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

    耶律骢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自然是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小算盘,只要皇帝被他控制了,他想要割据江南,从而登基称帝就不是问题。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皇帝,也高估了自己。

    不论这些年来皇帝的作为有多么的昏庸,但是毕竟身为上一任夺嫡大战的胜出者,皇帝的心思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沉。

    更可况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耶律骢有,其他叛军自然也有。

    如今扬州乱作一团,除了耶律氏的叛军,扬州的守卫军,还有窦呈的江南起义军。除此之外,盘驻山西的刘晨光和洛阳的王霖农民起义军也开始挥兵南下,试图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实现野心。

    长安的留守大臣收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大惊失色,皇太孙急召文武大臣、皇室宗亲到东宫议事,商讨几番之后,最终决定由太师杨峥带兵再次赶赴扬州救驾。

    长安的兵马甫一出城,安国公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留守府西院。

    谢清徽将头盔戴到李靖安的头上,心脏砰砰直跳,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李靖安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叮嘱:“天一亮,我和阿耶、大哥就要出发了,如今刘晨光的兵马已经南下,太原还算是安宁,与其让你跟着我受颠沛流离之苦,倒不如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记住密道的方向,如果有危险,什么都不要管,逃就是了。我把李四留给你,他的手下还有二十名死士,由他来护你周全,我很放心。

    如今情势尚不可知,我不能把谢氏牵扯进来,所以这一次我并没有让二叔与我们一同前行。”

    说完这些,李靖安从书案的砚台下面拿出一个信封,谢清徽看着上面“休书”二字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这是做什么?”

    李靖安的声音变得沙哑:“这本就是我们郎君之间的事情,我们是在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战,后院娘子们不该沦为权力战争中的牺牲品。”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你我成婚三年并无所出,符合律法七出之中的无子,拿着这封休书,如果我们败了,就去王氏找二叔,他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有休书在,即便将来你受我的牵连也不会太严重,再加上陈郡谢氏的庇护,你……”说到这里,他哽咽着:“找个安分守己的人再嫁也好。”

    谢清徽哭着捶他:“你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让我嫁给别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我就陪你一起死,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这铠甲可是刀枪不入,李靖安生怕她伤了手,忙捉住她的腕子:“仔细手疼,好好好,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好不好?这么漂亮的夫人,我怎么舍得抛下呢?”

    谢清徽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李靖安长叹一声,二人紧紧相拥,感受着撕心裂肺的分离之苦。

    ……

    次日天明,李承打着“废皇帝而立太孙”的旗号正式起兵,因西河郡不肯从命,李承使李靖廷、李靖安率军破郡城,斩郡丞高德儒。

    李承自称大将军,署置府僚,以李靖廷为陇西郡公,左领军大都督,领左三统军;李靖安为敦煌郡公,右领军大都督,领右三统军,各置官属。

    如今首战告捷,消息也早已递回长安,安国公在这个时候选择进京,其目的不言而喻,东宫即刻下旨封闭安国公府,却发现除了一些妾室娘子,其余主子早已不见踪影。

    而此时的李静姝和崔丹音还有三郎,早就在萧豫的掩护之下出了长安,正在与安国公大军汇合的路上。

    ……

    东宫含章殿。

    十三岁的皇太孙看着台下众人为着出征人选争得面红耳赤,此时的他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如今大齐四分五裂,皇祖父生死不明,偌大的王朝一下子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肩上。

    看着熟悉的东宫,皇太孙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王章仁太子,若是父王还在,大齐必定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承恩公早已致仕,若非牵扯到皇太孙,他是执意不肯再参与朝政的,看着外孙落寞的面容,他同样心如刀绞。

    他比皇太孙想的更多,对于如今的局势,承恩公早已没有了必胜的信心,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该怎么护住女儿的血脉,他的外孙。

    争吵几番过后,皇太孙最终敲定了老将宋儒。

    ……

    西河郡打下之后,李承亲自率甲士三万誓师,由晋阳出发,沿着汾河谷道南下河东。

    因着之前的密谈,不管宁国公主如何阻挠,突厥可汗还是派人送马千匹以示支持,同时驻守在楼烦的原西突厥特勤阿史那大奈也率兵相助。

    安国公军行至贾胡堡,宋儒大将军率精兵两万屯霍邑,左武候大将军赫连仲带领数万人屯河东,阻击李承行军南下。

    此时大军陷入停滞,大帐之中,安国公父子三人和众位将领研究起了作战计划,如今道路难行且军需告急,裴仁认为应该暂缓进军,况且如今刘晨光的残余部队还在山西境内,万一刘晨光转道进攻太原,那他们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只是李靖安兄弟俩认为,如今长安守卫空虚,所有的兵力都被集中调出,这个时候长安远比其他叛军要容易攻破,况且比起其他人,他们离长安可谓是近在咫尺,断然不能在此时放弃。

    军帐中依旧争执不下,而自起兵之后,谢清徽也是夜夜难眠。

    许是察觉到了主子的心烦不安,明镜掀开帷幔:“夫人,您还没睡着吗?”

    谢清徽坐起身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睡不着,你陪我说会话吧。”

    明镜安慰着谢清徽:“如今西河郡的捷报已经传来,想来国公爷他们一切顺利,夫人就不要担心了,否则熬坏了身子,郎君又怎么能专心战事呢?”

    “如今他们面对的敌将是宋儒大将军,想来你也是听过的,宋儒和叔父当年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悍将,西河郡也就罢了,我害怕的是宋儒。”

    明镜自然是听过宋儒的名声的,只是她还是继续安慰:“夫人忘了,国公爷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只是这些年来因着皇家忌惮,国公爷才不得不收敛了些,可是国公爷毕竟立足军中多年,再加上世子和咱们郎君,未必不能与宋将军一战啊。”

    谢清徽点头:“也是,况且如今长安城中可用的人马已经不多了,想来宋将军手下的兵马还不及咱们这边,对了,咱们这边负责押运粮草的将军可是陈知节将军?”

    明镜点头:“昨日李四来送消息的时候说过,陈将军运送完粮草之后会即刻返回太原,毕竟如今太原城中的守军不过两万余人,若是有叛军进攻的话,有陈将军坐镇,咱们也能心安。”

    主仆两人说了半晌的话,谢清徽才有了睡意。

    ……

    结合众位将领的意见,李承最终选择了李靖安的方案,全力进攻。恰逢天晴雨停,陈知节运送的粮草也已抵达,大喜之下,李承宣布向霍邑进攻。

    战场上的刀剑碰撞,将士们的声嘶力竭,进入最后击杀的阶段,安国公拔出宝剑直指前方。

    他已经数不清到底多少年了,自己委困在府邸之中大气不敢出,驰骋沙场对自己而言好像已经是前世那么遥远的事情,李承微微抬头忍住眼中的湿热,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李靖安似乎察觉到了父亲的激动,他骑在马上看着远方的城楼,时机已到,他和兄长两人屯守东门,南门,彻底断了宋儒的后路。

    斩杀宋儒之后,大军一路向前,历时两月,安国公的部队接连攻克霍邑、临汾、绛郡,直抵龙门县。

    听闻安国公起兵进军长安,曾经的陇西旧部纷纷响应号召,在韦贞靳的带领下,安国公的侄子李靖垣带着陇西旧部前往汇合。

    李静姝安置好大嫂和三郎之后,她与萧豫二人分别前往蓝田、鄠县,在考察了如今的情势之后,李静姝当机立断,变卖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征集人马。

    大齐这些年来横征暴敛,早已失去了民心,如今听闻安国公府的平阳郡君在招兵买马,许多有识之士也希望跟随明主为自己谋一个前程,比起其他没有背景的农民起义军,显然声势浩大的安国公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短短一月,李静姝名下已有七万人马,在和萧豫汇合之后,平阳郡君亲自提名“娘子军”。

    消息传到了安国公这里,其他将领大喜过望,纷纷向安国公道贺,当真是虎父无犬女,他们本还在发愁婴城久攻不下,反而损失惨重的问题,李静姝此举可真是为他们解了后顾之忧。

    李承的面上却没有太大的喜悦,他自然是为女儿感到骄傲的,只是他觉得娘子们原本该在父兄的庇佑之下快快乐乐的长大,如今女儿却要像他们一样纵横沙场,他怎么会安心。

    “萧豫为什么没有阻止她,他就是这样保护我的女儿的吗?”李承在军帐里吹胡子瞪眼。

    李靖安看着父亲的样子忍不住道:“阿耶,你不明白阿姐,阿姐本就不同于京中的寻常贵女,她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并非金笼里的画眉,你既然爱护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正因萧豫爱她如珍宝,所以他才会支持阿姐的所有决定,阿耶,性别并不能说明什么,从古至今有多少奇人都是娘子,难道我们家还不能出一位女将军吗?”

    安国公久久没有说话,罢了,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他突然想到了陈净梵的临死之言,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陵阳会不会也有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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