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吵架吗？你的上司猥亵你，我帮你收集证据举报他贪污受贿，公司只对你的上司停职留看，却逼着你辞职。
“那时候你认为我错了，不应该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认为我不该将写新闻稿时的记者正义带到现实中，害你丢了工作。
“虽然你很快说是情绪不好一时失言，但我知道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我因为你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狼狈为奸的人！错的是这个社会中被扭曲了的制度！
“而这个社会所存在的所有不公，执法者的无能有着最大的责任。
“本来我还有些迟疑，想给他们机会，但是你也经历过了，那晚你在理发店知道的一切，我全都在新闻上爆了出来，你应该得到的是英雄般的赞美，严密的保护，可那些网络上肆意谩骂你的人，根本没人去管束，而这些警察竟然还妄图利用你放出假消息做陷阱，掩盖他们废物的事实。”
祝磊边说便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声音距离程雪时近时远。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抬手往偷偷向外爬的田佳宁的另一条好腿射了一枪。
田佳宁痛声尖叫。
祝磊大步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抱起来，用发烫的抢管拍打她的脸。
“比如你，这位漂亮的女警察，你一定对着小雪说了不少谎话吧，你换上小雪的衣服时又是怎么大义凛然的和她说的？
祝磊笑了声，压细嗓子模仿女子的声音。
“程雪小姐，我换上你的衣服将罪犯引开，你好好躲起来，我是人民警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哈哈哈……小雪的危险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才有的吗？抓不到午夜刽子手是你们废物，我都帮小雪解除危险了，你们竟然不可理喻的任由一个那么危险的人住在小雪的家里，最该死的就是你们这些警察！”
田佳宁用力挣扎不开，她微微侧头，呸得将带血的唾沫吐到祝磊的脸上。
祝磊笑容僵住，他松开田佳宁抬手擦了擦脸，然后用枪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田佳宁。
“我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那么这么久了，你们的增援在哪里？记住，杀死你们的不是我，而是外面那些坐视不理的人。”
砰！
子弹穿透田佳宁肩膀，她身子扑倒，啼泪横流的往门口爬。
祝磊冷冷地看着，抢口随着她慢慢移动。
暂时还不能杀，最重要的是程雪，没了活口就更不好找了。
祝磊蓦地又开了一抢，子弹从田佳宁的头顶划过，高温烧灼她飞扬的发丝。
“小雪，不想她死就自己出来，我可以一个个柜子找，但我不想伤了你。”
柜子中的程雪通过缝隙的角度能看见田佳宁痛昏了过去，倒在地上如同任人宰割的鱼。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孔姐呢？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她不敢出去，但是田佳宁会因她而死吗？
如果田佳宁真的会死，而她始终躲在这里……程雪闭着的眼睛用力挤着……她还会安全吗？
程雪闭上眼睛，用肩头撞开柜门，整个人狼狈的跌出去。
“石头，你快逃吧。”程雪浑身颤抖，却仍是坚定的往田佳宁身边爬，“你一定是被午夜刽子手骗了，趁着还没有更多警察过来快点逃。”
“午夜刽子手？小雪，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祝磊歪了歪头，举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从来都没有午夜刽子手，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被选中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命运。”
祝磊扣动扳机，却并没有子弹射出。紧接着他举枪往墙上射击，巨响中子弹嵌入墙中。
“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没有比亲手维护正义再好不过的了，我能处决所有有罪的人，比如她！”
祝磊调转枪口指向田佳宁。
“整个警局的人都该死，他们的职责是维护C市治安，却任由C市变得这么乌烟瘴气，最该死的就是他们！”
“不要！”程雪只差最后几步，再也顾不得害怕，飞扑到田佳宁身前。
呼啦啦……
突然窗外出现遮天蔽日的乌鸦拼命往上飞撞，鲜血羽毛黏在玻璃上，四周变得昏暗。
祝磊了然，是薛厄来了，他应该立即杀了程雪，但是……杀意只在脑海内一闪而过，余光中注意到门口出现一道身影，祝磊想也没想的收抢将程雪拦腰抱在怀里。
“薛先生救……”程雪激动的呼喊，然后祝磊的抢口塞到了她的嘴里，余下的话含糊不清。
“呦，闹这么大动静，终于见着面了，我追你这么多年总是晚到一步，你这逃跑的能耐真让我羡慕啊。”
薛厄双手插兜，懒洋洋的依靠门框。
祝磊浑身肌肉紧绷的鼓起，皮笑肉不笑地说。
“薛厄，你被困死在这个世界没人见证就太遗憾了。我专程来给你送终，当然不急着见面，钟一下下的敲才好听。”
薛厄赞同的点头，“有道理，不过我仇人太多了，你是谁？”
祝磊脸色阴沉的沉默下来，似乎有些生气。
薛厄嗤笑道：“算了，反正除了叶希都是一坨屎，你是谁都无所谓。”
祝磊猛地大喝一声，搂着程雪向后退，并举起抢对着薛厄砰砰砰地连续数下打空弹夹。
“薛厄！你就在这个被遗弃的世界发烂发臭吧！”
薛厄逆着子弹如敏捷猎豹般躬身向前飞扑。
程雪惊恐尖叫着向薛厄伸出手，搂她的祝磊后背撞开窗子，她跟着一同向外跌落。
阳光通过撞破的窗子照进房间，程雪在半空中清晰看见薛厄扑到田佳宁的身上，为田佳宁挡住弹射的子弹，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
为什么？
程雪绝望的坠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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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佳宁恍惚听到子弹噗的埋入人体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护在她身上的薛厄，虚弱的抬手指向程雪曾躲藏的柜子。
“程小姐……保护她……”
薛厄扶着田佳宁躺在他的腿上，动作不急不缓的将胶囊倒在掌心。
“救你要紧，你不想活吗？”
田佳宁意识昏沉，竟薛厄点醒害怕得浑身颤抖，“救我……呜……我不想死……”
薛厄唇角勾起一抹笑，将胶囊塞进田佳宁的嘴里。
“好好睡一觉吧。”
薛厄将睡过去的田佳宁放到地上躺好，站起身拧开药瓶，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看，药瓶里只剩下一颗药。
他掐着手指算了算，“还差一个，是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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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一楼被破坏的最严重，长长的走廊有好几段的灯都灭了，昏暗中有水流声哗哗的响，是某层楼爆裂的水管喷射出来的，一层层的往下流，已经蔓延到了一楼的地面，淹没过横七竖八趴在地上的尸体的脸。
仅仅相隔数米的京剧大楼外，在这个天气格外晴朗的午后，片片雪白浮云的天空阳光明媚，花坛上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芳香四溢。
像是平行的两个世界，一个阴暗潮湿，一个温暖干燥。
薛厄手里攥着药瓶，弓型路线一层层的从这面的楼梯走到那面的楼梯向下。
他驻足在一扇门前，屋内是旅店常见的摆设，床，桌，椅，电视。
一个衣襟染满鲜血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他的头与身子彻底断开，脖子的横切面冒出浓密恶心的蛆虫，不断蠕动着，像是努力想将头重新接回身子。
在床位的椅子上坐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女，她穿着嫩黄色连衣裙，头上带着一圈艳丽的花环，她双手交叠在腿上，目光无限哀痛地望着床上的中年男人。
很快少女注意到门口的薛厄，她转过头，因痛苦而失去笑容的脸上充满哀怨。
“你为什么看着我爸爸死去？”
灯光微闪，薛厄青白的肤色比床上中年男人的尸体死气更重。
薛厄不咸不淡地说：“你爸爸想要我的命，你要我怎么办？”
“是吗？”
少女浑身突然变得湿淋淋的，像是淋了雨，她抬起双丶腿在椅子上弓起身子，缩成了一团，泣不成声。
“我为什么会理解你，我更该恨你的，我要恨你。”
薛厄伸手将门关上，双眼紧闭。
片刻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没走几步他忽地停下，蹙眉想了想。
“原来是那时候遗漏掉了。”
薛厄喃喃地说，收起药瓶发足狂奔，顺着楼梯不断向下，最终在一楼楼梯下面的死角找到了躲在里面的孔队。
孔队半边身子被炸的血肉模糊，竟然仍清醒着。
她看见薛厄，扯出无力的笑。
“你的目标果然不是程雪，是我吗？”
“不止。”薛厄答道。
孔队笑得更畅快些，“我不会求你，是你害死了我爸爸，我恨你。”
薛厄蹲下身凑近，与孔队的脸近在咫尺。
“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让我活，你也别想好死，乖乖求我然后把药吃了，不然……呵，你爸妈都死了，你还有个奶奶吧，一家人啊，当然要团团圆圆。”
孔队笑容凝住，咬着牙道：“我恨你。”
薛厄将最后一颗胶囊倒在掌心，“来吧。”
孔队撇开脸，“不用救我，我求你杀了午夜刽子手。”
薛厄蹙眉思索，很快摇了摇头。
“很有意思，只是我追了午夜刽子手二十多年，却连他是谁都没搞清楚，答应你后如果我做不到，还是会死在这里。”
“那就是你的事了。”孔队嘲讽地说。
薛厄眯起眼睛，忽地把胶囊放到嘴里咬着，然后掐住孔队的脖子俯身凑近唇贴着唇，将胶囊渡了过去。
胶囊外壳入口即化，小拇指大小的腐肉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孔队的咽喉迅速向里爬。
孔队恨恨地咬破薛厄的下唇，挣脱后立即用力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薛厄舔去嘴唇的血，缓缓站起身。
“我不能答应你，但我会尽量，午夜刽子手杀的都是我要找的人，等我走了之后他就会离开，就算我失败了你也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