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不傻12

    “弟妹啊,我怎么这么命苦,早些年家里穷,嫁给大程子日日受气我也不敢回来麻烦你,那天家里人来接我的时候,我的心窝子都热了,可好日子过了没两天,大郎就学他死爹,张口闭口要打死人。”

    “三姐,你别太往心里去,大郎今年才多大,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有你这个娘在,大郎的路走不偏。”

    “不小了,我像大郎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顾家了,他要是像我,就不该糊涂的去找赵寡妇家的麻烦。”

    “三姐,大郎不再,你和我说实话,你真一点不怨赵寡妇?”

    “怨她做什么,自己爷们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而且当年赵寡妇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过四个孩子,怨谁也怨不到她身上。”

    “当年赵寡妇的孩子也是可惜了,都已经成形了,竟然被赵家那杀千刀的老憋活生生的打落了,赵寡妇就是在那次养好后开始接客吧,要没那事,大程子也没机会往赵寡妇的被窝钻。”

    “唉,没有赵寡妇也会有李寡妇张寡妇,我现在就是愁大程子,程家为了不留大程子,连地都不收了,可他们也盯着不让我收,三个孩子张嘴等吃的,我也不能……”

    “姐,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老幺你闭嘴,这话不许再在我面前说,自己有手有脚。”

    刘小弟委屈的哼了哼,他媳妇再开口的声音却是更加轻柔。

    “三姐,我们都知道你要强,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句软话都不露,可你也不能只为哥哥弟弟几个想,还得想想身边带着的三个孩子,大丫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三个孩子得好好教,一会我做主把大郎叫回来,他服个软,你给个台阶下,再好好教育几句,孩子都是好孩子,说开就好了。”

    “你别叫,让他在外面站着,平时这会都还没疯回来呢,站一会又不打紧。”程嫂子的语气仍有气闷,但话头显然比之前软化多了。

    刘小弟和他媳妇察觉到,更加用力的劝慰程嫂子。

    程大郎听着屋内时不时传出的声音,脸上越发茫然。

    他好久没听他娘说这么多话了。

    搬到小舅家之后,他能感受到他娘越来越惶惶,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娘到底在担忧什么,所以才固执己见的迁怒到赵寡妇身上。

    原来他娘担心的是他和弟弟妹妹。

    原来他娘为难的是他爹,是他爹的本家人。

    而被他迁怒的赵寡妇,反倒是他娘最不怨的人。

    刘小弟和媳妇终于劝得程嫂子松了口,刘小弟不迫不及待的跳下炕,要去把程大郎带进来。

    可刘小弟推开门才发现房檐下空无一人,去问旁边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二郎和二丫,两个小孩都不知道程大郎去哪里了。

    刘小弟慌慌张张的回房,“不好了,大郎不见了。”

    程嫂子正板脸准备好好教育大郎,闻言再也绷不住,自责地哭道:“是不是我打得打重了。”

    刘小弟媳妇撇开脸,何止是重,那一巴掌她看着都疼,刚才见着时大郎的脸都已经高高肿起来了。

    但显然不能实话实说,刘小弟媳妇宽慰道:“大郎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明白你的苦心,估计是在外面一个人无聊,跑哪里疯玩去了,我俩出去找找,你在家里等着,看好二郎二丫,等大郎回来了也能见着人。”

    程嫂子气劲儿过了后是满满的后悔,六神无主下刘小弟媳妇说什么听什么,只会呐呐的点头。

    刘小弟和媳妇抹黑出门,找平时和大郎相好的人家,挨户的找人。

    程大郎不声不响的从小舅家离开,并不是为了吓唬他娘让他娘后悔。

    他听他娘对他小九和舅妈说的坚决,还以为一晚上都不会让他进屋,便趁机去找薛厄拿主意。

    他想到薛厄断言他娘未来要替他承受报应,越想越是后怕。

    他会乖乖的,可听过了他娘的担忧,他觉得只是乖乖的根本不够。

    他想走上一条好路,让他娘越来越好。

    他要问问薛厄,到底怎么做,才能走上好的路。

    这晚天气不错,月朗星稀,程大郎几乎没费什么事的就找到了郑傻子家。

    程大郎砰砰砰不停的敲门,他明明都看到里面的窗户有光亮,一直敲到周边人家的狗都被唤醒开始汪汪叫了,却始终没有人出来给他开门。

    程大郎听到狗叫有些心虚,他做贼似得左顾右望,忽地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吵到你了吗?”

    对方走近后是个身材略瘦的中年男子,狭长的眼睛笑弯弯的眯起来,很是和善。

    “没事的小兄弟,我晚上一向睡不着,你是程小姐的弟弟吧?”

    程大郎迟钝的反应过来程小姐是他姐,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

    “是,我来找郑傻……郑大哥。”

    中年男人狭长的眼睛弯的更厉害,语气也更加亲近,“郑半仙晚上睡得熟,很难被吵醒,你力气小,我帮你敲门吧。”

    程大郎莫名觉得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激动,他立即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可以等一会。”

    中年男子已经举到半空的手僵住,遗憾的缓缓放下。

    “你不用怕,我家就住在那,只隔了两家,我是郑半仙的邻居。”

    中年男子说着远远地指向不远处的一处院门。

    程大郎疑惑的挠头,以前郑傻子家附近也住这么多人吗,他怎么记得因为附近靠山边,特别荒凉来着。

    他不认识中年男子,即便对方表现的很和善又主动指出了自己家的位置,他也没有放松下里。

    “不用,我等一会就好了,我不急。”

    说完程大郎眼巴巴的望向中年男子,无声送客。

    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不死心的又问了几句程大郎为什么会大晚上过来,有什么事之类的话。

    程大郎不想回答,含糊的顾左右而言他。

    中年男子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只得遗憾的同程大郎告别。

    程大郎等中年男子走远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鼓着脸吐气时牵动的脸疼,抬手摸了摸他娘打肿的脸,忽然一愣。

    街道两旁的房屋明明在他来之前都还是一片漆黑,他清楚记得自己是依靠月光才走到的这里。

    可此时视线里能看到的一户户人家都隐隐露出光亮,仿佛又一个个的人躲在房内向他偷看。

    程大郎头皮发麻,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后背贴着门板。

    他有些想逃,但更不甘心今晚无功而返。

    他干脆豁出去的背靠着门板滑座到地上,蜷缩起身子。

    事关他娘的未来,今晚不见到薛厄,他就不走了。

    程大郎如此坚定的想着,等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他不知不觉歪头抵着门框,眼睛也闭上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象听到了她姐姐和郑傻子的声音。

    “呀!程大郎怎么睡在这,身上有全是露水,着凉了怎么办,你快让开,我赶紧把孩子抱进屋暖和。”

    “先别着急。”

    程大郎感觉到有两只滚烫的手在他身上摸摸捏捏。

    是梦吗?不然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你在干什么?”

    “嗯……以你腐烂成渣的脑子,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薛厄!不想说就算了,别人身攻击!”

    “哈哈哈哈,我大概知道小屁孩为什么来了,算了,既然着凉了你就先把他送回家吧,我这可不是托儿所,才不管孩子。”

    “你怎么不去送,你都说了程大郎是为什么来的,好人做到底吧。”

    “今天我是坏人,不想送,而且我怕程大郎他妈。”

    随后对话忽然中断,只有低低的磨牙声。

    什么……在说什么……

    程大郎浑身又冷又热,感觉眼皮有千金坠着,他努力的想睁开。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先是被人揪脖领子拎着,衣领勒的他稍稍清醒些,很快他又落入冰冷的怀抱,冻的他打了个哆嗦。

    虽然揽着他的怀抱不仅冷,弥漫着的浓重香料下还隐约有的淡淡腐臭,他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很安心。

    大姐……大姐……

    程大郎在心中呢喃着,困意无法抑制的压过来,彻底失去意识。

    ————

    郑傻子家在山脚,原本附近的房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乎有人常住着,更多的都搬到离街坊更近的繁华地段。

    但是自从郑傻子不仅不傻,甚至将停灵的程大丫救活后,周边的房屋就变得寸土寸金起来。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搬过来。

    几个挂着卖房牌子的院落,如果去打听就会听到不逊与镇里最繁华低端的房价,即便这么贵,一个个院落上的售卖挂牌还是很快摘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郑傻子家旁边的房子全都住满了。

    虽然住了这么多人,但真有勇气去敲响郑家大门的人,其实一个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毕竟半仙唯二的公开露面,一个是在程家,一个是在酒楼。

    程家的大程子疯了,酒楼的付掌柜,则是在见过郑半仙的当晚就被来路不明的人砍死了。

    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付掌柜的死与郑半仙有关,但那么巧合的赶在一起,由不得人不多想。

    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在听闻付掌柜的死讯彻底惊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郑傻子家周边住着的人不仅自己不动,还盯着每一个路过郑家门口的人,生怕别人比自己先动。

    程大郎毕竟是程大丫的亲弟弟,就算半夜过来敲门也只是稍稍引人好奇,并不会让人觉得碍眼。

    但没过几日,事态变得古怪起来。

    一个个生面孔大白天开始出现在郑家门外,大咧咧的敲响了大门。

    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很快门从内打开,程大丫将人领了进去。

    这些人什么来路?

    这么简单就能和郑半仙搭上话了?

    这也显着他们的小心翼翼都太蠢了吧?

    当第一个人敲门的人离开后很快又有第二个人登门,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周边的邻居们从震惊到羡慕又到理解。

    一连数日,眼见着不断有人在郑家进进出出,周边的邻居再也忍不住。

    又是那个在晚上看见程大郎敲门时忍不住上前的中年男人率先行动。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中年男子带着比他年轻些的青年仆从,敲响了郑傻子家的房门。

    程雪很快打开门,没好气的问:“哪家的?”

    中年男人和善的笑脸僵住,怎么是这种不耐烦的态度?他是不是太唐突了?

    此时再想退走也来不及了,他硬着头皮老实答道:“郭家。”

    程雪疑惑地蹙眉,“哪个郭?”

    中年男人沉默了会,然后伸手指向对面相隔两家的院门。

    “在下郭述笙,是新搬来的邻居,带着一点薄利特来拜访。”

    站在后面的年轻仆从立即有眼色的向前一步,举起双手各一条的肥胖大鲤鱼。

    程雪眨了眨眼睛,看看郭述笙的脸,又看看斜对面的院大门,反应过来中郭述笙并不是被她撒了纸钱的人家之一。

    “哦,谢谢,呵呵,呵呵呵……”

    程雪干笑着从仆从那接过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又干巴巴地问道。

    “还有别的事吗?”

    郭述笙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

    “没有了。”

    “额,不送?”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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