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跟着薛厄到警局的办公大厅，签完保密协议后，她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薛厄将保密协议递给大厅的值班警察，让他转交给局长，然后他反问程雪：“你想去哪？”
程雪一愣，“去哪都可以吗？”
薛厄呲牙笑道：“我可不是老鼠胆子的孔珍，在我的保护下，你哪里都可以去。”
程雪忽然得知可以自由行动了，反而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踌躇道：“孔队是好人，她都是为了我好，要不我们去找她吧。”
薛厄立即拒绝：“不去，好人才可怕，坏人办坏事可以防范，好人办坏事才防不胜防呢。”
程雪抬眼望向薛厄，“那薛先生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啊？”薛厄推了推墨镜，反问道：“你认为我是好人坏人？”
程雪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想知道，跟着你我会死吗？就像孔队的父亲那样，当年你也保护过他对吧。”
“呦，没想到你知道的怪多的。”薛厄似笑非笑地说：“你放心，只要遇到危险了你求求我，我一定保证你没事。”
“所以孔队的父亲当年是没有求你吗？”程雪追问。
薛厄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程雪的脑袋一下，“少打听，快点说你要去哪。”
程雪想了想说：“回家吧。”
“走。”薛厄极为痛快。
两个人出了警局，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面面相窥。
“我们怎么走？”程雪等了半天也不见薛厄动弹，主动问道。
薛厄歪头好似极为认真的思考了下，正巧对面公交站台有车停靠。
“坐公交？”
程雪表情僵住，她那天从家里出来被媒体堵着的阴影仍在，想到公交车内人那么多就犯怵。
“公交上那么多人，可以吗？”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薛厄不乐意了。
程雪连忙解释：“没有，我很相信你，只是我不想挤公交了，我们还是坐出租车吧。”
薛厄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程雪呼了口气，摆手拦了辆出租车。
很快出租车行驶到程雪租的房子楼下。
车刚停下，薛厄迅速推开车门下车。
程雪肉痛的打开钱包付了车钱，下车时脸颊鼓起，不发一言的上楼。
她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薛厄保护她的期间，开销怎么算啊。
为了省钱，程雪租住在的老小区的楼房的顶楼中厅，说是一室一厅都在贴金，进门便是客厅和卧室合二为一的主要活动空间，右手边一个小卫生间，靠窗又单独有个小厨房，整体面积只有三十平左右。
房门已经被警察修好了，程雪拿着田佳宁给她的钥匙开锁，推开门望见熟悉的小屋，忽然觉得满身的疲惫散去了很多。
虽然是租来的临时住所，但这里承载了程雪毕业后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是比老家更让程雪觉得温暖的家。
程雪蹬掉鞋子正要扑倒在沙发上，就见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的扑了上去。
“啊~~~我就睡在这吧。”薛厄舒服的伸了个拦腰，自顾自的摆好抱枕，将脱下来的风衣盖在身上就要躺下睡觉。
程雪猛然停住脚步，僵立在沙发旁，脸上的颜色绿了红，红了紫，紫了又黑，比薛厄爱换的衣服颜色就精彩。
她积蓄了一路的怨气再也忍不住，咬着牙道：“薛先生，你是来保护我的对吧。”
“对啊！”薛厄闻言坐起身答道，语气很是认真，只不过手上已经熟稔的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了。
程雪大步过去关掉电视，身子站在电视前，抱起双臂问道：“那我想问你具体怎么保护。”
薛厄想了想，歪头道：“就贴身保护呗，你去哪我去哪。”
程雪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么开销怎么算？”
“什么开销？”薛厄疑惑。
程雪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出门的车费，一日三餐的食费，你住我家我就不收你住宿费了，但你总要用水用电吧，我工资低，可承担不起身边白养个大活人。”
薛厄推了推墨镜，视线隔着墨镜注视程雪片刻，无赖的摊手。
“我没钱。”
程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可能没钱？平时你花什么啊？”
“我不用花钱啊。”薛厄理直气壮道。
程雪不信，但觉得薛厄这无赖的态度她也争论不出什么。
这个薛厄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拿她当诱饵也不能任由她说去哪就去哪啊，今天就这儿随随便便的离开了警局，要不是在孔队住院这段日子警局外面守着的记者都渐渐散了，两个人恐怕连警局的大门都出不去。
程雪已经开始后悔就算薛厄将她拎出会议室时她没办法反抗，后来她也应该坚决跑回去的。
程雪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如今她的生活已经变得一团糟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恢复正常生活。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孔队的电话。
孔队正在郭局长的办公室与其争论薛厄在会议室擅自带着程雪离开的事，她看到来电话的名字，连忙接通。
“程小姐，你在哪里？”
程雪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孔队，我现在在家，麻烦你能不能派人来保护我，薛先生是男人，留在我家有点不方便。】
孔队听到薛厄竟然让程雪回家了，气得额角仿佛冒出来个十字花。
“程小姐，麻烦你把电话递给薛厄。”
程雪答应了声，随即电话中清晰响起薛厄那略带嘶哑的活泼嗓音。
【嗨，小孔，你要是送钱来我可以考虑让你跟着我一起保护你的宝贝证人哈。】
孔队厉声道：“薛厄，你立刻带程小姐回警局……”
孔队话未说完，就听到响起滴的一声，通话已被对放挂断了。
孔队深吸一口气，见郭局长对她点了点头，她硬着头皮将电话拨了回去。
【想好了？】
孔队忍下薛厄欠揍的声音，磨着牙说。
“我点几个人，马上就过去。”
【快点，别忘了多带点钱。】
随后电话又被那头挂断了。
郭局长安慰地拍拍孔队的肩膀。
“小孔，午夜刽子手已经逃窜了二十多年，这次在C市现身，抓捕方面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毕竟咱们抓不到上面也可以理解，只是媒体方面你千万要小心，诱饵计划是薛先生一意孤行，你的行动更要以他的意见为主，等程小姐回家的消息爆出来后网络上会很乱，出什么事他能顶住，但你不能，切记注意自己的言行。”
孔队眼神幽怨，“郭局，薛厄能顶住就可以任由他胡闹了吗，万一程雪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你们希望程雪落得像我爸当年一样……”
“叶珍孔！”郭局长冷声打断，“你不要因你父亲的死就带着偏见去看事情。”
孔队苦笑着退开。
“我不想再给交代了，我只想保护好活着的人。”
说完孔队头也不回的离开，砰的关门声后，办公室内响起一道郭局长长长的叹息。
孔队召集的都是今天在会议室内刚签了保密协议的年轻警员，这些都是队里的新鲜血液，对工作充满热情，敢于突破死板的规章制度。
孔队选择他们，就是为了能够不受局长等人的影响，相信这些年轻人都不会听话的给薛厄面子。
只是年轻太有冲进，有时候连孔队的面子也不会给。
身上还挂着处分的小李不老实的凑到孔队旁边。
“孔队，我怎么听薛先生管你叫孔珍，大家都记得你不姓孔啊？”
孔队心头一突，望向周围一张张好奇的脸，暗自庆幸小李幸好是在这里问的。
“我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孔珍是我以前的名字，你们在薛厄面前别乱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众人今天都看到了孔队和薛厄吵得多厉害，纷纷理解的点头。
紧急召集的小队很快乘车出发。
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孔队一人拎着打包的饭菜以及一大袋零食装作朋友探望的模样上楼，其余人都留在楼下严密布控。
孔队的常服很少，身上穿的平时跑步的浅灰色运动衫，一丝不苟的马尾往底梳了点，再加上刻意放松的面部表情，整个人气场柔和了许多。
她今年刚刚过完三十周岁的生日，本来因为常年忧虑显得比同龄人大些，如今的打扮反倒像个只稍稍有些显老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程雪听到敲门声后通过猫眼一看，差点没认出她来。
“你……”程雪连忙开门后刚开口就被孔队打断。
“小雪，连孔姐都忘了吗？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事，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孔队笑着将手上的袋子递过去，程雪从善如流的接过。
“谢谢孔姐。”
大声说完程雪才将门关上。
孔队进门后先是往屋内扫了一遍，小小的出租屋一目了然，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薛厄，只听紧闭的卫生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程雪注意到孔队的视线，解释道：“薛先生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家里只一面有窗户不怎么通风，我劝他去洗掉。”
孔队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把能开的窗户都开了吧，一会你就会怀念香水味了。”
程雪不理解为什么，这时卫生间内的水声停了，薛厄从里面推开门后，程雪这才明白孔队的话。
刚洗过澡的薛厄皮肤依旧青白，只白色短发湿淋淋的，重新套上的的粉色衬衫白色西裤都变得有些皱皱巴巴，外面披着长到小腿的黑色风衣，走出来时乍一看丝毫没有变的清爽。
薛厄身上的确没了浓郁刺鼻的香水味了，只是失去香水的掩盖后，暴露出并重但难以忽略的腐臭味。
程雪刚闻到时便立即觉得胃部难受的搅在一起，勉强呼吸几下，再也忍不住抱住茶几旁的垃圾桶干呕出来。
薛厄无辜的耸耸肩，“我说我不洗，她非让我洗。”
孔队面不改色走到薛厄面前，从薛厄的风衣口袋里掏出香水一个劲儿的喷啊喷。
薛厄展开双臂懒洋洋的任由孔队喷香水，不忘问道：“小孔，你带了多少钱啊。”
孔队直接拧开香水，踮起脚将剩下的小半瓶往薛厄嘴里灌。
“闭嘴吧！”
“别……咕噜噜……太过分……”
“你别动，我肋骨还疼着呢。”
“唔……怪我喽？”
程雪抱着垃圾桶，抬头望向竟然会散发出尸体腐臭的薛厄以及借着灌香水不断又踢又踩报复的孔队。
她绝望的想，自己所期待的正常生活真的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