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

    长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步月歌坐在窗边,毛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保持这个样子多久?”长离随意抓了抓有些打结的头发,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狐狸从窗边跳到她的肩膀上:“应该快了,这几天太阴之力极盛,有助于我修行。”

    窗外艳阳高照,冬日渐过,微风拂面已经带上了暖意。长离走出房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昨日见到的红袄女童在院子里面踢毽子,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活泼可爱。

    扬湘坐在树下,她似乎在等待长离的出现,见到她从屋里出来后就连忙起身。

    “长离姑娘。”扬湘的脸色与昨天相比显得有些白,她看起来很紧张,手忍不住攥上了衣角,“马上就是正午了。”

    长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下来,随即抬步往江边走去。

    江畔围绕着许多人,昨日在街上未曾见到的妙龄少女在此刻都汇聚到了一起。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些女孩甚至趴在父母怀中,不愿去看江畔即将显现的名字。

    扬湘跟在长离身后,她忍不住咬唇,手不自觉地摩挲自己的衣角。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升至最高处,江畔上显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围没有被选上的少女都松了一口气,在父母怀中又哭又笑,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站在长离身旁的扬湘则是面色惨白,死死地盯着江畔的金字。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扬湘。

    金字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秒,扬湘如坠冰窟,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空旷起来,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只不过下一秒,她的手上就传来了一股温暖,扬湘抬头一看,是长离关切的目光。

    “看来我运气真的很不好。”扬湘忍不住苦笑,她不死心地又看了两眼江面的名字,面色越来越白,“潇潇怎么办,如果我当了新娘,谁来照顾她呢?”

    潇潇是扬湘的妹妹,也是刚刚在院落里踢毽子的小女孩。

    长离蹲下身去轻轻摸上刻着扬湘名字的地面,刚刚她一直感受着这里的灵力波动,但是直到字浮现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感受到一丝灵力。

    “山神什么时候来接人?”长离抹去地面上扬湘的名字,起身正色道。

    扬湘见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下一定:“应该是戌时。”

    戌时,还挺晚的。

    长离心里有了想法后就拉着扬湘回到了宅院,反客为主给她泡了一壶茶,试图让她先冷静下来。

    “山神娶亲有什么要求么?”长离晃着手中的茶杯,杯面上映出她的脸。

    扬湘回忆起之前每一年的山神娶亲,不太确定地回忆:“新娘穿戴喜服和红盖头,在戌时正会有人上门迎亲。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喜服和红盖头村长会送过来。”

    “村长?”长离从扬湘口中听到后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还会送这种东西?”

    扬湘摇摇头:“是代代流传至今的传统了,我也不知道。”

    话刚说完,院外的仆妇就送进来了一件喜服和一张红盖头。扬湘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看都不看这两件东西,眼见仆妇将其放在桌上,她险些呕出声。

    长离翻看了一下桌上的衣物,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抬手将红盖头蒙到自己脸上,眼前红艳艳一片,感觉有些压抑。

    “长离姑娘?”扬湘愣愣地看着她摆弄衣物的样子,看起来毫不避讳。

    长离放下盖头:“没事,戌时我替你去,你在家待着就行。左右这山神应该也就是要一个新娘,是谁想必来说可能都一样。”

    扬湘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万一姑娘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长离将衣物收成一团,安慰道:“怕什么?我有修为傍身,再怎么样也有自保的能力,总归比你们去要好得多。”

    见扬湘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长离心头一动,从衣袖间摸出一张传灵符递给她:“如果你实在担心我,等入夜后捏碎这张符咒,会有人来救我的。”

    这张唤灵符还是从前少徽给她的,长离一直没有用过。这几天她一直试图用灵力和少徽她们联系,但是奇怪的是她传出去的灵符每一张都石沉大海,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有人半路截获了她的消息。如今给了扬湘,也不过是给这个凡人小姑娘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扬湘接过她的符咒,这才勉强答应让长离替她上花轿。长离回到屋子已经是下午了,她随意地将嫁衣放到桌上,喝了一大口茶。

    留守在屋的小狐狸跳到桌上,雪白的尾巴扫过红色的嫁衣:“你不会真的要替那个小姑娘去嫁给什么山神吧?”

    “难道还会有假么?”长离打了个哈欠,说起来也很奇怪,这几天她的灵力动乱越来越少,但是她却越来越容易困乏了。

    “我们对山上的凶兽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准备,万一出什么岔子可怎么办?”步月歌的躯体看起来比之前长大了不少,蓬松的尾巴不断扫过长离的手,声音中满是担心。

    “那你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凡人小姑娘去死么?”长离摇摇头,“我辈修行为的难道不就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么?如果我今天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而无所作为,我这一生在修行一路上怕是都不会再有什么建树了。”

    旁人修道或为长生,或图权势,而她只想尽自己所能,护自己想护之人。

    “你知道这叫什么嘛?”长离捏了捏白狐毛绒绒的小脸,“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小狐狸摇了摇尾巴,不再说话。

    新月斜挂天际,星光稀疏,黑沉沉的天幕仿佛要压弯这一方天地。村民今日都早早熄了烛火,只有扬湘家中红灯笼高高挂起,来往的人面容苍白,神情麻木。

    “长离姑娘……”临到最后扬湘还是没忍住,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声音中满是呜咽。

    长离叹了口气,掀起了盖头:“扬姑娘,我还没死呢。你现在还是快点躲起来吧,等我上了轿子你再出来。”

    扬湘拭去眼角的泪水,低低应了一声,拉着扬潇的手躲进了里屋。在长离不曾看到的角落,她咬唇撕开了长离先前交给她的唤灵符。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扬宅门口,大红灯笼开路,只不过无论是跟在马车后面的丫鬟小厮还是站在最前面的媒婆都长的一个样,这分明就是会动的纸人!

    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长离不动声色地往身上贴了一张天罡符,随后被牵上了轿子。为了不引起山神的注意,长离没有带上步月歌,毕竟小狐狸还是太显眼了。

    山路崎岖,花轿一颠一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翻了。若是长离掀开盖头往外看,就会发现不管是抬着她的轿夫还是跟随的丫鬟小厮,亦或者是刚刚扶着她的媒婆,如今齐齐扭着头看向她。

    整条山路上静谧无声,只有她一个人的喘气声。

    四周草木杂乱,山崖之上一片荒芜。轿夫将花轿抬至一处山林便停了下来,浓荫蔽日,再加上夜晚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风里闻到了血的味道……

    长离按兵不动,她的手握上了背在身后的弓,拇指扣紧了弓弦。周围安静地连鸟雀的声音都听不见,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遽然,一股邪风掀开了花轿的轿帘,腥臭的气息从风中传来。

    长离一把掀开蒙在眼前的红盖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来客。

    远处站立的是一头人面兽身的凶兽,它身上怨气冲天,时不时还浮现出几张痛苦的少女面容,显然就是先前被带到此地的新娘!

    那凶兽看到长离,双膀张开,遮天蔽日,发出一种尖锐的嘶吼声。它的喊叫声入耳,险些震碎长离的耳膜,她的耳朵隐隐有些出血。

    长离双目紧紧地盯着凶兽的头顶,一角突出的地方萦绕着熟悉的紫黑雾气。

    又是荧惑在捣鬼!

    凶兽性情乖戾,见这次来的新娘不像之前那般畏畏缩缩,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它立刻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血腥味从它的口中传来,尖利的獠牙上面还粘着血迹。

    长离脚步微移,调动灵气震开花轿,站至离凶兽百米远的地方迅速拉弓,心脉中的火灵气立刻流转,和着外界的灵气一起汇成一团巨大的火焰。

    一箭射出,凶兽身形巨大,一时间难以躲避长离的箭,这一箭恰好射中了它的眼睛。原本睁大的眼珠被烈焰灼烧,凶兽发出尖利刺耳的嘶吼声,音浪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耳朵,血珠缓缓流出,长离却不为所动。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暴动的凶兽,它并没有因为眼睛的灼热而放弃即将到手的美味,而是借助声音的冲击尽量使长离分神,随后翅膀扇动,一股邪气裹挟着飓风向长离袭来。

    长离拉弓刚想射出第二箭,猛然发现手中的弓再也无法承受她爆裂的火灵气,一下子碎开了!

    飓风将至眼前,她的身后传来了少女凄厉的尖叫:“长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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