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

    说话的少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

    “当时我们被蜚追杀的时候,这个人!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蜚对他视而不见!”

    长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的是一张怯弱的脸,他低着头,仿佛想尽力把自己缩起来。

    步月歌?

    “步月歌,你有什么话可以反驳么?”夫子的声音有些严肃。

    “我……”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在刑堂之上备受瞩目。

    “他绝对就是那个奸细!”那少年气愤填膺,就差把痛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不是!”

    步月歌大喊一声后又低下声音:“明明是你们先把我推出去的……”

    此话一出,众人看那少年的目光却又变了三分。

    “就算是我们把你推出去的,可是那凶兽对你视而不见也是事实!”那少年本来有些心虚,但是想了想又表现得理直气壮。

    “想要别人替他挡刀,结果失败了还要怪别人,他怎么好意思怪罪别人的?”

    长离声音有些低,可是在这肃静的堂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步月歌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辩解道:“我身上有狐族血脉,可以隐藏气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除了瀛洲以外的其他各州,妖族的地位都较为低下,虽说一洲盟招收弟子一视同仁,可是妖族子弟在这里也难免会受到欺负。

    “取藏心铃。”

    发话的人是一直坐在上首的刑堂堂主,他的声音低哑却充满威严。

    那是一个小小的摇铃,随着它发出“叮”的一声,台下二人俱是面色不改。

    “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谎。”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还昂着头的少年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着脑袋,低声不知道在辩解什么。

    二人都没有说谎的的意思就是,少年确实亲手将步月歌推出去挡刀,只不过没想到他血脉有异,机缘巧合之下活了下来。

    这下许多新生弟子看二人的眼光都较之前有所不同,一是因为这少年心思狠毒,若是为友恐怕易遭背叛,二则是步月歌非我族类,忧其心有异。

    “回禀堂主,我也有事禀报。”

    台下静了片刻后,京翊从长离身侧走出,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刑堂的最中央,面对着众人的凝视。

    “我们在此次秘境试炼中遇到了荧惑叛军手下的死尸将。”

    此话一出,台上众人的神情都不由得变了少许。

    “小丫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神情最过紧张的就是千机阁阁主,如果是令牌出了岔子那还是小事,与叛军勾结那可是大罪!

    藏心铃动,无恙。

    千机阁阁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他有些郁郁地看着京翊,但是不发一言。

    京翊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目光,讲述的时候条理清晰,口齿清楚,将秘境中她们几人所遭遇的一切娓娓道来,不夹杂任何自己的个人情绪,仿佛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只是等到她最后提及太虚石幻影中沈扶疏的所作所为时,远处传来一个少女的尖叫。

    “你血口喷人!石头幻化出来的景象怎么能够当真,说不准就是那石头为了那群贱民变出来诓骗我们的!”

    沈曦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她显然不能接受自己正直的父亲形象轰然崩塌,眼圈通红,一副要将京翊撕碎的模样。

    “沈姑娘,你当日对太虚石那么有研究,难道不知神器是不会骗人的么?”

    京翊并没有被沈曦歇斯底里的模样惊吓到,反而平静地解释道。

    “那又怎么样?那那个人一定是我爹么?说不准就是有什么人变幻成他的样子干的!”

    沈曦立马抓出可以解释的地方,努力辩解道。

    京翊也微微一怔,沈曦说的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也并不小。

    沈曦见她一时间不说话,心中一喜,原本扭曲的五官恢复了本来甜美的模样。

    “就是他。”

    等到长离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沈曦的表情一僵。

    “你有什么证据?!”

    长离走到京翊身畔,露出一个微笑。

    “我就是证据。”

    她的眼中仿佛燃烧着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六月十五,沈扶疏私闯凡间女子宅院并将其杀害,后对我一路追杀意图灭口,而在这过程中,他使用的法器正是那用活人生祭的玉离鸟!”

    长离的话甫一说完,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就连她身侧向来平静的京翊都微微侧目。

    骇人听闻。

    沈扶疏在九州上的口碑一直很好,他为人仗义,友爱兄长。兄长故去后接任沈家族长的位置,一直兢兢业业,在众人看来就是个纯粹的好人。

    更何况出于各种考虑,修者对凡人出手是违背九州条例的,一旦发现,就会由初尧帝下令开始追捕,且不死不休。

    正是因为这条律例的存在,修者一般绝不会参与到凡人之间的争斗,不仅会背负因果,而且会遭到众人的唾骂,更会受到无穷无尽的追捕。

    “你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沈曦愣神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她勃然大怒。

    “我爹为什么要追杀一个凡女!你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只可以随便踩死的蚂蚁!为什么他要搭上自己的清名做这种事?这根本不可能!”

    一口一个凡女,一口一个蚂蚁,这就是修真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对凡人的轻视就像刻在骨子里。

    “是啊,他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长离一步一步走向沈曦,她的神情愈发冰冷,一改往日单纯安静的模样,语速随着她与沈曦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逐渐加快。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好爹爹为什么?”

    “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有朝一日会亲手杀了他!”

    “他怕他现在所有的一切声名利禄都会被我取代!”

    “他怕他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长离离沈曦只有一步之遥。

    “你在骗人!你凭什么取代我爹!”

    沈曦显然有些慌乱,但是她还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凭什么?”

    长离垂眸,她从腰侧取出来一个锦囊,用手抓出来几块碎掉的玉。

    那玉在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让沈曦只觉得喉口一腥。

    台上的山主纷纷面色一凝,联手驱散了这股威压。

    “凭我爹是沈扶筠,凭我是沈家族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长离的声音又响又哽咽。

    沈扶筠是什么人?

    他出生吴州第一修真世家沈氏,以剑入道修逍遥。五灵气之体却能够七岁凝气,十五入天灵境,修炼速度无人能及。

    一百二十岁继任沈氏族长之位,同年结识一凡间女子并与其结为道侣,生其女。四年后其妻亡,沈扶筠与女儿沈昭一起失踪。

    沈曦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混乱,她张了几下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叮——”

    藏心铃清脆的声音证明了长离句句属实。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追杀你的人就一定是沈族长,而并非他人扮演?”

    质疑的人坐在阵观观主身边,应该是阵观一脉的长老。

    沈曦泪眼朦胧地望向鹤发童颜的老人,低声喃喃:“薛叔……”

    长离咬唇不语,说实话,她其实也没有办法证明追杀她的人一定就是众人所知的那个沈扶疏。

    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

    正在众人无言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证明。”

    长离惊讶地回头,少徽从太玄峰山主的位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不急不慢,他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含着光,唇角微微上翘,一派少年意气。

    “小师叔……”

    长离怔怔地看着他,感觉胸口闷闷的。

    “我求了师傅好久,他才松口让我代替他老人家来这听这么重要的事情的。”

    少徽眼角微弯,他的声音好似别人都听不见一般,众人只能看见他走到了长离的身旁。

    “我可是特地来给你撑腰的。”

    长离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由得微微出神。

    撑腰么?

    “当日是我从沈扶疏手下救下的长离,那日我也确确实实地与他手中的玉离鸟交过手。而且,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沈扶疏本人,而非他人冒充。”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人就是沈曦。

    她大喊道:“凭什么你能保证不是别人冒充的我爹……”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位薛姓长老就对她摇了摇头,她的话音越来越弱,只是终于忍不住落下了几滴眼泪。

    沈曦的质疑没有问题,但是台上的众多山主长老包括刑堂堂主在内,没有一人否定少徽的话。

    长离也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望着少徽,却见他对自己眨眨眼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既如此,吴州的事情……”

    台上刑堂堂主与他身边的人说道:“请李师侄过来吧。”

    片刻后,从门外进来了一名青年。

    来人眉眼疏朗,目光明亮,身姿有些瘦弱却不失挺拔,整个人宛若润玉,柔和而又坚韧,如同温着的春泉。

    “那是谁?”

    长离忍不住问出声。

    “中州太子,李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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