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不傻2

    【嘿嘿嘿,天还亮着,回家~回家~回家啦啦啦~】

    “回家~回家~回家家啦~”

    薛厄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郑傻子从看到天还亮着就高兴的一直叫唤,两个人毫无默契的用全然不同的调子哼唱说话。

    【回家洗红花,红花漂亮,囡囡漂亮,用清水洗香香……】

    “走哪边?这边对不对?”

    【不对不对,走错了!是那边啊!】

    “啊!我知道了,原来是这边!”

    【走对啦,你真聪明!我们回家~】

    “啧啧,我也觉得我聪明。”

    一唱一和下,薛厄终于到了郑傻子的家。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农家小院,木栅栏架出来的一圈围墙,院内有一排窝棚,显然荒废已久。

    【囡囡,我回来啦~】

    郑傻子不知他的声音只有薛厄能听到,进门便喊,没见到妹妹,失落的嘟囔。

    【妹妹今天又没回家。】

    薛厄先是到井边打谁处理脸上和后脑的伤口,然后随意转转,翻找出能吃的先凑活填饱肚子。

    他受够了上个世界那具半死不活的尸体,遇到郑傻子也不嫌弃他智力低下不好沟通,看重身体不错就过来了。

    郑傻子也不会讨价还价,和薛厄签订的契约非常简单。

    ‘帮郑傻子回家。’

    当薛厄踏入这处小院时,契约就已经自动完成。

    这还是薛厄完成契约最轻松的一次。

    要知道上个世界薛厄几乎累成狗,若不是有叶希帮忙把剩余包含有他所需要灵魂碎片的人都凑到警局里,他差点连命都折进去。

    薛厄吃饱喝足躺在暖洋洋的炕上,甚至轻松的有些不习惯。

    “傻子,你家囡囡呢?不是哭着喊着要回家等囡囡吗?”

    郑傻子失落的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薛厄挑起一边眉毛,“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郑傻子智力不高,但记性还不错,自妹妹失踪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仔细听他说话。

    他不知道什么是孤单,只觉得每天深夜的时候醒来看到外面的星星月亮,格外想哭。

    因为薛厄帮他摆脱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又在他的身体里,他不在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反而觉得他和薛厄是不分彼此的好朋友。

    薛厄主动问他,他高兴的不得了,叭叭叭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将从小到大的经如倒豆子似得颠三倒四说出来。

    一般人都未必能听懂郑傻子说的是什么。

    不过薛厄连蒙带猜,竟能解了的七七八八。

    薛厄听完不禁好奇郑夏花去哪了,郑傻子这具身体还能顶好一阵,正好他闲得没事,决定做个好人帮郑傻子找妹妹。

    郑傻子终于有了主心骨,嘿嘿嘿一直笑,仿佛妹妹已经被找到了似得。

    “你先别笑,先帮我办个事,带我去找你阿爹阿妈。”

    郑傻子委屈地说【阿爹阿妈住在土包里,不理我。】

    “对,我就是要去那。”

    晚秋时节天黑的很早,郑傻子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外面早已黑透了。

    薛厄经由郑傻子的指引,前往郑家父母埋葬的坟地。

    这里的习俗是土葬,坟地都比较集中,都远在山的另一头的山坡上,平时鲜少人至。

    乌云遮月,薛厄什么都没带,抹黑在山林小道中穿梭。

    山里算是郑傻子的主场了,他从十二岁起就靠山而活,后来郑夏花去街上摆摊卖山货,他更是成天泡在山里。

    一路上郑傻子如数家珍的给薛厄介绍,每一棵树在郑傻子这里都有名字,有的还能引申出一段充满传奇性的故事。

    薛厄听着郑傻子单纯而又夸张的童言童语,也觉得趣味横生。

    就这样走了后半夜,终于到了坟地。

    薛厄来给程雪找个趁用的尸体。

    夜空笼罩着大片的云,点点月光从云薄处依稀透出,将云硬撑密密麻麻的鱼鳞样。

    万籁俱静的坟地被一声声爆响打破,有淡蓝色的火焰漂浮在空中,更显得坟地鬼气森森。

    薛厄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累的坐在坟头休息。

    又失败了。

    上个世界薛厄被困在半死不活的是身体那么多年,并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他以前需要借助姚思思的玉佩才能四鬼拉到所在世界,根据上个世界的经验琢磨出了一个新方法。

    只不过尝试后却接连失败。

    “这具尸体的性别,年龄,都和程雪对的上,怎么还不行?

    薛厄不信这个邪,正欲再找个尸体尝试,忽地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

    “格老子的,跑什么跑,你拉着俺喝酒时不是说等喝好了陪俺一起来吗?”

    “哥!我叫你亲哥还不成吗?你说你今晚有活必须干,可你也没说时来坟圈子挖坑啊,我要是早知道,借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拉着哥哥喝酒。”

    “哼~现在说这些,晚了,俺天黑前就能忙完的活,因为你得干到天亮,快点走,你小子别想跑。”

    两人个头差不多高的人从远处走来,身形一胖一瘦,都是满身酒气,胖的对瘦的推推搡搡,他们拎着挖掘工具路线走得东倒西歪,很快停在一处空地。

    旁边立着该摆布的石碑,两个人各自拎起锹和镐钯开始挖坑。

    忙活起来发了汗,酒气就散了些,瘦子嘴巴闲不住,好奇问道。

    “老哥,日子过不去了和兄弟说啊,怎么还接这么晦气的活?”

    胖子呸呸往掌心吐了两口吐沫,边大力挥舞镐钯松土边说:“晦气个屁,俺这是帮忙,三门桥大程子,那是俺发小,他家姑娘出事了,俺不跟着忙活还是人吗?”

    “这是程家丫头的坟?那丫头今年才十七吧?听说已经定好亲只等着入冬前嫁过去,什么时候出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嗨,这事……”胖子立住镐钯,招手待瘦子凑近才神神秘秘道:“俺只和你说,你可别去外面乱叨叨。”

    瘦子拍胸丶脯保证,“老哥放心,我是那嚼舌根的人吗?”

    “咳咳,不是俺背后说人不是,程家丫头短命全是大程子害的,大程子放着好好的老婆孩子不顾,脑子被驴踢了跑去和那赵寡妇勾搭,赵寡妇就差在门口挂牌营生了,那是好招惹的主?大程子不仅赚的那点铜子儿全赔进去了,竟然还把给程家丫头收的礼钱也填到赵寡妇的无底洞,头些天不知怎么这事传到了程家丫头要嫁的那户人家,对方也给程家丫头留脸,只派媒人好声好气的来把亲事退了,但程家丫头能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媒人刚走,她就吊死在屋里头了。”

    瘦子听完不禁感叹,“怪不得程家丫头的事一点信都没传出来。”

    “可不,也是大程子命里该得财,他把姑娘的死信儿捂那么严实,竟然还能被人得着风声,找来给他配阴婚,给的彩礼可比程家丫头活着的时候得的那份还多,啧啧,人是昨天死的,婚是今天配的,都不用停灵七天,这闺女生得好,死的活的都能卖。”

    胖子边说边咂嘴,流露出满满的羡慕,全然没注意到瘦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

    瘦子脸色不好看的沉默下来,他和程家算不得熟悉,但都是一个镇子上的,总见过几面。

    他知道大程子幼时读过几年书,考了两次秀才没考上,就安安分分的跟家人种田,没想到大程子竟然是这种人。

    瘦子低声开口劝道:“老哥,这门生意不太好吧,程家丫头已经够惨了,怎么死都不让人死消停。”

    “哼,你懂什么。”胖子不屑道:“你去看看那碑上是谁家,即便是阴魂,能嫁过去也是程家丫头的造化,到地底下只等着享福吧。”

    瘦子表情依旧不满,不过很给胖子面子的拎着灯去照墓碑看,见墓碑上写的是本地一家有名的富户,轻叹了声。

    他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但知晓此事本就与他无关,他没资格阻拦,就算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改变结果。

    于是瘦子装作被说服的模样,笑着转过身。

    “老哥说得……”

    瘦子脸上刚撑起的笑僵住,眼神定定的越过胖子的肩膀望向远方。

    胖子留意到瘦子的变化,心里有些发毛,他不敢往身后看,哆嗦着问。

    “老弟,你别吓哥,看到什么了你说啊。”

    瘦子嘴唇微动,不答反问:“来时,有那个吗?”

    “哪个?”胖子不明所以。

    一阵冷风刮过,将立在旁边的灯笼吹倒,由于没人扶起,很快烛火将灯笼燃尽,只剩风一吹就化作灰的竹架。

    没了烛光,胖子也看清了瘦子眼眸中映出的大片的蓝点,他那发面馒头般的大胖脸瞬间煞白。

    “娘耶,这得多少……”胖子的喃喃忍不住从牙缝里溢了出来。

    “哥,我们怎么办?”瘦子也慌了神,低声哭道。

    “我们慢慢走,别惊动了……”胖子强装镇定。

    两人轻轻将镐钯和锹放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平移似得慢慢移动,连面朝的方向都没变,直至走了十多米,瘦子才转身撒丫子往山下跑。

    胖子虽然从瘦子映蓝的眼眸中猜出了是什么,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跑远后他放松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吓得妈呀一声惨叫,双丶腿蹬的跟风火轮似得,肥胖的身子竟然超到了瘦子身边

    只见整片的山坡上漂浮着如星海般的大片蓝色鬼火,模糊了天地间的界限,使得繁星与蓝火仿若连成一片,争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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