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帝面色红润，喜气洋洋，连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朕自要为你做主！哈哈，哈哈……”他素性含蓄内敛，此时竟然高声大笑，可见的确是高兴之极。
“程卿，程卿……”皇帝向后呼喊，“快上前来！”
在后面呆若木鸡的程始被小黄门推了一把，跌跌冲冲的走上前去。
皇帝亲热的揽着他的胳膊：“子晟不到十岁就养在朕跟前了，与朕亲子无异，今日朕就暂代父职为他向卿提亲，程卿意下如何呀？！”话虽是在问，但皇帝的声音情感丰沛如泉。
萧夫人看的焦急，正想上前说话，却被几名小黄门有意无意的拦在后面，反倒是万松柏老同志见此情形，连忙扑上来，抓着自家义弟用力摇晃：“……这是好亲事呀好亲事，贤弟还愣着做什么，快答应呀……”
此刻，不说程少商，程家的几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虽然知晓凌不疑早有如此心思，但自己没本事无法令少商先动心，利用皇权强娶这算什么事。
眼看程始被磨得要答应，萧元漪也连忙上前打岔，道：“不是说了缓上三个月吗？是忘了永安观给的签文吗？”
“什么签文？”皇帝被萧元漪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启禀陛下，小女自退亲后心中郁郁，臣妇便令她去往永安观散心，也顺带请真人看过是否是星宿不利，才导致姻缘不顺。真人请了一卦，说是小女今年命中带煞，若是成婚便是生离情伤之苦，还会带累郎婿遭遇重创。故而，臣等今年也不欲为小女定亲。凌将军由陛下皇后扶养，身份贵重，臣妇也是唯恐伤及将军贵体。若是有事，我们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萧元漪此话讲完，犹豫的反而是皇帝了。霍兄只有这一个血脉后人，怎能身入险境。
坐在一旁的文子端只冷笑道：“未曾想程伯夫人还信什么鬼神之说。”
就差没说是程家不愿意嫁女找来的借口了。
文帝也觉得有这个可能，直直地看向程始。
程始也被看得发毛，斟酌着回答：“陛下容禀，确有此事。永安观里的仙师批下的签文现在还供奉在臣家中。小女本就退过婚，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哪有对外边到处宣扬的。要是都知道了，日后小女的终身可就难了。”
文帝见程始愁眉苦脸，心里信了六分，又问：“给程娘子批命的是哪位仙师？”
萧元漪回答：“是姓何的，住在山顶上。”
“老三，是不是你常去见的那位？都说他是修道修得最好的。”这下，文帝信了八分。
转机就在眼前。
可文帝转身却见自家的好大儿痴痴地望着程少商。
这个孽障！就是来讨债的！
文帝对程始说：“山野之地，这卦象也不一定准。若是出了错，岂不耽误了爱卿的女儿。要朕说再让钦天监的人来算算。对了！二女，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在西门外开了马球会嘛。等会儿都一道去热闹热闹，等马球打完了这钦天监也该算出来了，到时候再谈婚事。”
被凌不疑的事情一搅和，宴会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兴致。
饭后，皇后告辞去休息，一干人就被文帝何做东的二公主领着往西门外马球场去。一路上程家一家人跟在最后，气氛低沉，只偶尔还有万将军和程始说几句话调节气氛。
“燕燕啊！”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程嫣，抬头看向万将军，只听见他说：“你萋萋阿姊今天也来了，等会儿去和她打马球去吧。小小年纪，别一天天的都愁眉苦脸。”
万将军没有特别提程少商出来，想来也是知道今天就算谁都有兴致她也不会有兴致了。
刚到马球场，就见萋萋阿姊牵着一匹马朝她招手，后面跟着的是骑在马上到高则宁。
程嫣犹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少商，也不敢直接上前。
“阿姊你去吧，别让萋萋阿姊和则宁阿姊等急了。”直到程少商开口，她才又嘱咐了几句，才去找万萋萋和高则宁。
万萋萋见她神色不对，忙问：“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是进宫吗？一个个脸拉得跟苦瓜似的。”
程嫣摇摇头，还真是进宫惹的祸。
程嫣给万萋萋指了指坐在上首文帝身边的凌不疑，又往程少商的方向指了指。
“他们？”万萋萋长大了嘴巴。
“小点声。”程嫣连忙拦住万萋萋，“别嚷嚷的谁都知道了。”
“我听阿颂说过他特地开城门送你回来的事。”
“那有什么用，嫋嫋又不喜欢他，还要钱买强卖。”
万萋萋知道这是出大事了，但程嫣立即一句“别提这些了”，让她继续细问了。
万萋萋只道：“今日我才知道高家妹妹也是打马球的个中高手，你的水平我一贯是知道的。不若我们去赛上一场，也叫那些儿郎们见见什么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今日心情不好，总要有地方痛快一场发泄一下才好，程嫣便应声答应。
三人策马往球场中去，和一队国子监学生对峙起来。
“你们瞧，”文帝抬头一下子就发现球场上的不同，指着对环绕在他身侧的大臣儿女说：“那红方是三个女娘吧。”
只见赛场之上，万萋萋一马当先被人拦住后侧身把球传给了身后不远的程嫣。程嫣接过球后，扭转方向往另一个角落奔去，等到她被两个人围堵时，她抬手击球，球立刻落入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球门旁的高则宁手中，她用力一抽，球就滚入了球门。
“红队，第三颗球，胜！”
坐在高台上的文子端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马背上鹅黄色的身影，在涂高山就知道她会骑马，但不知道骑得这样的好，还会打马球。
万萋萋、程嫣和高则宁三人拿过了作为采头的累丝金步摇，往人群里去。
“程娘子！程娘子！”程嫣听见旁边有人在喊她，一看原来是陆绪。
“陆公子，你也来了。”
“你刚刚马球打得真好。”
两人寒暄几句，才分开。
一个小黄门悄悄走到文帝身边，轻声说：“陛下，钦天监已经将程五娘子命格算出来了。”
“如何。”
“程五娘子今年的姻缘确实不是太好。”
“那看来曲陵侯府没有说谎。”文帝心想，之前查出来的程少商之所以会被留在洛阳而不是去父母身边也是因为小时候命格影响到长辈的问题，的确不能到处宣扬。
文帝转向身边的凌不疑，想说些什么，凌不疑的眼神依旧坚定。
“陛下，臣只相信人定胜天，我非她不娶，她是这世上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
这还有什么办法呢，文帝连忙让人去把程始一家叫过来，直接问：“程爱卿，你们可愿答应这门婚事？”
“这自然是……”程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程少商却先开口了，“我想问问凌将军，您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聪慧最勇敢的小女娘，也是唯一能与我携手一生之人。”凌不疑郑重其事地回答。
“好，小女在此谢过将军厚爱，能得将军为郎婿，实乃小女与程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