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白商怕那二人形势升级，赶紧走过去拿起平板看设计图。
手表分为圆形和方形两种表盘，线条流畅、造型简洁，除了调节旋钮，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因为过于简洁，说它是白开水般的设计不为过。
不过平心而论，她不觉得难看，甚至认为比之前那种繁杂的轮胎外框看着顺眼多了。
“久久，你怎么看？”姜无懈问。
“她又不是元芳，能怎么看。”莫介酸溜溜地咕哝。
姜无懈一记眼刀飞过去，莫介缩了缩脖子。
“咳咳咳……”芮白商咳嗽起来。
“怎么了久久？”姜无懈紧张道。
“抱歉，”芮白商捂嘴笑，“呛了一下。”
她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这一天天的，姜无懈不会得高血压吗？
被她一阵揶揄，姜无懈鼻翼微动，太阳穴突突直跳，莫介则像只二哈一样摇头晃脑、神色飘忽。
芮白商忍住笑，放下捂鼻的手正色道：“这一版设计我觉得好看很多，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莫介马上反驳：“什么返璞归真？明明就是毫无特点！姜总，要不你再联系一下银……尹设计师，不，还是我来主动点。”
尹设计师？
芮白商微微一愣，她啥时候改姓尹了？
这个芥末真是……
莫介已经拿出手机劈劈啪啪打字，嘴里同时念叨：“大大，你什么有空？我随叫随到。”
随着他最后一下点击屏幕，芮白商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叮”。
不好！芮白商脑中警铃大作，莫介在用元生企业工作台联系她。
听到响声，莫介奇怪地看着她：“你手机响了。”
芮白商用手抓着裤缝，呵呵道：“我知道，谢谢。”
莫介问：“姜总把我们元生定制的铃声包给你了？”
芮白商：“啊？定制的？”
难怪铃声听起来和别的app不一样。
莫介摇摇头，继续打字。会议桌上的手机又“叮”了几声。
每响一下，芮白商的心就跟着咯噔一下。接连几次后，办公室里出现一种诡异的安静，三人面面相觑。莫介狐疑地看着她，她无助地看着姜无懈。
再这样下去马甲要掉了！快帮忙。
姜无懈悄然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两边的弧度微微上翘，曲起手指敲击桌面：“莫介，我最近刚学了一次词，叫做……公费追星？”
“什么公费追星，姜总你别听小……”莫介刹住噼啪噼啪打字的手指，不太友好地看了芮白商一眼，改口道，“别听别人瞎说，我这不是为了我们二部的产品着急吗？”
芮白商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立即疯狂眨眼，暗示姜无懈立即、马上终止这个话题。
姜无懈神色如常地看看表，朝莫介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芮白商松了口气，转身去拿外套。
莫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姜总，你要下班啦？这才下午一点多！”
姜无懈莫名一顿：“下什么班？”
莫介：“那你们这是？”
姜无懈：“去研发中心。”
“是吗？”莫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跟着站起来，“正好，我也去研发中心有点事，和你们顺路。”
尽管姜总裁百般嫌弃，莫介仍然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过去，一副生怕老板要溜的样子。
芮白商算是看出点门道，莫介一定是姜总裁的事业粉，所以对她这个“小祖宗”颇有敌意。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研发中心。
不同于高耸的综合办公大楼，元生智能的研发中心只有两层楼高，但是占地极广，内部一半挑空，一半隔成上下两层，像极了科幻电影里的试验室。
芮白商如同初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见了什么都啧啧称奇。姜无懈与程老有事要谈，安排公司的专职讲解员带她参观展示区。
体验完一次人机交互和一场VR外科手术教学后，芮白商摘下目镜，发现莫介还在。
“你去忙，二部的产品我来介绍。”莫介把讲解员小哥支开。
芮白商满头雾水。目前莫介还不知道她是银北星，对她十分警惕，怎么看也不像来和她交朋友的，亲自讲解是闹哪样？
让她没想到的是，莫介接下来的讲解非常专业，对于展区里的每一套产品，他都能头头是道地讲出研发和上市背后的种种故事。
看得出，莫介不对元生智能的产品足够了解，感情也极为深厚。
讲解完毕，莫介问她：“怎么样，参观完展示区，是不是对我们姜总更加了解、更加钦慕？”
芮白商还没没摸清这人的套路，决定先顺着他的意思说：“对，他好厉害哦！”
莫介又道：“姜总的工作内容我都说给你听了，姜总的私人社交你也和我说说呗。”
“私人社交？”芮白商被难住了。
她和姜无懈做了两辈子塑料夫妻，只能勉强算得上“半熟”，她不是很了解他的私人社交圈。
莫介局促地交握着手：“那个，银北星你知道吧？当红漫画《机甲也能修剑道》的作者。”
“嗯……知道。”芮白商讪笑。
她能不知道吗？
莫介：“姜总和银北星熟不熟？”
芮白商：“还行。”
她能不熟吗？
“还行？”莫介眼睛一亮，拿出比狗仔还专业的精神，“那就是很熟了，你见过银北星没？”
芮白商张口想敷衍过去，看着莫介真挚的眼神，又不忍心骗人。要不告诉他算了？
可是她还没做好掉马甲的心里建设。
芮白商左右摇摆时，展区里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姜无懈迎着展厅顶上的光束走来，犹如在圣光中降临的小天使。
芮白商倏地肩膀一松，来得还真及时。
“参观完了？”姜无懈问。
芮白商点头：“嗯，完了。”
“那走吧。”姜无懈自然地牵着她往外走。
“姜总、姜总……”莫介跳起来挥手，“我没穿隐形衣，你怎么看不见我呢！”
姜无懈头也不回：“因为我戴了目标过滤镜，现在不想看见你。”
“哈哈哈哈……”芮白商忍不住再次爆笑。
原来姜总裁不得高血压的秘诀是以毒攻毒。
回到总裁办，芮白商主动提出来：“姜无懈，给我一块智能手表。”
姜无懈滞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闪着“银河光芒”的手腕上，“不是不肯戴吗？”
“现在不一样。”芮白商说。
既然接下了外观设计的任务，至少要先了解产品。
她不想辜负姜无懈，还有莫介、程老等人为元生智能的付出。
姜无懈拉开抽屉，拿出一只黑色外框手表给她：“这只样品更换过表带和连接件，你放心戴。”
芮白商亮出没戴手链的另一只手腕：“你帮我戴。”
她可不是发嗲撒娇，而是在表示诚意。
姜无懈给她扣上表带，这象征两人达成协议。
芮白商转动手腕细细感受，更换配件后的手表舒适度确实提升不少。至于依旧不理想的外部造型，如果她能设计出更好的，那最好。
如若不能，那么今天莫介拿来的那一版设计图也未尝不可，至少比她手上这个黑色大轮胎好看。
“好啦，”芮白商调整好表盘设定，“先戴几天找找感觉，现在我要去改代码了，等下周参赛作品完成后，我再专心帮你画图。”
芮白商口中命途多舛的代码几经修改，又经过数次检查。
一晃眼，终于到了决定命运的这天下午。
芮白商和孟十一早早来到3D打印试验室外候场。
孟十一抱着液体材料桶，问：“白商姐，你紧不紧张？”
“紧张什么？当然不紧张，我已经模拟过好几遍了，这次绝对没问题。”芮白商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不紧张我们这么早来干什么？”孟十一敲着桶，“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呢。”
芮白商：“……”
这孩子，平时的高情商机灵劲儿去哪了？
孟十一弯腰，把材料桶贴着墙边放好：“小雅姐呢，什么时候来？”
芮白商看表：“她从实习单位打车回学校，差不多半小时后到。”
谁知过了四十分钟，小雅还没到。芮白商忍不住打电话过去。
然而提示音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里面传来极其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吵架，还有滴嘟滴嘟的响声，不知道是警车还是救护车。
芮白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大声问：“小雅，小雅，你在吗？”
似乎为了盖过噪音，小雅也是用吼的方式说话：“白商，对不起，出租车被撞了，我来不及赶回学校。”
芮白商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机。这个笨蛋，说什么对不起。
“白商你别急，我没事，但是司机大哥腿被卡住，救护车和消防都到了，正在救援。”
“定位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白商你千万别过来，来了也是添乱，就在学校好好呆着。试验你找人替我，一定要完成听见没！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芮白商手心一片湿滑，全是汗。
“嗡、嗡……”电话又响了，她有些虚脱地抬起胳膊：“喂。”
“久久，你出什么事了？”
芮白商瞟了一眼手腕，看来手表把健康警报传给了姜无懈。
她靠着墙，身体仍在不自觉地颤抖：“小雅出车祸了，她说她没事，不让我过去，可是我很担心。”
姜无懈：“别急，交给我处理，你把电话给孟十一。”
芮白商把电话给孟十一。
不知道姜无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看见孟十一不停点头，嘴上说“没问题、放心”之类。
过了一会儿，孟十一把电话还给她：“白商姐，你别担心，就听小雅姐和姜先生的，留在学校。”
芮白商犹豫一下，答应下来：“好。”
去了是真添乱，不如让大家安心。
孟十一踢了一脚墙边的材料桶，吞吞吐吐道：“不过小雅姐不在，白商姐你的试验……怎么办？”
芮白商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她的新代码加入了自动调整功能，理论上，无论谁当模特，都可以按照模特的身材打印出契合尺寸的礼服。所以……
“我自己来。”她说。
“这怎么行？”孟十一大惊，“你现在身体特殊，再说万一打印过程中需要操作那台机器，我可不会。”
“程序是自动的，你只要按下启动键，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芮白商试图说服他。
孟十一摇头：“不行不行，我答应过芮先生和姜先生，必须确保你绝对的安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芮白商捂着胸口，好胸闷！
一时半会儿，叫她去哪里找别的模特？
“等等。”芮白商上下看了看孟十一。
这孩子身材高大，和小雅比表面积是大了点，但今天带来的液体纤维材料应该够用。
“白商姐，你想干什么？”孟十一被看得心里阵阵发毛，好像自己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鸡。
“十一啊，”芮白商想出一个好办法，“要不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