “现在的话应该是先等她参加完春试,之后再进行审讯。”

    长离看看面前的两人,又看看手中的弓,零碎的记忆突然回溯……

    “砰——”

    她的手一松,见春天直直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怎么了?”明夷看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长离接过弓,见春天的弓身还燃着烈火,与她半年前在小重山秘境里见到的那把弓如出一辙。

    此话一出,京翊和明夷皆静默下来。小重山秘境中出现溯生镜的事情,她们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这已经成为了鸿蒙学舍的一个秘密。

    “既定的未来。”京翊的手指敲上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未来一定不能被改变吗?既然未来既定,那溯生镜为什么要让她提前看见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让她提前知道自己的命运,提前知道九州的命运么?

    长离蠕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桌上与镜中一模一样的弓,她觉得自己的每句话都如逾千斤。

    “不一定。”

    明夷将罗盘推至二人面前,密密麻麻缠绕的丝线和小字泛着白光:“天命也不是无法更改的,命途多舛,我们又不是天道的提线木偶,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未来的变化。”

    “就像这样。”

    她轻轻拨动了一下罗盘,指针仅仅向前了一小格,整个罗盘的局势大变。

    “我和京翊每次下棋,落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推动着最后的局面。难道你能说是先有了我能赢的结局,所以才会有我精心谋划的每一步棋么?”

    明夷将罗盘收回:“由结局反推过程绝对是个谬论。”

    “哪怕长离在溯生镜中看到的就是结局,谁又能知道在她看到未来的那一刻,既定的未来是不是就开始改变了呢?”

    长离听完她说的这一番话顿时茅塞顿开,她握住桌上的弓,语气坚定而有力:“天命既定,那就逆天改命!”

    若是有旁人在此,肯定会斥骂长离此言狂妄自大,想法更是天方夜谭。只不过如今在场的三人,两人都对命运一说抱有怀疑,而唯一那个清醒理智的京翊,此刻却在想别的事情。

    “逆天改命……”京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边的剑鞘,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此刻多少有些沸腾。

    “改命之说我们讲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明夷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趴在石桌上:“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因果可循,溯生镜这种法宝可以窥见的未来肯定不会轻易更改,恐怕我们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她那双圆圆的杏眼冲着长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是我们,而不是长离。

    长离的心头一热,她学着明夷的样子俯下身子,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重担在一瞬间似乎如云一般散了。

    前路艰险,但她身旁有人,手中有箭,如此想来,突然也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二轮春试结束的很快,她们重新抽完签后就回了寝舍。

    明夷轮空三轮,她的运气确实好的令人侧目,就连长离都羡慕极了。京翊下一场的对手也是个剑修,还是修真世家的子弟,因此她这两日一直勤耕不辍地练剑。

    至于长离她本人……她这一轮的对手是薛照容。

    真是冤家路窄啊!长离叹了一口气,手抚过见春天,感受着它散发的灼热。

    心脉中原本霸道无比的火如今在扶桑木日复一日的压制下收敛了不少,又因为她修为的精进,原本四溢的火如今收敛成了一颗火苗,在她的心脉中摇曳。

    修为精进,也是这两天的事情。自从上次与明夷和京翊畅谈完后,本来卡在凝心境后期多日的瓶颈松动了,不知不觉中她就入了破妄境。

    只不过她心脉中的火……不似凡火。能与扶桑木上附着的太阳神火相抗衡,这火必定来历不凡。

    长离想起那日小重山秘境中灰袍男子口中吐露的“凤凰”二字,心中不禁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现在暂时还得不到佐证,得等春试之后她起身去一趟南阳才能知道。

    春到人间草木知。

    一夜之间万物复苏,学宫内各处都是初生的新芽,嫩绿、浅绿、深绿在瞬间一齐迸发出来。

    能站到第三轮春试的多少有些手段在身上,尤其是长离的对手薛照容。

    抛开她和沈曦的关系不提,薛照容自己本身就是个修为高超的少女。再加上身为阵观长老的父亲扶持,薛照容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颇高。

    是个棘手又难缠的对手。

    云雀钟的钟声一响,原本空旷的群英台上瞬间站满了人。悠长的钟声不断萦绕,最终归为平静。

    第三轮春试,开始了。

    长离走上台,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薛照容。

    从前她跟在沈曦旁边,总是摆出一副娇弱的样子。直到沈曦的气焰被长离完全打压,这才将不显山不露水的薛照容显现出来。

    就像沈曦钟爱鹅黄一般,薛照容极爱粉色。

    她站在春风里,手中提着一盏粉色的荷花灯,娉娉婷婷地走到群英台的中央。

    与沈曦不同,长离和薛照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人简单地道完礼后就开始准备斗法。

    与纯正的阵修斗法,第一点就是尽量不能让她布下阵法。

    显然薛照容也知道这个道理,她道完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莲灯抛掷出去,飞速旋转的水木灵力往长离的身上袭去。

    池荷跳雨,水木春华。

    芙蕖在水灵力的包裹中逐渐盛放,粉白的莲瓣逐渐变红。

    长离自然不会给她结阵的机会,手中万象笔飞快地绘符,一张又一张的反步符在荷花灯定阵之前散出。

    反步符并非古籍上记载的符咒,而是一种基础符咒。符咒的金纹闪烁,将原本即将定阵的莲花灯重新打了回去。

    台下的人纷纷为薛照容结阵不成而感到叹息,只是偶尔有些与她熟识的人会为她争辩上几句。

    只下一秒,台上的局势却突然逆转。

    原本占据上风的长离面色猛地一变,她的腿上不知不觉间缠绕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绸,将她死死的定在了原地。

    “你害小曦落到这个地步,心里可曾有愧?”

    少女手中的莲灯被她轻松地抛到长离脚下,一个巨大的阵从莲花中央散开。至此,外界再也听不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长离简直无语,她的指尖凝聚灵气,灼热的火直直飞向缠绕在腿上的白绸。

    “她爹被追杀是他自己造的孽,与我何干?沈曦享受追捧多年,一朝坠落云端一蹶不振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还没有和她算她爹害我家破人亡的事情,她反倒变成受害者了?”

    长离眉间一紧,看见薛照容垂眸不语,脚下轻盈一跃,手碗一扭,原本盛开的莲花缓缓枯败。

    莲生莲死。

    法阵之中无端冒出一股浓郁的死气,枯黄的荷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飞跃到长离面前。

    话不投机半句多。

    长离也不再言语,见薛照容冥顽不灵,始终认为是她害得沈曦到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一轮恐怕是场硬仗。

    薛照容生的小巧,白绸在她手中仿佛和她融为一体。莲阵中生机与死气并起,完全绊住了长离的步伐,让她一时间居然无暇分身对抗薛照容手中不断延长的白绸。

    遽然,一根银针被包裹在白绸中向长离滑去。

    那银针上寒凉无比,刺入长离的腰间让她的脊背瞬间爬上一股寒意,随即她的动作就变得凝滞。

    “春试中用这种手段,薛姑娘真是让我开阔眼界。”

    长离脚步位移,反手飞速拔出腰间的银针,仿佛感觉不到痛意一样。只是她的眼中已经开始猝上凉意,抿唇冷声道。

    “大家为了赢都可以不择手段,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

    薛照容柔柔一笑:“当然比不上长离姑娘做人光明磊落。”

    莲为花中君子,薛照容以莲为阵当真是辱没了这花。

    长离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夷手举白莲,救赎生魂的场景,再看眼前的薛照容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薛照容出手狠辣,白绸在她手中不断飞旋。长离一边要防着莲阵中的重重杀机,一边要注意四周防不胜防的鬼蜮伎俩,心中窝火。

    而等到薛照容再次用出偷袭手段意欲致她于死地时,长离拿出了见春天。

    随着破空的簌簌之声,一支箭穿云而来,其速度之快,用力之大,灵力之盛,完全不是薛照容可比拟的。

    她原本胜券在握的脸色大变。

    “你也配用莲花?”

    见春天一箭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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