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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儿

    都说高中的日子过的快,其实是因为各种考试,一天一周练,两周一周考,一月一联考,两月一大考。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儿!”

    鲁深在台上攥着成绩单,恨铁不成钢,“看看你们什么样子!无组织无纪律!”

    “许陈,你出来一下。”

    完了完了,这下要首当其冲了。

    许陈一脸黑线,磨磨蹭蹭地挪到班门外。

    谁也不知道班主任找她说了什么,反正说了很久,许陈是哭着回来的。

    梨花一枝春带雨。

    聂斯年有点担心地看了她两眼,许陈不说话,只是哭。

    她的睫毛被泪水粘成小绺,她的眼眶有些肿,她的眼睛布上了红血丝,她的泪水一滴抢着一滴掉下来连成行,像江南连绵的雨。

    比之前哭相好多啦。聂斯年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班主任又继续叫一些同学出去,班里人人自危,只能装模作样地看起书。

    “这次我们班只有两名同学过了一本线,学校的指标是五个,一共四个文科班,我们班倒数第一!”

    鲁深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讲台上。

    “有一些同学,我已经跟你谈了话,你最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看看怎样把成绩提上去,别天天东想西想!”

    他的眼睛瞪起来,脸涨起来,肚子一收一吸。

    “还有那谈恋爱的!我都不想说你!我明确告诉你们,咱们班我什么事都知道!不说破是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少给脸不……”

    他自知失态,咳了一下,放缓态度。

    “咱们班这次考得不好我占主要原因,是我这个班主任没有带好头,我决定从明天起——听好啦——从明天起,采取非常措施!还有,这是我们分科之后第一次考试,很有借鉴意义,我决定依据本次考试的成绩在明天上午第四节自习课排位。自习!”

    鲁深走下讲台,巡起逻来。

    许陈已经不哭了,她顶着红红核桃眼埋头写数学错题,数学老师讲过了,她还是不会,挫败感涌上心头,眼看着就要再哭出来了,聂斯年赶紧开口。

    “看条件,它是个幂函数,幂函数的定义!”

    许陈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狼狈地找数学书。

    她真的不知道幂函数的定义是什么。

    放学的时候路过隔壁班,看见班主任在年级主任面前点头哈腰地接受训斥,28班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些愧疚。

    许陈安静地跟在聂斯年身后,两人像刚认识那样不说话。

    走着走着,许陈突然停下来四处望,像在找寻些什么。

    聂斯年停下脚步看着她。

    少女梳着高马尾,双手攥住书包的两条肩带,踮起脚尖。

    亭亭玉立。

    没有找到。

    许陈轻轻叹了口气。

    “在找什么?”

    聂斯年缓缓开口,走到她身边。

    “月亮。”

    许陈又抬起头望,还是没有望到。

    她笑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

    聂斯年垂眸,没有多说什么,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

    许陈疑惑地看着他。

    “在路边,好多月亮。”

    他指的是路灯。

    许陈被逗笑,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王小波的小说。

    正如书中所说,他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于是,许陈说,

    “聂斯年,你是个诗人呢!”

    “月亮”的暖光照在他们身上,给二人增了一圈光晕。

    朦胧中,聂斯年眼神温柔如水。

    山如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别说话!你看看你们,无组织无纪律!”

    鲁深拿眼睛瞪着外面这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真想一人赏一个大比兜。

    “聂斯年——”

    鲁深扶了扶眼镜,称赞道,“看看人家聂斯年,本来就来的晚些,平时不显山露水,坐最后一排,还考那么好!”

    “容江——欸我发现坐后面的考得反而好一些呢,下次你们都给我坐后面去!”

    念了七八个吧,念到许陈的名字了。

    许陈成绩确实不错。

    她从小就喜欢看课外书,尤其是文史类的,所以她语文历史很好。

    许陈英语基础好,英语老师脾气很好,也不抽背,她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学,但是短文生词也不多。

    政治老师是年级主任,每次上课前几分钟都喜欢抽背,哪次都有许陈,许陈被他罚站过几次,就老实学了。

    地理是班主任的课,她上班主任的课总是异常活跃,老师说一句她能接两句,像个捧哏的,听课比聂斯年还认真。

    听到许陈的名字,容江有点惊讶。

    坐哪儿呢?

    前两排离讲台太近,第三排被聂斯年坐了,那一排就只能坐男生了。

    许陈走到第四排坐了下来。聂斯年抬头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书到了她身边。

    许陈受宠若惊。

    容江本来在第二排坐,见此情景也把书挪到了第三排,许陈的斜前方,聂斯年的正前方。

    同学在外面看着,议论起来。

    鲁深奇怪地看着,想了想聂斯年的成绩,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点名。

    “咦,你怎么过来了?”

    许陈悄咪咪地问。

    “想离你近些啦。”容江笑着,嘴角上扬却目光向下。

    鲁深所谓的新措施就是狠抓数学。

    第一步,他加强了巡逻频率,每次数学课都要巡逻好几遍,看见谁不老实就让ta站起来听课。

    第二步,他增加了学习时间,每天上午的自习课和中午午休前都必须写数学,不允许写其他的作业。

    第三步,他搞了个出其不意的招数——不定期抽查同学的数学课外资料,看他们的做题情况,做的不好的进行“谈话攻击”。

    许陈想着那次谈话,这几天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几天下来,她被折磨的好像要脱一层皮——她是鲁深的重点监察对象。

    这不,许陈又被“谈话攻击”了。

    “你说说你!”

    鲁深一只手叉腰,两条腿交叉立着,像极了一只销魂的□□。

    “你旁边坐着聂斯年,前边坐着容江,平时跟他俩玩得还挺好,怎么没有吸上他们的数学仙气儿呢?”

    沉默。

    “不懂就问!问老师!问同学!实在不行你问我!我高考的时候数学……”

    提起自己的高考,鲁深满面春光,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题万里。

    许陈被迫听了十分钟他的光辉岁月,还得时不时阿谀奉承两句。

    鲁深很受用,讲完浑身精神起来,像赢了比赛的公鸡 。

    “你还好吧?”

    自从许陈上次哭着回班,聂斯年每次看她被叫出去谈话都有些紧张。

    “害,被迫听他追忆似水年华,难受了十分钟,别的没啥。”

    许陈露出来一个委屈的表情。

    “数学可以问我的。”

    见许陈沉默,聂斯年想了一下又开口。

    “要不这样吧,九点五十放学后十点十分才熄灯,我们用这个时间留在班学习吧。”

    “明天开始吧,我今晚回家给我奶说一下。”

    “好。”

    “怎么了?”

    容江突然回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我又被谈话了,聂斯年准备在放学没熄灯那二十分钟给我补习数学。”

    “哦,这样啊。”容江垂下目光,然后又抬眼看着许陈,“要不我给你补吧,咱俩都是女生,更方便些。”

    “咦?有道理。”许陈认同地点点头 ,侧身看着聂斯年。

    “我们两个才约好,你想放我鸽子?”聂斯年眉头轻锁。

    “嘶——也是。”许陈想了几秒,抱歉地看着容江,“不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没事。”

    “你不喜欢容江?”许陈总觉得聂斯年对容江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问?”聂斯年看着许陈,眼里是淡然。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感觉……”

    许陈抬头看着夜空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容江挺好的,她是咱们班第一个给我主动说话的人。”

    聂斯年没有应声,看不清表情。

    许陈缓缓开口,“我觉得你很好,我也很喜欢容江,我希望你也能喜欢她。”

    “为什么——觉得我很好?”聂斯年发问,他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嘶——”许陈缓缓往前走,然后回头看聂斯年,“你信不信前世今生?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之前见过。”

    聂斯年心里沉了一点,他缓了两秒,故作轻松地开口——

    “这位妹妹我见过的——你是在模仿贾宝玉吗?”

    许陈也笑出来,然后坚定地说,“我真的,见过你。”

    她没发现聂斯年脸色变了。

    “只是可能,不是这辈子。”她摇摇头。

    “那或许我们上辈子见过吧,你说说看,上辈子我俩相见是什么场景。”

    聂斯年抬头看天,今夜有月。

    月亮朦胧,发出淡淡的缃色光。

    “害,这我倒想不起来。”许陈仰着头大踏步走起来,

    “我记得我之前被一个变态男囚禁,一个男孩在身边陪着我,你给我的感觉和他很像。”

    “囚禁?”聂斯年脸色发青。

    “对啊,我也不知道被关到什么地方,那段日子可难熬了。”许陈声音微微发颤。

    “我的门被铁链锁住,只留出两个指节宽的缝隙,那个男孩给我送过吃的,可惜我一直没有看见过他的脸。”许陈心脏隐隐作痛。

    “要是难受的话,就不回忆了。”

    聂斯年看着许陈,眼神里有一丝哀痛。

    许陈摇摇头,“恶有恶报,那个变态死于一场火灾,而我出来了。”

    她笑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笑,许陈低垂着目光,轻声说,

    “都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男孩怎么样了,他肯定也是跟我一样被骗过去的可怜人。”

    可怜?她竟然还在可怜别人?聂斯年沉默不语。

    “苍天啊!大地啊!菩萨啊!佛祖啊!”

    许陈突然双手合十进行祈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聂斯年被许陈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子搞的不知所措起来,他问,“你相信这些?”

    “对啊,我相信。”许陈的眼睛清澈,像透亮的月。

    “我刚出生的时候生病,跑到各种医院,怎么都治不好,后来我奶奶没有办法,竟然跑去请了神祈祷,三天后,我就好了。”

    “我奶奶双眉中间有一颗红痣,像菩萨一样。”许陈想起了奶奶的面容,笑起来。

    “她就是我的菩萨。”

    “你呢?你信吗?”聂斯年一直不吭声,许陈甚至怀疑他要睡着,就戳捣了他一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聂斯年回复的声音有些沉重。

    他当然不信这些,那个作恶的叔叔活着的时候日子滋润极了,而自己的仁善的舅妈却身患疾病,他经常能听到舅妈疼痛的□□声。

    “也对,未到苦处,不信神明。”许陈在心里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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