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

    难捱的寒月终于过去,空气里隐隐透出春的暖意。如今盛朝虽说在傅玉言强硬的手段下变得繁荣,但是这繁荣景下氏族势力蠢蠢欲动,膨胀的野心与虚荣心有掩不住的趋势。傅玉言虽说手段强硬却也仍有小心翼翼维持朝堂稳定的难处。宰相吴世海便是令他头疼的头一位,手握大多数兵权坐镇京都,十分不将傅玉言这个年轻皇帝放在眼里。阳奉阴违,恶事做尽却又谨慎至极,事情大多做的滴水不漏。

    傅玉言虽被传暴君,却也不能随便找个由头斩杀吴世海这样的臣子,只得忍下来。

    顾南屏的日子过得是越发舒坦了,宫中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宸妃娘娘得了皇帝宠爱,宫里的例份巴巴儿地挑最好的送到了倚竹园来。吃穿不愁,太后大冬天的又去了五台山礼佛,皇帝被吴世海手下党羽们贪污敛财和边疆骚动忙的昼夜不分,整个宫里就剩她一个闲人。

    霜叶和张隆胜都暗示了几回,叫顾南屏常去勤政殿走走。霜叶如今胆子可大了许多,还敢出声呛两句顾南屏,她知道霜叶也是为自己好,毕竟深宫里的女人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皇帝了,对他好些,自己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些。

    顾南屏应了她和张隆胜的意思,常做些点心和汤汤水水之类的送去勤政殿。傅玉言习惯一个人独处,但是见顾南屏来了也从不赶人,只叫她磨磨墨之类的干些轻松活。他批奏折的时候很安静,顾南屏便从他书架子上搜罗书来自己看。只是傅玉言书架上的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经典,顾南屏看了头疼,想看些戏本子之类的翻遍了书架都没寻到一本。

    她恨恨地斜了一眼正认真执笔批奏折的傅玉言。

    这么正经干嘛!无趣!怪不得冰块脸!连本春宫图都没有!

    找寻无果的顾南屏只能随便抽了一本出来打起精神仔细读着,主要是字难认还深奥,她瘪着嘴看了许久才读顺第一页。

    傅玉言抬头便是顾南屏苦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将手中的书快要盯烂了,脸上的表情生动,将心事都写在脸上。傅玉言没忍住勾起嘴角,又抬手握拳抵住嘴唇刻意将笑压了压。

    “看得如此认真,可有什么见解?”

    傅玉言突然出声,惊得顾南屏一抖,书差点掉地上。她此时心乱如麻,心情跟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让你回答一个你根本不会的问题时是一模一样的。

    好在她文科生编主观题的功底还是在的。

    顾南屏装模作样的翻到她刚看的那一页,娓娓道来。

    “臣妾方才读的这一则应该是告诉人们知道要止于至善,然后才能志有定向;志有定向,然后才能心不妄动;心不妄动,然后才能安于目前的处境;安于目前的处境,然后才能虑事精详,然后才能达到至善的境界。”

    傅玉言见她摇头晃脑地说完狡黠地笑着向自己讨夸的模样,低头笑着道:“你倒是读的透彻,不错。”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室静谧却显得格外温馨。

    说实话顾南屏还挺开心的,虽然书读起来有些困难,但是每次去勤政殿打打下手,当天都能留下跟傅玉言一起用膳。御膳房还做的格外的尽兴,满桌子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和口味。她本以为是巧合,观察了几次便察觉到了猫腻。

    傅玉言是喜清淡的,而她自己嗜辣。

    每次她在的时候上的菜都是重口,见傅玉言辣的冒了汗脸上神情都不带变一下的,顾南屏心底又好笑又有些难以描述。

    他一个有胃疾的人跟自己在这凑什么热闹。

    顾南屏回去便又亲自跑了趟御膳房,叫他们下次再备膳按皇帝的喜好来,不必重辣。御膳房这下不知该听皇帝的吩咐还是宸妃娘娘的话,只得亲自找了一趟张隆胜。张隆胜听小太监说宸妃娘娘特意跑了趟御膳房说这件事,脸上笑开了花。

    这代表什么?

    代表娘娘在乎咱皇上啊,心疼皇上啊。

    张隆胜小步匆匆进殿向皇帝请示。傅玉言听了,眉眼含笑道:“就按宸妃的意思办。”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去寻些有意思的戏本子画本子之类的,京城小姐们喜欢看的故事都去书铺子里打听清楚。”

    张总管眯着眼睛笑着应声,心里暗道这两位主儿还真是有意思,这样瞧来还真是一个都在乎另一个。

    好办,最好能快些迎来小公主小皇子。

    顾南屏再来勤政殿发现皇帝竟在自己的书案对面放置了一个小一点的精致黄梨木案。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之外,还摆满了书。

    她心里一打鼓。

    这什么意思?抓着她补习文化课?她一个后宫妃子讲究那么多学识干什么?

    顾南屏心里满是疑问,生怕她又回到高考噩梦。仔细翻着看了看书名才发现这些不是之前傅玉言书架上的书,而是些讲缠绵悱恻爱情故事和神话传说的戏本子。

    她猛地抬头看向傅玉言,那人一本正经地捧着奏折,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似的,只是略微有些僵硬的动作暴露了他自己。

    顾南屏越来越发现这个皇帝一点儿不像书上说的那样残酷冷漠,反而有些出乎意料的可爱。她用书挡住嘴角的笑意,轻声道:“谢谢皇上。”

    傅玉言没抬头,只是保持着垂头看奏折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

    话本子里的内容竟然与小说相似,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遭到家人的反对,命运的坎坷让他们最终分离。她没一会就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故事里,没注意到傅玉言本该专注看奏折的人今日频频抬头不经意间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看累了便合起书开始打量书案上其他东西,拿起笔在宣纸上涂了一堆鬼画符。她不会作国画,顶多小时候练过几年书法,如今到了这不至于露怯连个字都不会写,写的好与坏倒是另论。但是这画技她是从未沾过,自己装腔作势地抹了一通。

    “这画的是什么?”

    傅玉言的声音突然从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吐在顾南屏敏感地耳颈处,惹得她下意识瑟缩了脖子。侧头才发现原先坐在对面的傅玉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顾南屏看着眼前黑墨成团的宣纸,有些尴尬道“这是一幅...雪景图。”

    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一团黑迹哪儿能看得出是什么,自己随口胡诌了个答案罢了。

    傅玉言却接过她手中的笔,似是随性地挥洒了几下,不过片刻,方才那四不像的东西竟真有了层峦山峰落雪的意蕴。

    “好厉害。”

    顾南屏下意识的称赞脱口而出。

    傅玉言莞尔,“你的雪景图可想题什么字?”

    顾南屏思索了片刻,接过笔在一旁的空白之处写下了“瑞雪兆丰年”。她是想起了来这儿的第一场雪,也是在那场雪里第一次遇见傅玉言。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副画被火速裱装好挂进了傅玉言的书房。顾南屏再进书房时一打眼就瞧见墙上多出来的东西,觉得那副画真是怎么看都不搭,偏偏还让每个进来议事的大臣都能仔细欣赏到。

    他们自然都不敢说什么,皇帝将这幅画摆在这,他们都绞尽脑汁拐着弯儿的想着怎么夸两句。

    喜盛也觉着好奇,偷偷去问张隆胜。

    “干爹,你说这画儿是哪位大人送给皇上的大家之作啊,瞧着这纸质笔锋也不像是老东西,倒是有些像皇上的笔记。”

    喜盛摸摸脑袋,怎么想都没想通。

    张隆胜故作神秘道:“自然是年间不长,昨天刚画的。”

    “啊?”

    “但是,看见那字了吗?”

    张隆胜暗示了半天,见自家小徒弟还是一脸懵,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

    “宸妃娘娘写的。”

    “啊!原来如此。”

    喜盛茅塞顿开才想明白,心里满满不可思议,他怎么就没瞧出皇上这份心思呢。

    “那画明显是两个人的笔迹,自然因为是皇上与娘娘共同的画作,皇上这才珍惜。你啊,把脑子放机灵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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