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岑谙没想到参加一个同学聚会,也会被疯狂提问恋爱结婚事宜,她含着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尽力敷衍完饭局,又被强行拉着去了ktv。坐了不到十分钟她就想走人,老好人一样的班长却攥着她的手非得留她,于是她又忍着听了半小时鬼哭狼嚎,实在受不了了拎着包弯着腰想开溜,又在门口被老班长逮住了,她一面推脱着一面用身体推开门,在一顿“有点累了”“先走了”“家里催”的道歉中撞到人了。

    被沉重的门磕到头的男性正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这一身休闲衣服一看就不是服务员,只能是她某个久未谋面的老同学,想到快退场了还误伤了老同学,岑谙心里叫着苦,哀叹今日流年不利,赶着撞上两个顶级折磨的饭局。

    跟着她出来的班长看见来人却两眼放光,一只手趁机攥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就扯下那人抬起的手,很是殷切地招呼上去:“哎呦这不是曲明徽嘛,真是赶了巧了你俩,在门口撞上了。正好岑谙要走,她喝了点酒我不太放心,反正你俩也熟,你帮我送送她呗,我这人多脱不开身。”

    两个人同时怔住,看向这个突然热情赶客的班长,一时气氛实在尴尬。

    老班长仿佛感受不到这微妙的气氛一样,推着两个人就往电梯口走,正好电梯到了进去两个人,老班长就顺手把他俩也塞了进去,还很活跃地挥着手道别:“一定要安全送到哦,麻烦你了,小曲~”

    电梯里其余四个人站在四个角落,留着两个人在中间相对无言。

    电梯在四楼停了下,又进来两个人,岑谙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头顶有熟悉的人声问:“一楼吗?”岑谙抬起头看见那双探究询问的眼,才惊觉是在问自己,慌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负一楼。”

    电梯门关上,曲明徽伸手越过前面的人,按下了-1的按键。

    出了电梯,岑谙多迈了两步,拉开身位,低着头道歉:“刚刚出门没看见撞了你,不好意思啊。”

    曲明徽摸了摸有些泛红的额头,还有点痛感,他放下手说道:“没事。”

    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女生,他有些恍然,细长的手指垂在衣侧,弯曲握成拳捏了捏,才很费力地问出那句:“好久不见。”

    岑谙没料到和曲明徽再见会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刻,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尽力调整情绪,抬起头端出一个嫣然的笑:“好久不见。”

    曲明徽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班长说你喝了酒,开车来的吗?那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岑谙灿烂的笑很明显地定了几秒,她摸着耳后的头发看了一眼附近,眼神飘忽不定:“没事没事,我叫代驾就好,你上去和老同学打打招呼呗,不用管我。”

    曲明徽却率先向着车库里走去:“先送你回去吧,到时候再回来打招呼也不晚。”

    岑谙小跑着跟上去,双手在身前不停摇晃着,恳切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急切:“那太麻烦了,我叫代驾就好,你上去吧。”

    曲明徽在出口处停住脚步,侧身看着这个很是客气的老同学,平静地扔出一句炸毁岑谙社恐防线的话:“虽然很久没见了,但也不用和我这么生分客气,同桌。”

    岑谙一抬头就看见曲明徽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搭配上这句平淡里透露出些不可察觉的情绪的话,摇晃不停的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她依稀记得高中,每次这个表情搭配这个语气出现时,都意味着她开的玩笑有些过分,要及时见好就收了。

    熟悉的微妙气氛隔着冗长时光再次笼罩在昏暗的停车场,即使是七年之后,岑谙面对曲明徽,还是得收敛情绪缴械投降。

    她从包里掏出挂着一串玩偶的钥匙递了过去,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你有驾照吧。”

    曲明徽抓着那个海绵宝宝的玩偶接了过来,瞟了一眼一脸狐假虎威样的岑谙,嘴角不自觉地勾出笑意:“行车记录良好,不会违反交通法规的。”

    听着他这愉悦的语气,岑谙舒了口气,脚步轻快地上前带路,往左边一路走到底到白色车子的副驾驶旁,她才抬着下巴努嘴示意曲明徽上车。

    系好安全带后,车辆就慢慢驶出了车库,岑谙一面在手机上缴纳着停车费,一面报着自家的地址:“我家在城东解放大道……”

    “桂园路惠民小区九栋二单元。”曲明徽自然而然接过话,感受到旁边投来的错愕的目光,曲明徽呼吸一紧,连忙找补:“高中每学期的家校联系手册,全是我给你填的,写太多次记得太熟了。”

    岑谙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她那时候每次开学都投入到对新买的彩色记号笔试色狂热中,在两个人的新书新笔记本上画上一堆卡通小人,无暇去签那些什么劳子手册登记表,总是念念叨叨着丢给曲明徽填。

    五一假期的夜晚车流过载,路上总是停停又堵堵,曲明徽停了车,看着喝了酒脸上微红的岑谙,打开了车窗:“既然开了车,怎么还喝酒了?”

    岑谙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皱在一起,语气里全是埋怨:“不喝就得被絮絮叨叨问个不停,喝了至少得个清净。”

    “你不是胃不好,喝了很多吗?”

    岑谙抬起左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点点点点,不碍事。”

    曲明徽看着她眯着眼的样子,头顶的头发凌乱地翘起来,像一只刚被吵醒的炸毛的小猫,敲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禁漏了一拍。

    前面的车动了,曲明徽一面启动车跟上,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岑谙聊着些闲话,关于聚会上来的老同学,关于那些难听到刺耳的歌声,关于这些年的近况,关于那些年的往事。

    一问一答中,带着一些高中惯用的聊天语气,偶尔一晃神两人会感觉回到了高中课间的闲聊时刻;但冷不丁一句现状,又会让人回味过来,已经是七年之后了啊。

    不咸不淡,不过分关切也不刻意生分,活脱脱一对久别重逢的模范同桌。

    停停堵堵一个小时,十字路口红灯停车时,聊天陷入了暂停,曲明徽抬眼就看见前方悬挂的十分醒目的解放大道指路牌。

    岑谙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晚上为了逃避敬酒埋头苦吃吃撑的那点食物终于消化了一些,才想起关心了一句:“你来得那么晚,晚饭吃了吗?”

    曲明徽打着方向盘左转进入解放大道主路,最后瞄了一眼高悬的方向盘,斟酌着用字:“下午吃了些,在延集路的茶厅里。”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补上一句:“和大学学长聊了聊工作的事情。”

    岑谙听见延集路,眨了眨眼,内心涌起一阵不安,她侧头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曲明徽,有些迟疑地问道:“延集路,煨雪茶斋?”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追问了一句:“下午几点。”

    曲明徽看着一闪而过的重重树影,控制住语气:“下午三点。”

    岑谙有些心梗,又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让她懊悔一晚的话:“一楼雅座?”

    曲明徽在亮起的绿灯路口停车,转头看着岑谙,语速平缓,吐字清晰:“二楼包厢,没听错的话,应该在你的隔壁。”

    岑谙感觉到快要窒息了,侧身把窗户开到最大,对着窗外两只手疯狂扇动着并不存在的风,营造出一种酷夏似乎要中暑的氛围。

    “哈哈,怎么不打招呼?”为了缓解尴尬,岑谙又抛出了另外一句让她后悔无比的话。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讪笑意味,曲明徽顿了顿,丢出了一句极富艺术性的话:“当时听你的语气好像心情很差,似乎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就没有打扰你的……嗯……会面。”

    岑谙想把自己变成蚂蚁沿着车窗爬到地上缩进缝里,她看着前面缓慢到宛如一个世纪的红绿灯倒计时,说出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心情是有点,有点差。哈哈,主要是他说话,太……太……额,让人接不上话。”

    绿灯跳成黄灯,曲明徽踩下离合器,朝着桂园路的方向驶去。

    “他确实是一个很不会聊天的人。”

    岑谙紧绷的心脏听见这话终于松了一下,她回过身想接一句话缓和气氛,抬眼看见开车的曲明徽的神色是少见的专注而坚毅,像一滩平静得掀不起任何风浪的死水。

    而后下一秒,平地起惊雷,一字一句,在她耳边炸起来,轰隆隆击溃她今天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也确实不是一个适合你的人。”

    “不合适到,让我感觉,如果非得是他。”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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