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只是轻轻一个拥抱,便给邓烟雨带来了无限的安全感,她眼眶一热,忽然什么都不怕了,额头抵着他胸膛,贪恋地靠近了一点。

    好想他,好想永远待在他怀里。不过分别几个小时竟然想成这样,往后一整个寒假见不到他该怎么办。

    邓烟雨偷偷索取着这份偏凉的体温与气息,发热的脑子神游天外,没察觉对方也在努力克制加速的心跳。她想抱回去,环起的手顺势一松,一直揣在臂弯里的自救呼吸器直直掉下——

    “啊!”

    公冶惨叫一声,瘸着脚放开了邓烟雨。

    “对,对不起公冶警官!”塑料盒子硬邦邦的,当暗器确实好使,但邓烟雨绝对没想用它来暗算公冶,“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砸你的!”

    砸的那只脚还是邓烟雨刚刚使劲踩过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公冶痛得脾气都没了,摆手表示没事。

    好好的气氛毁于一旦,邓烟雨像个犯错的小孩,内疚地揪住裙子,借着微弱光线,她看见他西装下有渗血的迹象。

    比起腹部的外伤,肩膀那片大火拂过的烧伤来得更为致命。美食家的自愈能力再强,在缺乏药物治疗的情况下,也得花上一天时间来修养重伤。

    此刻受损的皮下组织处于快速恢复阶段,密密麻麻的刺痛传递给神经。公冶尽量保持镇定,隐忍着说:“除了胳膊,还有哪里受伤?”

    邓烟雨:“没有了。”

    公冶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感受了会儿:“没烧太高……”

    邓烟雨愣了愣,失笑:“你是温度计成精了吗,这也量得出。”

    公冶瞪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

    “你来了我就不怕了,”邓烟雨避开他的伤,重新扑进他怀里,整个人很放松地闭眼,迷迷糊糊说,“我甚至感觉……我快退烧了。”

    “不要睡,我们马上出去,”公冶拍了拍她的背,捧起她灰扑扑的小脸,认真擦拭着,“他们给你吃药了吗?”

    “好像是吃了一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她身体暖洋洋地烧着,手却凉透了,怕是胳膊伤势反复造成了影响,退烧药有一定消炎作用,但不治本,必须尽快带她去医院。

    公冶看她衣着单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邓烟雨乖乖穿上,环视黑暗的四周。

    他们在消防通道里,防火门那端寂静无声,安全出口散发着荧光绿,把再无第三人的楼道营造出诡异的氛围感。

    邓烟雨适应了光线,忍不住往他身上看,这人今晚穿戴十分讲究,有种纸醉金迷的美,她淡定地端详一阵,说:“以前没见你戴耳钉,你有耳洞?”

    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已经离谱得可以放进警示教育片当反面教材了,公冶立刻摘下耳钉:“没耳洞,这是耳夹。”

    身材要好,皮囊要好,活要好——这三大法则,是公冶从一个偷溜出去进货的男仆口中打听来的。

    “你要去下面赚钱?可以啊,你脸达标了,就是这一身太素了……”

    卡萨游乐园早已闭园,两个大男人倚在双层旋转木马的围栏前,胸口纹满花红柳绿的男仆甩了甩烫染的长发,从挽起的袖口内侧摸出一根烟,咬着说:“头发打打蜡,领子解解开,有胸肌就露一半,你身材锻炼得不错啊……到时衣服记得挑小一码,裹紧点更性感了,啊还有,这个给你,耳钉,戴一边够了,她们百分百号你这款。”

    一枚黑曜石在月色下浮夸折射着。公冶转动它,轻描淡写地问:“总之就是要往死里性感?”

    “废话,不然你内场都进不去,见不着姐姐们,你靠什么赚钱?”男仆对着夜色喷云吐雾,“对了,电子设备一律不得带,抓到了你就自求多福吧……话说哥们儿,你有介绍人吗,你搁哪来的啊?”

    公冶本想刺探完情报直接过河拆桥,先捡了他的装备再说,聊过发现他是个不带脑子的,于是柔和一笑:“我的介绍人不就你么。”

    介绍人能捞好处,这傻仔当真信了天上掉大饼砸中了自己,职业底细一概不验,乐呵呵领着个死神下去报道了。

    邓烟雨接过精致的耳钉,捏在指尖玩:“那你还愿意戴吗,我下次买一个更好看的给你。”

    “不戴,耳垂疼。”

    “戴嘛,好看的。”

    公冶面露为难。单位没有明确禁止不能戴,可到底显得不正经——他爹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负四层火势很大吗?”

    听了这话,公冶默然些许,说:“挺大的,着火点在仓库,应该是有人为了逃出去故意纵火,没控住火势。”

    只要不炸游乐园,地下无论整出多大的幺蛾子,警方也不会来过问。他一个人没办法救所有人,即便那些女孩曾在他面前活生生烧死、踩死。

    在公安干了这么些年,公冶见惯了生死,也救惯了人,他很少有无能为力的感觉,眼下的局势让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情绪,哪怕他知道同情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可面对女孩的哭号求救,他还是伸出了手,用身躯护住那个被人群轮番踩踏的孩子,一下又一下为她做心肺复苏,直到新一轮爆炸溅来,他被某只手拽到一边,凶残地扯起头发,逼他望向前方,眼睁睁看着一息尚存的女孩被烈火舔焦——

    “认清现实吧,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以为你永远可以救人吗?”

    “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的!”

    “你都不配在这悲天悯人,你进公安不就为了赎罪吗,那我告诉你,公美即便牺牲了,也不是英雄,你们不配金棺加身,国花护送,不配受世人敬仰,流芳千古!国家最多在你们坟头扔一沓抚恤金以示感谢——莲,你不要命地救他们做什么啊?”

    “……”

    断裂的椅子腿捅伤了腹部,而他感知不出丝毫的痛。

    “我们吃人!人类怎么可能接纳美食家?!你继续善良吧,我祝福你和她们一样,一样悲惨痛苦地死去!这就是你背叛我们的后果——!”

    那个人疯癫的咆哮近在咫尺,公冶呼吸骤然一沉,抓住扶手。

    “公冶警官?”邓烟雨见他不动,摇了摇他的手,“我们接下来去哪?”

    她的声音像支定心剂。公冶调整好状态,踩上台阶:“先去负一层,蝴蝶的卡无法直达一楼,我们可以从负一层的娱乐大厅穿过去。”

    他面上掩饰得天衣无缝,邓烟雨没瞧出不对劲:“你有蝴蝶的卡?”

    “他不给,我只好抢了,”公冶一指自己的腹部,“不然我这伤哪来的。”

    邓烟雨垂眼盯着,淡淡开口:“这是肾的位置吗?”

    公冶:“……”

    楼道安静得有点微妙。

    邓烟雨连忙摆手:“你别紧张,我随口问问的。”

    她捡了自救呼吸器,跟着一语不发的公冶往楼上走,楼道遍布踩台阶的细碎动静,半晌,前方传来稍显忸怩的一句:“……我肾没问题。”

    邓烟雨:“嗯?”

    邓烟雨:“……”

    邓烟雨:“我能笑吗?”

    公冶:“不能。”

    拉开负一层防火门,外面狭小的隔离区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点红光闪在墙上。公冶刷了门禁,推动隐藏门。

    走廊上一派安详,并无人影,尽头有扇雕花玻璃木门,看不清里面。公冶先冒出来,邓烟雨紧随其后,心头猛地一咯噔。

    之前光线昏暗,没看出伤口深浅,现在他身上只剩件白衬衫,鲜血浸透的程度触目惊心,半条手臂都给染红了。

    他牵着她往后走,来到更衣室门口。

    “要换衣服吗?”

    “嗯,带着血去娱乐大厅太明目张胆了。”

    更衣室不分男女,宽敞得像间图书馆,一列列柜子中间横着换衣凳。他们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在。

    邓烟雨跨过地上乱丢的短裙,把手中那盒暗器随意一搁:“柜子都锁着,打不开。”

    “来这。”

    邓烟雨循声往最里面走去,公冶正蹲在那,指甲一划,胶带密封的大纸箱子轻轻松松打开了。

    “哇哦,你的指甲原来可以这样用啊,那以后能帮我拆快递啦。”

    公冶:“你再这么说,我回去就剪了我的指甲。”

    邓烟雨蹲在他身边:“少诓我,我在博物馆了解过了,美食家的指甲剪了也会再长出来,而且比之前的更尖更有光泽,好多女性美食家为了涂指甲油好看,特意剪光旧的,然后养出娘娘们一样的长指甲。”

    “净了解些没用的,”公冶无奈地叹气,问,“你穿几码?”

    “S。”

    公冶翻到底也没找到S,衣服太宽松容易引人注目,最好还是穿合身的。

    邓烟雨托着腮四处瞅瞅,搬出条凳下的纸箱:“这个箱子里呢?”

    纸箱上用记号笔潦草写着“Maid”,他们没注意,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塞满的女仆装,荷叶边,蕾丝,蝴蝶结,缎带,花样百出,应有尽有。

    “……”

    “……”

    邓烟雨拈起一条丝袜,和他幽幽对视,双方心情都比较复杂。公冶觉得太扯了,准备合上,邓烟雨下定决心喊了声“等等”,从中拿出小号的黑白裙,站到穿衣镜前,在身上比了比,兴冲冲地转头:“好像有点合适诶。”

    公冶欲言又止:“它……”

    “我看有几个苗条的女郎就穿女仆装的,我这个子也只能驾驭它了,”邓烟雨推他,“再不换就来人了,你去前面帮我守着。”

    邓烟雨换衣服期间,公冶在玻璃柜里找到了消毒药物,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的衬衣西装。

    条凳上放着女郎专用的红色半脸假面,正好借来给她戴。

    邓烟雨换好出来,公冶让她坐凳子上,拿出一盒隐形眼镜,里面用护理液泡着两片暗绿色美瞳。

    绿色美瞳在国内严禁流通,但黑户美可以从任何地方搞来,公冶找纹身男买了一盒。

    “以前戴过吗?”

    “没有。”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稍微忍耐一下。”

    “好。”

    “眼睛睁大。”

    有些冰凉,邓烟雨眨了几下,很快适应了。她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公冶蹲在她跟前,点头:“像美食家。”

    邓烟雨嘟了个脸:“我是问好看吗?”

    “好看,”他宠溺一笑,为公主举起小圆镜,“超可爱,小恶魔风。”

    镜子里,纤长睫毛轻遮着一双深邃绿眼,宛如浓夜笼罩的山湖。邓烟雨凑近瞧了很久,明明只是换了瞳色,她竟有些认不出这张脸。

    “别这样!”

    门外传来奇怪的骚动,邓烟雨出于本能反应,拉上公冶飞快躲到最后一排,转念一想他们穿着工作服,从头到脚有模有样,倒也没必要躲。

    要出去吗?

    邓烟雨趴在他胸膛前,用口型询问。

    不等公冶回复,更衣室大门转开,随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好像用人体撞上的。女人着急锁门,嗔怪着:“有人怎么办!”

    “哪里有人,鬼影都没一个。”

    “你……等等……嗯……”

    衣物的摩擦声,压抑的呼吸声,唇舌纠缠的水声,在安静的环境里碰撞得更为细腻,公冶听出了这是什么,眼睛都瞪大了。

    怀里的人也预感到大事不妙,体温飙升,烫得像一块炭。

    他们尴尬得谁也不敢动一下。

    “你个……混子……这时候乱来……”

    “宝贝,我急死了,就一次,你依了我吧。”

    适可而止啊大哥大姐们!声音太清晰了!

    几番撕扯下,女人衣服快挂不住,她同意了:“不能在这,去里面……”

    什么?!

    邓烟雨一个激灵,惊呆了地抬头,通红的脸蛋撞进公冶眼底。

    她害羞得几乎滴出水,听着脚步逼近,又怕又慌,张口欲说什么。

    公冶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下一刻他们靠着的柜子发出“嘭咚”撞击,那两人就在柜子对面,男人把女人托起,抵在柜子上,开始干活了。

    啊啊啊啊啊啊——

    邓烟雨爆炸了,成千上万列火车在她脑袋里亢奋地拉响汽笛,呜呜呜来回碾压她的理智,她难受得扭成一条泥鳅,公冶只好捂住她的耳朵。

    救命——快停下来——

    邓烟雨埋着脸,咬白了嘴唇,指甲刮挠着他丝滑的衣服,抓得他胸口好疼好疼。

    对面暂时不会换位置,公冶放开邓烟雨,指了指右边,邓烟雨颤抖地点头。

    隔了一面薄薄的柜墙,声音在有规律地晃响,过程中夹杂着感叹词,女人哭得神魂颠倒,邓烟雨一边走一边默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结果没走出几步远,那两人冷不丁换了位置,女人被翻了个面,双手撑在柜子上,这一下正正撞在邓烟雨耳边,她眼泪都吓出来了。

    公冶忍住骂人的冲动,来到柜子另一端,等他们换去条凳上时,他鼓起毕生勇气稍微瞥了个轮廓,确定男人背对自己,他一个闪身迈到前面的柜子那。

    邓烟雨腿没力气了,跪坐在原地,脑袋火烧火燎。

    公冶招手,叫她过来。

    邓烟雨死命地摇头。

    “没事的……”

    那两人实在不节制,公冶轻微的声量都能盖过,邓烟雨知道再不过去,他们迟早被发现,届时如何解释也说不清了。

    她合住眼,咬紧牙,大步一跨,跌进他怀抱。

    公冶稳稳接住了人,拉上邓烟雨调头就跑。他们穿过一排排衣柜,火速冲到门口,刚握住门把,外面嘭嘭嘭炸响砸门声——

    “开门!”一个暴躁的声音喊道,“谁在里面!赶紧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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