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同事小唐侧目看向何挽江。
“你们为什么没有长相守?”
车里很安静,何挽江看着雨刮器在前面左右摇摆。
“又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公司年会后,提起往事,她借着酒劲儿趴在小唐身上哭了很久,又稀里糊涂的说了好多故事,但她的分享并未停止。
她思考良久道:“后来我如愿考上了Z大,他也去了燕城的B大,我们之间又互相拖欠了三四年,到现在我们已经....”
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但小唐却抓错了重点感叹道:“原来你本科是Z大的啊?我还以为你在B大是本硕连读呢。”
2011年的夏天高考结束,何挽江搬着行李箱从桥市到了江城,那时候沈迦澜刚提了一辆新车,一辆奔驰G63,是家里对他收心后高分考上燕城B大的奖励。
整个暑假,沈迦澜他们带着何挽江自驾游,几乎玩儿便了国内各大热门旅游景点,赵远乔就笑话他,说去哪里都要把小豌豆带上,也不怕小豌豆嫌他粘人。
但他乐此不疲,和他们说他说要带小豌豆出去见世面,以后还要带着她来个环球旅行。
进入大学几个月,何挽江慢慢适应了大学生活,她的生活一直很单调,每天就是听听课去图书馆很少像其他学生一样爱玩。
她就读的是Z大新闻系,但这并非第一志愿,她来到这个院系是因为当初擦边录取Z大分数不够导致调剂,而她最初想学的是汉语言文学。
阿玲从外面回来看见何挽江正在打着粉扑,她笑道:“难得见你梳妆打扮,等会儿要和小王她们出去吃早饭呀?”
高三最后几个月,何挽江的成绩已经是和阿玲一个水平的人了,几个月同吃同住,挑灯夜读,又拥有同一个目标,所以水到渠成两人相处下来成了好伙伴,最后通知书出来的那天,阿玲很高兴的同何挽江打电话说她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恭喜的话自然少不了,两人难得有缘分,同校同系,出门在外上学老乡之间能互相关照是最好的,所以开学报道时她们填了同一个寝室,机缘巧合下又成了室友。
何挽江能考上Z大也有阿玲的功劳在,阿玲学习好又是个热心肠,愿意和她分享学习经验,帮她讲题,有一次何挽江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倾囊相助,但阿玲只是搓了搓食指露出羡慕的神情说,这是个秘密。
正值秋天,何挽江穿了一件黑色呢子,扎着丸子头,因为要外出她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哪里有的事,小傅约了她去外面采购资料呢。”
王媛听罢拉开帘子哀求道:“挽挽,我能不能脱单就靠你这次了,你一定要帮我问来小傅的联系方式呀。”
何挽江拿了支架上的包包,思忖片刻道:“好。”
其实她这回精心打扮并不是为了见傅闻初,而是另有其人。
傅闻初的联系方式一直存在手机里,她们想要她可以随时给,但这次社团活动是新人交流,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傅闻初以前就认识。
傅闻初追求者众多,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走过一段两边满是梧桐的路,接她的车在校门左侧等。
车门是锁的,她敲了敲车窗。
陈师傅见到熟悉的面孔便下车绕过车头给她开门。
车后座的人听见动静便睁开惺忪的眼睛,见何挽江正要进来,他挪了挪位子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往她脸上轻啄了一下。
“你今天好香,喷香水了?”
因为密闭空间里还有别人,何挽江有些害臊,推开他道:“早上出门前洗了个澡,这是沐浴露味儿。”
“上次的快递没收到?”沈迦澜挑眉。
“收到了,但还没拆封。”
“不喜欢?”
“没有,只是不太习惯喷香水。”
他听罢又凑去嗅何挽江的脖子后微哼:“这味儿也不错。”
“今天怎么有空回江城?”
“忙傻了?今天可是周末。”
“哦,那你回来干什么?”
沈迦澜啧道:“你这么直?”
“嗯?”何挽江一时大脑短路,半天才道:“就只为和我见面?”
“想你想的紧,来看看不行?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对象?”沈迦澜叹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听你的了,去了后感觉B大也就那样,我现在都怀疑你是故意赶我。”
何挽江撇嘴:“哪有,多少人想去B大还去不着呢,你这话说出去小心挨揍哦。”
沈迦澜仰头靠在座椅上懒道:“不至于吧,算了,先去吃个饭再说。”
“那吃完饭要去哪里?”
沈迦澜卖起关子笑道:“去跑个腿儿。”
小姑娘面子薄,要现在说了肯定就开门下车了。
车子开了几十分钟,弯弯绕绕地开到一座宅子门口。
这宅子是一座明代四进院宅子,标准式的苏州园林式建筑,后经过修复,岁月的洗礼,现在焕然一新。
“带我来参观景点哦?”
沈迦澜笑道:“什么景点,我去给祖父送个东西就回来。”
何挽江看了眼门口上的大牌匾“沈园”,她瞪大眼睛意外道:“这是私人住宅?”
“嗯,不过我祖父平常不住这儿,是他今天刚好约了朋友在这儿小聚。”
她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古建筑,如今有机会沾沈迦澜的光,说不想进去参观是不可能的,但最重要的是这两天系里的有个编评比赛,主题是“多姿多彩的传统建筑。”
除了文字编写能力外,找古建筑的照片素材是必不可少的,但百度上那些图片都很老旧,要想有点竞争力,还得靠自己花心思。
她很重视这个比赛,因为她想让这次比赛的主评人李教授记住她。
三人一组,她选择了她认为可靠的合作伙伴阿玲和主动加入的傅闻初。
为此,傅闻初前几天还专门向辅导员请假,坐飞机去了趟燕城,说要去四合院和老胡同里选材,现在这个时辰估摸着在回来的路上。
江城的园林建筑风格虽多,但这样气派的古宅却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着。既然又是私宅,证明这里很少有外人踏足。
要是拍到的照片新颖无雷同,赢得比赛的机会就很大。
沈迦澜看出她的意思笑道:“进来看看吧,不过你得跟着管家,不能乱逛,不然我怕你迷路。”
何挽江拿出手机道:“能不能允许游客拍照?”
沈迦澜弯腰手肘靠在车门外点头:“当然,但前提是照片不可外传,除非我家老爷子答应。”
沈迦澜回江城,也是父亲的意思,老爷子平常的爱好是喜欢收藏一些书画古董之类的,最近看上一件明朝时期的翡翠手镯。
沈父得知后,为了哄老爷子开心亲自跑了趟燕城,高价拍下托人送去,沈迦澜听说此事也借此机会跑了趟江城,此行目的有二,一是看望老爷子,二来想女朋友想的厉害,电话短信根本解决不了相思之苦。
沈迦澜现下与何挽江交往基本上是瞒着家里人,不敢大肆张扬,他虽然是姓沈,但终归还是个毛头小子,家中大权都在父亲和那些长辈手里,说白了,他沈迦澜就是个除了有一些零花钱外什么也没有的公子哥儿。
有求于人,他哪能不听话。
沈父和钟老师见他有所收敛,觉得他是对那段感情三分钟热度过了,开始淡化,两人慢慢地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钟老师这人还有点儿良知,当年那事儿发生后多多少少也有些愧疚在,她不敢当面找何挽江把事情挑明,所以沈父资助何家一事她也没再过问。
何挽江进了宅子,先是把门厅看了,门厅在古代也叫轿厅,两侧弹石铺地,分别铺成福字和寿字,寓意福寿两全。她平常也翻过一些书,知道这类的宅子在建造的时候很看风水,二进时她发现牌匾下有诸多图案繁复,色彩诸多的小窗,沿袭的是18世纪的哥特式建筑,光线照过,生机灵动。
这些都是不错的素材,只可惜事出没有准备,摄像机还在阿玲那里,她只能用手机将就一下了。
沈迦澜让陈师傅捧着手镯跟在身后,进了大厅,就见屋子了除了沈老爷子外还有别人。
但他并不意外,把大衣合了合上前喊了声:“许爷爷,祖父。”
沈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茶盏道:“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沈迦澜坐下笑道:“孙儿能忙什么,不过是学校里事情多了些,准备考试呢。”
许老先生听罢笑道:“阿兰这回可是跟你们沈家争了大面子。”
“争什么面子,就上个学而已,当初要不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放弃进入常春藤,现在哪还能待在燕城。”
听罢,许老先生摇头笑道:“你啊,你啊,这就开始嘚瑟了。”
许老先生叹道:“我家喃喃要是也能让我这么省心就好了,一天到晚疯个没停,她妈妈根本劝不住。”
“他们这个年纪爱逛爱玩正常,喃喃这孩子也懂分寸。”
“她那么折腾,我就怕...到时候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沈老爷子蹙眉道:“前段时间请了寺里的老和尚给慈善基金会做法事,就是为了给喃喃积福的。”语罢他转向沈迦澜:“我可是把喃喃当咱们沈家准孙媳妇儿来看的,你可不能亏待喃喃。”
沈迦澜笑笑没说话。
许楠那丫头片子知道他和前女友重归于好后便很少再和他亲密接触了,一心放在芭蕾舞上。沈许两家的长辈们都很重视这娃娃亲,但放在当事人身上看来也就当玩笑了。
但许楠再明事理,他也逃不了长辈这里。
“阿兰,这次怎么没向你祖父讨个赏?”
还没等沈迦澜回答,沈老爷子就道:“他哪会这么好,今年冬天他就跟我讨了个木头簪子,说要当礼物送给他妈妈。”
许老先生笑道:“你小子眼光不错,会在你祖父这里挑东西,这紫檀木簪本来是要送给博物馆放展馆里的,这下倒好跑到钟家去了。”
有了婚内出轨的事,沈老爷子及其厌恶钟老师,他皱眉不爽道:“我可是看着我们家阿兰和钟家的面子,不然这么宝贝的东西我才不会送给一个外人。”
钟老师这会儿估计得打喷嚏,簪子没拿着,锅倒是背了。
沈迦澜干涩一笑:“祖父,东西给您送来了,我就不打扰您和许爷爷说话了。”
“去吧,下次来看我记得和喃喃一起来,爷爷有东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