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算

    听闻大哥已经秘密前往突厥的事情之后,李靖安让李四给突厥的线人传话,一定要全力襄助世子,争取突厥可汗的支持。

    如今的宁国公主并不像当年的宁安长公主那般得宠,甚至可以操纵国政,许是因为大齐这些年来国力逐渐衰微,突厥可汗也并没有把这位大齐公主放在眼里。

    这样一来,他们和谈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自东巡训斥之后,安国公深居简出,李靖安则是常常出府,甚至夜不归宿。

    谢清徽愈发感觉到了府中山雨欲来的氛围,她知道目前平静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很快就会被打破。

    她从前不信神佛,只是如今一有空,谢清徽就经常待在小佛堂,为自己在乎的人诵经祈福,求一个平安。

    可是李靖廷尚未归来,山西却又再次爆发了起义。

    马邑的鹰扬校尉刘晨光发动兵变,杀死当地太守,也就是王氏的王二老爷,割据马邑而自称天子。短短一月之内,刘晨光攻破楼烦郡,进占汾阳宫,并与突厥勾结,图谋南下争夺天下。

    消息传回长安,圣上大怒,斥责的圣旨两日后便抵达了太原,痛骂安国公镇守不力,罔顾圣恩,要求李承即刻出兵镇压刘晨光,戴罪立功。

    与此同时,江南传回捷报,太师杨峥班师回朝。更令皇帝兴奋的是,历时六年,运河修建终于宣告成功,大喜之下,皇帝带着后宫妃嫔再度南巡,至于镇压叛军一事,交由安国公全权做主。

    李靖安回了正院之后,正看到谢清徽坐在榻前往衣裳的内侧缝着什么,他示意明心明镜悄悄地出去,自己则是小心的走到她的面前。

    似有所感,谢清徽抬头看向他,李靖安笑着坐在她身边,拿起衣裳问:“我记得娘子从前说自己不善女红,这是在缝什么呢?”

    谢清徽白了他一眼,一把抢回衣裳用剪刀剪去线头:“从前二叔出征的时候,叔母总会在铠甲里衣的内侧缝平安二字,希望二叔能够平安归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场景我依旧历历在目,不知道二叔母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是二叔到底是平安回来了,我希望你也是。”

    李靖安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入怀中,良久才肯松开。

    他用手拨开了谢清徽额间的碎发,低声道:“大哥与突厥的和谈已经敲定了,如今他正在回程的路上。

    清徽你知道吗,这一次是天赐良机,陛下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启程去了扬州,如今京中守卫空虚,各地又有起义军牵制,等大哥回来,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谢清徽深吸一口气:“如今皇太孙代掌国政,还有各位宗亲大臣辅政,若是师出无名,恐怕京中安国公府的亲眷都难以逃脱。”

    李靖安起身言明:“我已与裴晏和萧豫取得了联系,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萧豫就会掩护阿姐和大嫂、三郎出城汇合,至于四郎、五郎还有各位夫人,裴晏会负责他们的安全。”

    谢清徽并没有想到萧豫竟然也参与到了此次计划之中,毕竟萧豫可是萧皇后的亲侄子,陛下对他委以重任,即便才过弱冠就已经是一部尚书了,中原地区近百年来都没有一位如此年轻的尚书大人。

    李靖安并不惊讶自家娘子的震惊,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萧豫备受皇恩,又是皇后亲侄,将来皇太孙登基,他只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抛开这些不提,萧豫也是一个心怀百姓天下的人,杨氏皇族无道,已无回天之力,即便章仁太子在世,也没有办法改变如今的局面,更遑论是年幼的皇太孙,而想要结束如今民不聊生的局面,追随新主,开创新朝就是他最明确的选择。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谢清徽小声问道。

    李靖安摇头:“如今阿耶还并未彻底下定决心,只是这样的时机绝对不能够错过,

    我打算借着镇压刘晨光的名义开始募兵。

    估摸着大哥明日一早就能抵达,介时我再与大哥一同相劝阿耶,我们绝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

    二人正在交谈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四匆匆敲门:“主子,小人有急事要禀报。”

    李靖安忙整理衣裳和谢清徽一同去了书房,打开密信,李靖安露出笑容:“好,好,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偏向我们,真是太好了。”

    他吩咐李四去把裴子翊、陈知节传来密谈,谢清徽则是细细阅读起了密信。

    读完信后,谢清徽睁大了眼睛,耶律氏竟然有不臣之心!

    自衡阳王事件过后,陛下仿佛更加信任起了耶律骢,连带着宫中的耶律舒歌也一跃成为正三品婕妤,满朝文武恐怕没有谁比耶律氏更得圣心了,却没想到他们想要的更多,野心也更大。

    李靖安将密信点燃冷笑一声:“耶律氏倒是打着割据一方的好算盘,只是焉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本来还担心师出无名,如今耶律氏倒是上赶着送给了我一个借口。”

    “信中提及他们打算十日之后动手,倒是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谢清徽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

    深更半夜的,裴子翊和陈知节匆匆赶往留守府西院,自从他们二人被李靖安收下到如今,已经成为了安国公府的心腹谋士,对于安国公父子三人的图谋,他们也心知肚明。

    看到谢清徽也在,二人忙行礼:“见过夫人。”

    谢清徽示意他们平身之后,李靖安则把近日的计划和密信上的内容和盘托出,裴子翊激动异常:“二郎君,此乃天意啊,我们切不可错失良机。”

    李靖安点头,又转而看向陈知节:“义贞,你怎么看?”

    陈知节连连点头:“二郎君,我与伯施的看法相同,如今京中守卫并不多,而扬州又有耶律氏作乱,我们若是打着匡扶幼主,师出勤王的旗号更是有理有据。

    若是放任耶律氏作乱扬州,只恐天下大乱,介时也不知会有什么人捷足先登,进军长安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们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只是如今阿耶还未下定决心,我们需要推他一把才是。”

    陈知节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嬉皮笑脸道:“听闻之前国公爷身体抱恙是因为高留守送来了不少的娘子?”

    李靖安回头看他,陈知节收敛了笑容:“如今的晋阳副宫监与二郎君交好,想来送几个娘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谢清徽皱眉:“私下宠幸行宫宫女,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李靖安会意:“是啊,反正都是死罪,就看阿耶想不想挣这一线生机了。”

    陈知节明白李靖安听懂了他话中之意,嘿嘿笑了一下:“听闻行宫宫女个个都国色天香,国公爷这不亏。”

    裴子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也不看看夫人还在这里呢。

    李靖安与心腹密谈到深夜,这才放了二人离去。

    宽衣的时候,谢清徽忍不住问:“陈郎君的法子虽好,只是未免太过……你真打算这样算计公爹啊?”

    “阿耶那个人,从来都是能忍则忍,不逼到一定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奋起反抗,如今他身上打着戴罪立功的烙印,若是这个时候再私下宠幸了行宫宫女,他便是不想反也得反。”

    谢清徽无奈,只得随他去,或许正如陈郎君所说的那样,公爹是喜好美色之人,想必即便是知道自己的亲儿子算计自己,心中也不会太过生气。

    ……

    次日一早,世子李靖廷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此时李靖安已经张贴了告示,他以讨伐刘晨光、防备突厥南下为名,派韦贞靳、陈知节、裴子翊等人到各地募兵。

    告示一经张贴,募兵处便围得水泄不通,高、王二人虽然怀疑李靖安目的不纯,只是如今刘晨光大敌当前,他们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当时刘晨光兵变杀了王二老爷,太原王氏也是好一阵伤心,自当日吊唁归来之后,谢清徽还没有再登门过王氏。

    如今毕竟是打着镇压刘晨光的旗号,谢清徽备了厚礼前往王氏探望太夫人。

    王二老爷虽然是庶子,只是自幼是由太夫人教养长大的,和亲生儿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王二老爷这个儿子对待嫡母也是颇为孝顺,如今他盛年亡故,死的又是那样难堪,朝廷甚至连一点身后尊荣都不肯给他,王太夫人岂会不心痛。

    她拉着谢清徽的手说了很多,无非是希望安国公能够早日活捉刘晨光,为她的儿子报仇雪恨,如今太夫人身子有恙,没说一会话便歇息去了,谢清徽叹了口气就随着叔母一同回了梅馨院。

    每次谢清徽来的时候,叔母都是欣喜异常,只是这一次,谢清徽却发现她严肃面容下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关了梅馨院正院的大门,王神懿盯着自家侄女的眼睛:“清徽,你告诉我,二郎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谢清徽猛然抬头,又转而看向自家叔父,谢宁借着喝茶回避了侄女的目光,只是他那态度分明带着心虚和闪躲。

    自知是瞒不过去,谢清徽只得承认,王神懿放下手中的茶杯久久没有说话。

    谢清徽有些忐忑,忍不住出声:“叔母……”

    王神懿叹了口气:“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心疼你,那几日我看你叔父神情恍惚,若有所思,我便问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这才知道,他早就已经和李靖安暗中连成了一线,甚至还把他自己当年亲近的将领一一引荐。

    这是一件大事,一件足够抄家灭族的大事,我明白他们心中的抱负与谨慎小心,可是却还是心中难安。

    清徽,此事若是输了,大不了一死,可若是赢了,那许多事情才是刚刚开始,你原本安稳平静的人生将会走向不同的方向,生死难关与别人而言是大事,可于往后的你而言,便只是寻常,想想废太子和当今,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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