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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见过谁哭的那样难看

    托聂斯年的福,许陈数学有所进步,推动着整体成绩也进步了,离一本线差了十几分。

    班里总体成绩也有所进步,起码完成了五个一本线的指标,容江考了班里第一,年级第六,聂斯年考了第二,年级第十。这对于普通班而言不能不说是个好成绩。

    鲁深终于能在年级主任面前挺着腰杆儿说话了,他一高兴甚至准备了三节自习课放电影。

    28班的同学也喜气洋洋,一下课就冲进小卖部买了不少辣条,瓜子备着。

    一派其乐融融。

    不知道谁选的这个片子,讲的是新婚当夜,边疆急报,将军只能抛下妻子跨马前行征战沙场。

    时光荏苒,妻子已从新妇熬成老妪,又是一天深夜,妻子听见扣门声,她一开门,是年轻且意气风发的丈夫。

    第二天,邻居发现她离世了,床上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她唇角带笑,一如当年出嫁。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许陈是个很感性的人,看完片子几乎是哽咽着讲出这句诗。

    “战争真残酷。”

    容江一边应和许陈一边扭过身给许陈抓了一把瓜子。

    许陈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回报了容江一把爆米花。

    “她竟然等了五十五年。”许陈擤着鼻涕,声音闷闷的,“怎么可能会等五十五年呢?”

    “要是你,你会等吗?”聂斯年望着许陈,黑暗中他眼神温润。

    “不会!”许陈痛快的回答。

    “我最多等三个月!五十五年,都够我找多少个喜欢的人了,我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她翻着白眼。

    “那是你没开情窍,等你遇见喜欢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容江回头插话。

    “再喜欢也不能等这么久吧。咦——我没开情窍,江江你开啦?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许陈往桌子上趴了趴,抻手去扒容江。

    容江不再理她,她跪上椅子趴得更近,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她非要知道自己好朋友到底喜欢谁不可!

    噔。

    电灯突然打开,许陈像个猴一样亮相班级。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干什么呢!许陈你想上桌是吗?”鲁深突然出现在班级内,声如洪钟,吓得许陈一激灵。

    许陈畏畏缩缩地从桌子上下来坐好。老实地像个鹌鹑。

    鲁深看她的样子突然想笑,也就没有批评她。

    “同学们啊,比赛就在下周六,鉴于这次考得不错,我准备让大家上体育课!有报名运动会的同学借着体育课的时间好好练练!”

    他开始点报名比赛的名单。

    乒乓球有十个,羽毛球有七个,八百米有五个,一千米有三个,三千米有一个,拳击有两个,射箭有两个。

    让许陈出乎意料的是,聂斯年除了拳击还报了射箭,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容江竟然报了拳击!

    她突然想到之前聂斯年问她报了什么,她说射箭。

    聂斯年可恶!

    “欸,你会射箭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反而偷偷报名啊。”

    许陈轻轻给了聂斯年一拳,压低声音,“那你不就成为我的竞争对手了吗?我就是想着射箭的人少才报的!”

    “你是不是傻,哪有一个班的竞争对手,基本上都是跟外班比。”

    聂斯年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的嘴,“今年是跟二高比。”

    “啊?不是,怎么又是二高?咱们过校庆关他们什么事。”许陈想到之前那个嘲讽男,没好气地嘟囔。

    “因为两家学校一起建立的,他们今年也六十大寿。”聂斯年无奈地笑笑。

    前排的容江听着听着,心不知道为何慢慢变冷了。

    体育课,风雨操场。

    “咱们这个小地方可没有教射箭的课外班啊,你在哪学的啊?”

    容江的眼睛中流露出羡慕。

    “京州啊,没破产之前就喜欢给报各种班,吉他钢琴骑马射箭。”

    许陈笑笑,“那时候总是三分钟热度,学几天不学了,白白交了不少钱。我爸那时候老是因为这事儿骂我。”

    “对了,你好像经常提起你奶奶,很少提起你爸妈。”

    容江刚说完,就看到许陈身旁的聂斯年责备地看着自己,这让她不是很舒服。

    “哦——”许陈想了一会儿,“我爸妈死了。车祸。”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别难受了!”容江连忙道歉,心里嗤笑出声。

    “没事儿,都过去了。”

    许陈大气地挥挥手,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家里很穷,没什么好吃的,她看电视上有番茄酱,就吵着要吃。妈妈不理她,爸爸也不理她。她就坐地上哭。

    她一直哭个不停,爸爸许成突然勃然大怒,他冲进厨房抽出一把菜刀对着她大吼,“你一直嚷嚷什么,你这个赔钱货!”

    她吓得愣了一下,然后哭的更大声,没想到许成真的提着刀凶神恶煞地向她冲过来。

    妈妈陈艳本来冷眼旁观,看见许成动真格儿才拦起来,奶奶听到动静也出来。于是她在前面跑,许龙在后面追,陈艳和她奶奶拉着许龙的衣服让她快跑。

    后来她和陈艳还有奶奶躲进屋子里,奶奶把门反锁住,许成硬是把空心门砍穿了才肯罢休。

    陈艳和奶奶的尖叫声,许成的咒骂声,以及菜刀疯狂剁门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许龙消停后,陈艳突然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死货!”

    许陈到现在还没有想通陈艳当时为什么要打她,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打了自己一巴掌,陈艳却也哭了。

    都过去了。

    许陈安慰自己,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

    怎么又哭了,真没出息。许陈在心里叹气。

    “对了容江,你怎么报了拳击,我还不知道你会拳击呢?”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个……”容江撇了一眼聂斯年,“其实我不会,我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

    “嗷,那你怎么不挑战射箭,我还可以教你呢!”许陈挥了挥手里的弓。

    “我不会拳击,教不了你。”她叹气。

    容江笑着,又看了聂斯年一眼。

    “对了!”许陈一拍脑瓜跳起来,“聂斯年会啊,你之前不是说聂斯年拳击很厉害吗!让他教你!”说着还回头看聂斯年。

    聂斯年挤出一个笑,“我报了拳击和射箭,可能没有时间。”

    “没事,你练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你给我指点两句就行。”容江赶紧接话。

    “对啊,指导一下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吧?”许陈清澈的眼睛透着愚蠢,聂斯年青筋暴跳。

    “我训练时会全身心投入,可能照顾不到你,要不容江你问问邢远吧,他不是你表哥吗?”聂斯年僵硬地开口。

    “表哥?邢远是你表哥?”许陈眼睛瞪的像铜铃。

    “嗯。”容江没有再说话了。

    放学后。

    “今天的机遇多好啊!”许陈双臂抱胸,叹气,“你要是只报了一个就好了,可以教容江,说不定你就能发现她的优点,慢慢喜欢她呢!”

    “喜欢?”聂斯年盯着许陈。

    “害,此喜欢非彼喜欢!庸俗!”许陈连连摆手。

    “我就是想让我的朋友们相处好一点,你说——”她看着聂斯年上下打量,聂斯年悄悄离得她远了一点。

    “你说你不喜欢她这件事,她会不会能感觉到啊?”许陈撅着嘴,有些惋惜,“她那么蕙质兰心。”

    “她是不是蕙质兰心我不知道,不过你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聂斯年看了许陈一眼。

    今夜有月,刚好映在许陈眼里。

    送走许陈,聂斯年独自返回。

    清水村之所以叫清水村,是因为村里有一条小清河。

    聂斯年坐在河岸,看小河弯弯映着月亮,月光被河流的涟漪揉碎,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清风徐来,心旷神怡。

    他想起许陈来学校的前一天,班主任走到他身边告诉他即将有个女同桌,问他能不能接受,他没多想,就说可以。

    可是容江本来在背书,突然回头插话,“老师,女同学一来就跟男同学坐一起不会能难适应学校吗?要不我往后坐,让插班生很我同桌坐吧。”

    鲁深沉默。

    聂斯年沉默。

    同桌有点讶异,“你什么意思啊?”

    容江咳两声缓解尴尬,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看见是许陈,聂斯年又紧张又欣喜,庆幸自己能和她坐同桌,结果发现容江冷冷地看着许陈。

    他看着容江一边努力跟许陈热络,一边偷偷跟自己说许陈是个傻的,月考满分一百五的数学她就考了59,明明家里都那样了,还天天没心没肺不认真听课。

    许陈确实傻,聂斯年知道,她要是不傻,也不会认识一个月就告诉别人自己家庭的不幸;她要是不傻,就不会察觉不出来容江喜欢他;她要是不傻,就不会听不到同学对容江的评价是两面三刀。

    许陈在聂斯年心里的形象其实就像月亮。

    她那么纯真,皎洁,真性情。开心时会不顾形象的仰天大笑,像鹅,曲项向天歌。难受时大哭,真真是涕泗横流。

    他跟许陈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平远一高,也不是他隔着铁链门给许陈送栗子,而是他某一次误打误撞闯入了叔叔的监控室,一抬头,影像里许陈正在大哭。

    她披头散发,泪水和鼻涕把头发糊在脸上,看不见面容。她没有纸,竟然用手擤鼻涕,然后抹在墙上。抹完继续仰着头,朝着天花板哭。

    他从未见过谁哭的那样难看。

    许陈哭着哭着睡着了,躺在地板上,慢慢缩起来,像婴儿待在母体里,她抱着她自己,呼吸慢慢均匀。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斯年的呼吸也随着她,一起一伏。

    她突然蹬了一下腿,然后抱住自己缩得更紧了。

    聂斯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也紧了一下。

    往事不堪回首。

    聂斯年从河岸站起来,腿直发酸,他缓了一会儿,往舅妈家走去。

    月光披在他身上,竟添了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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