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鸾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个你也知道了？对，除了少主之外，还有秦家、明家、史家，这四大家族都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大族，都盘踞在蟠云国之中，但目前是以君家为首，也就是说，现在少主是一国之主，也是四大家族的首领。几大家族原来都是守剑人，后因为不断壮大崛起，才划界为国。”

    “守剑人？”凤小音越来越听不明白。

    蝶鸾自知说得太多了，便笑道，“这个你呆久了就会知道的，眼下只需要知道些大概就可以了，除了少主的地盘，其他都是禁地，你决不能乱跑。”

    凤小音于是唯唯诺诺，说道，“我知道了，摩崖也这么对我说过。”

    “那就对了，你心里有数就好。”蝶鸾看着远处的荧光点点，知道正殿已经到了，便说道，“你穿过前面的荧光，直走就到少主那里了。”

    凤小音知道蝶鸾是不会跟自己过去的，于是只好自己端着香盏仙茶，朝前面那一片荧光走去，四面黑漆漆的，更显得荧光闪烁动人，迷离一片。

    是萤火虫的光亮吗？凤小音一面走，一面也看迷了眼，似乎回到了空旷的大山之中，她还在无忧无虑地捉着萤火虫，再跑到爹娘的怀抱笑到天明。

    直到走近了，凤小音才发现是天边的星光投射下来，巨大的屏障一般的孔雀石便不断反衬出点点粼粼的光点，那孔雀石本就有碧绿之光，如今跟星子交相辉映，石面之上便如同孔雀徐徐开屏，美轮美奂，叹为观止，凤小音站立了一下，不敢多呆，便朝正殿走去。

    摩崖此刻还随伺在君无痕身边，不敢先退下，因而说道，“少主，灵鸠跟天鹰已经去了好久，还没有什么动静，要不要我去查探一下？”

    “不必。”君无痕胸有成竹道，“他们久随于我，不会让我分心太过，他们一定会打进魔窟内部的。”

    “是。”摩崖听得如此说，便又说道，“此次魔王无间看来是急了，不然也不会亲自出手，加上史家在国中暗地里兴风作浪，可谓是内忧外患。”

    “四大家族本是一体，史家也不过是我的一介家贼罢了，他们暗中跟魔族勾结，我早晚会给他们沉痛一击，至于无间，他的魔气跟我的仙气在同等境界，我若亲自出马，他必定也会亲自动手才有胜算。”君无痕淡淡说道。

    当初从鹰嘴峰归来途中，君无痕遭到了无间伏击而展开一场恶战，废了很大一番力气才用幻象摆脱无间、冲出迷雾回到蟠云国，这些凤小音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因为君无痕始终把她安放在自己怀里，厮杀一场，凤小音没有半点惊醒跟颠簸，感受到的全是自始至终的温暖舒适，君无痕一只手便挥散了所有阴霾。

    “是，如今少主得到了龙魂珠，只要潜心修炼，仙力自然飞升，那时候国中便可太平无虞。”摩崖摩崖半点奉承之心，全是肺腑之言，忠诚溢于言表。

    “当初攻击你我的食腐鸟，想必是龙魂珠的守护者，所以才会将你抓伤，而龙魂珠乃是龙神之魂，镇守鹰嘴峰已久，所以我将龙魂珠摄出之时，鹰嘴峰上才会山体倾斜、巨石滚落，想是龙魂珠有了反应，若不是我极力镇住，怕难驾驭，果真不是寻常修仙宝物。”君无痕回想起来，仿佛一一清晰。

    “这都是少主应天命所归，这宝物只有在少主手中才会发挥作用。”摩崖想了一下，说道，“公子，那宝剑.......”

    君无痕一摆手，摩崖会意，便直接走出正殿门外转角，看见原来是凤小音端着茶水，不知已经站立等候多久了，在低着头一声不吭。

    摩崖松了一口气，温和笑道，“是你呀，少主正在等候，端进去吧。”

    凤小音只不动，眼神肿肿的，面有悲戚之色，只在在夜色之下不太分明，摩崖见她如此，问道，“姑娘怎么了？”

    凤小音这才恍然大悟，她纤长的手指抚过茶盅，忽然说道，“我忘记了清露，没有了清露，公子喝着这茶也不香，我回去拿。”

    说罢，急急忙忙就要转身，摩崖见她语无伦次，神情慌乱，估计她是因为做事粗心而害怕，于是连忙说道，“少主已经等久了，你先端进去，我叫这儿的人去送清露过来。”

    摩崖一径去了，凤小音只得端茶进去，不过是几丈的距离，她不是没有这样走过，但今日却走得无比艰难，血色全无，浑身冰凉刺骨，神情空洞涣散。

    “公子用茶。”她依旧稳稳地端着填金盘子，盘子里面放着飘花茶盅，溢出丝丝甜香，她姿势温婉地跪下，缓缓低着头，将盘子高高举到君无痕面前。

    她只看见君无痕的月色长袍一角，连这一角也很快变得模糊不堪，她轻微颤抖着，努力将泪水咽回去，感觉盘子上一轻，君无痕已经无声端起了茶。

    “起来吧。”君无痕依旧声音清淡，在她头顶说道。

    “是。”她哽住咽喉，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茶凉了，明日再沏来吧。”君无痕只微微喝了一口，便伸手放回她的盘子上。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茶盅碰到盘子边沿，便失手落地，哗啦碎了一片，凤小音赶紧下蹲去捡，她心潮起伏难平，被一股热血冲昏了头脑。

    她手中握住茶杯残片，转眼已经抵住了君无痕的咽喉，她想哭，想大声质问，想要控诉，想要问个明白，却心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住了他。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君无痕似乎对她所作一切毫无知觉，只静静看着她，甚至连眼神都未有一丝波澜。

    “你方才说，是你拿走了鹰嘴峰的龙魂珠，所以鹰嘴峰一带才会山体动摇、巨石滚落？”凤小音说道这里，已经如同窒息，却还拼命忍着眼泪。

    “是的。”君无痕知道凤小音听见了，也不隐瞒什么。

    怎么会这样？凤小音如同感觉天旋地转，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原来君无痕才是害死爹娘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君无痕，若不是他，爹娘怎么会死？

    “是你！”凤小音终于从刺痛灼烧着的喉咙之间发出一阵呐喊，“是你害得我双亲惨死，害得我孤单一人、流离失所...”

    她急促呼吸，红了眼眶，清丽的容颜少了恬淡，多了决绝，眼神爱憎分明，她手中的残片抵住君无痕的肌肤，他一动不动，他的肌肤白如这寒星之光，无一点血色，他的眸子有着奇异的光彩，他看见她握住残片的手在不断发抖，却还那样倔强跟坚持，她的指缝已经溢出了血丝，慢慢落下，鲜红的血珠子便一滴一滴，滴落在君无痕月白色斜云纹的长袍之上，宛如银光玉树上悄然绽开桀骜的梅，一朵、一朵，又一朵，她似乎不知已经不知道疼痛为何物。

    “你真的认为，是我害死了你的双亲吗？”君无痕的目光如剑一般刻画出最清冷的夜华，连整个正殿都仿佛凝结出一层霜花，让人感觉透骨地凉。

    “是你让鹰嘴峰天塌地陷，我父母才会被族人逼迫致死，是你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凤小音声音嘶哑，却用尽全部力气叫道，“你不准所有人教会我仙法，为的就是怕我日后报复你，对不对？”

    君无痕眼神一变，猛然抓住凤小音的手腕往自己跟前一拉，凤小音手中尖锐的残片便划破了君无痕咽喉的肌肤，泛出长长一条血迹，凤小音瞬间惊呆了。

    “倘若不是你的族人对你的父母有偏见在先，就算山体再动摇无数次，又怎么会怪罪到他们身上？罪魁祸首还是你的族人，是他们的偏见害死了你的家人。”君无痕冷峻地说道，“枉费你在这里修行多时，心智却怎么还如此不明醒？”

    “不，你强词夺理！”凤小音说着，头脑开始混乱起来，邪魔之气在她如此剧烈的心情起伏之下遏制不住，已经开始在她体内暗暗流窜起来。

    凤小音记得，从小就听人说过，鹰嘴峰上藏着一颗龙魂珠，是上天投放下来镇守山脉的一颗仙家宝物。但也许只是传说罢了，不但是凤小音，村子里的人谁都没有见过，她万万没有想到龙魂珠会跟她牵扯上这么大的关系。方才端茶进来之时，从正殿之外的台阶步步上来，君无痕跟摩崖的对话她句句都听得分明，每上一步台阶，凤小音都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眼看就要掉落黑暗深渊，永不出头。

    所以摩崖在正殿之外，才会看见凤小音魂不守舍的样子，只不过摩崖一向把凤小音当成孩子，不甚防备，因此也不大察觉得到凤小音的异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