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

    许是高留守在送美人之时也细细挑选过,四位娘子都是温顺有礼之人,谢清徽对此也松了口气,她身为儿媳总不好插手公公的内院之事,只是若是妾室跋扈,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能坐视不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安稳的过下去,若说如今京中还有什么烦心事,那就是太师出征已久,可江南的叛乱局势却还未得到缓解,陛下虽然心里着急,但是杨峥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他相信太师的能力。

    本就正逢乱象,陛下心绪不宁,而今日李四传回消息,耶律骢自回京之后一直闭门思过,可今日突然上朝参了衡阳郡王一本,罪名竟然是谋反!

    当时朝中大臣全都吓的慌忙跪地,毕竟事涉谋反,耶律骢也振振有词,陛下便很干脆的将衡阳郡王软禁府中等候调查。

    兰陵郡公萧豫奉圣上之命带人搜查衡阳郡王府,却不想在密室之中搜出了帝王冠服一套和与朝臣来往的密信,彻底坐实了衡阳郡王的罪名。

    圣上大怒,压根没有给衡阳郡王申辩的机会,在刑部定罪之后便将府中男女老少悉数下狱,等候问斩。

    至于那些与衡阳郡王密谋造反之人,圣上直接一道圣旨夷灭九族,京中霎时间血流成河,此事过后,陛下心力交瘁,很是病了一场。

    谢清徽听的手脚发凉,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大臣女眷之中,也有与她交好的夫人娘子,却不想……

    李靖安挥手示意李四退下,抓着谢清徽的手摩挲:“别害怕,我们不会的,我也不会让你落到这个地步的,相信我。”

    谢清徽摇头:“我不是害怕自己的命运,我是害怕陛下,自古以来谋反被捉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可是许多皇帝顾虑自己的身后之名,只会夷灭首犯的九族,对于从犯大都是流放千里。

    至于皇族谋反,那也是赐毒酒一杯体面收场,可是如今陛下丝毫不顾及身后之名与百姓朝臣的议论,未等刑部、大理寺结案,宗正寺记录就直接杀了这么多人,可见陛下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疯魔了。

    如果有一天,陛下真的毫无顾忌了,我不敢想该有多么的可怕,陛下早已被皇权深深地腐蚀和控制,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不再是天子,而是一个清醒却又沉沦的疯子。”

    李靖安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皇帝的崩溃与疯魔远比他预想中来的要早,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内忧外患,又或许是因为衡阳郡王的谋反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

    六月底,圣上龙体康复,宣布东巡。

    东巡之前,皇帝正式下诏,由兰陵郡公萧豫接掌正三品户部尚书之职,河东郡公裴晏暂代正四品兵部侍郎,宫中禁卫军也从江夏王的手里再次移交给耶律骢。

    众人都知道,衡阳郡王谋反之后,陛下不再亲近宗室王爷,尤其江夏王带兵多年,在边关极具声望,陛下哪里放心由他来接管禁卫军,而举报衡阳郡王谋反的耶律骢自从江南战败思过之后也再度崛起。

    东巡的队伍抵达了洛阳之后,京中传来消息,江夏王妃薨逝了。

    许是因为江夏王饱受猜疑的缘故,王妃本就身子不好,还要担忧夫郎的前途与性命,日思夜想导致病情加重,最终江夏王妃怀揣着对女儿的不舍和对夫郎的担忧撒手人寰。

    出殡当日,江夏王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扶棺痛哭不止,这一幕不仅刺痛了将江夏王视为英雄的百姓,也刺痛了许多宗室朝臣的心。

    谢清徽收到消息之后,在小佛堂默默为江夏王妃念了一日的经,小的时候,大家总说江夏王是震慑突厥的大英雄,可是谢清徽知道,江夏王英雄之名的背后也有江夏王妃默默的付出与舍弃。

    王妃舍弃了京中的繁花似锦,富贵平安,愿与王爷长居苦寒的边关,王妃也付出了她几十年的美好时光,为王爷摆平了许多的烦心事,这才能使他心无旁骛的上阵杀敌。

    月上柳梢,谢清徽擦去眼角的泪水写了两封家书,一封是劝慰嫂嫂昭华郡主的,另一封则是写给哥哥的,她心知肚明哥哥的抱负与重担,也知道爱情在哥哥的心里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她希望此时此刻,哥哥能够给予嫂嫂所有的温暖与支持。

    ……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谢清徽才收到了兄嫂的回信,昭华郡主在信中感谢了她对自己的宽慰,也感谢她写信给兄长的暖心之举,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振作起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父王的。

    谢清平的信则是简洁明了许多,自从王妃过世,王爷日夜痛哭,饮酒不止。

    好在谢凌和谢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希望谢清平能和儿媳昭华郡主回王府居住一段时日,想来也能够缓解江夏王心中的痛楚。

    对于谢清徽在信中的嘱咐,谢清平表示他一定会做到,杨炽繁是自己的夫人,他一定会一辈子爱护她尊重她。

    看完兄嫂的回信,谢清徽也放下心来。

    ……

    正在此时,李靖安面露难色,急匆匆的走进了正院,谢清徽看到他神色不豫忙问:“这是怎么了?”

    原来如今东巡的队伍已经到了齐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陛下竟然下诏让河东、河南两道的三品以上官员赶赴齐州觐见,而安国公李承也在觐见的名单之内。

    可是这几日许是因为喝酒过多再加上沉迷女色的原因,安国公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卧病不起,哪里还能去的了齐州呢。

    谢清徽不解:“那几日我问你公爹如何了,你只说是寻常风寒,怎么这么严重也不告诉我?我身为儿媳竟然未能去侍疾,岂非有违孝道?”

    李靖安忙解释:“这事还真不是我不告诉你,是阿耶不让说的,况且阿耶内帏之事我该怎么与你开口?便是你去了,只怕阿耶也羞于见你这个儿媳。”

    这样一听,谢清徽也不免有些尴尬,只得低声嘟囔:“公爹也真是的,让他装装样子,他怎么还真的把自己弄成这样。”

    李靖安倒是知道自己父亲不算是什么大病,还有心思调笑:“美人在怀,阿耶自然心痒难耐。”

    谢清徽呸了他一下:“不正经,你还有心思笑,快想想如今该怎么办吧。”

    李靖安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如今之计,也只能让大哥以世子之身前往齐州告罪了,再加上此次王婕妤也在东巡之列,还有她能够从旁说和。

    当然,或许对陛下而言,阿耶患病可能是一件好事。”

    谢清徽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陛下对安国公府忌惮已久,如今公爹卧病在床不起,或许陛下不会怪罪,反倒是心中甚为愉悦呢。

    商量好了对策,李靖廷带着侍卫火速赶往齐州,片刻不敢停歇。

    大概七天左右,齐州的消息传回了太原,正如李靖安所料,陛下并没有怪罪安国公的缺席,反倒是叮嘱安国公好生休养,听闻陛下这话,李靖廷不由得松了口气跪下叩谢圣恩。

    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可是晚宴之后,陛下喝的醉醺醺的去了王婕妤的宫里,看到圣上醉酒,王宣华殷勤服侍:“陛下小心,请让妾为您更衣。”

    皇帝却挥开了王婕妤的手冷笑问道:“你舅父何故不朝?”

    王婕妤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舅父实在是患了重病不能前来。”

    皇帝哈哈大笑:“怎么?他是快要病死不成吗?”

    王宣华自进宫之后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皇帝冷笑一声挥袖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帝走后,王宣华这才发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近身女婢忙上前搀扶,她小心耳语:“想办法告诉大表哥,陛下今日的情状。”

    那女婢忙福身:“奴婢遵命,婕妤安心。”

    消息递回太原之后,安国公心中忧惧,在李靖安的建议之下,安国公迅速上了请罪折子递往齐州,只是第一次留中不发,安国公只得接二连三的请罪,直到第三次才收到了朱笔御批,让安国公安心养病。

    李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肯卧床静养,不过此次事件过后,李承倒是对女色远了三分,而是开始修身养性了。

    许是皇帝第一次在人前暴露了自己对安国公府的敌意,李承愈发感受到了山雨欲来之势,李靖廷在齐州觐见完毕之后,并没有与手下一同返回太原,而是让人假扮成他,佯装回了留守府,实则李靖廷早已按照计划,暗中前往边境与突厥取得联系。

    李承想要造反,那拉拢突厥将成为他首要之事,毕竟大齐已经先后有两位公主远嫁突厥,虽然没有诞下继承人,但他们与大齐也是有着联盟之约的。

    自己若是贸然反齐,只怕会引来突厥铁骑横扫中原,那个时候,他李承可就是中原的千古罪人了,所以此次李靖廷秘密领命前往突厥,也是为了争取和平之约。

    大齐与突厥之所以达成联盟,无非是因为大齐许诺了他不少的好处,而这样的好处李承也可以答应,甚至给的更多,而前提条件就是突厥答应不出兵营救杨氏皇族。

    李承相信突厥可汗会答应与自己合作的,不为别的好处,如果能够扰乱中原局势,突厥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李承远比突厥可汗想的更多,他会用最快的时间来平定中原内乱,绝不给突厥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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