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夹着雨丝在在天地间飞舞,冬天是个安静的季节,万籁俱静。
牛毛般的细雨飘在宿舍楼的窗户上,室友阿玲把剪好的窗花用胶水粘在窗户上。
“挽江,你个子高能帮我个忙么?”
“哦,好!”
阿玲剪的窗花很精致,是一对兔子抱着一只金元宝。
“挽江,你这次放假回家么?”
“不了,元旦也就两天假,回去也麻烦。”
阿玲笑道:“那太好了,咱俩可以做个伴,我爸妈在外地打工我回去了也没意思。”
“行,我现在要去吃晚饭,听说食堂今天有鸡腿,一起么?”
阿玲听见有好吃的马上放下手里的窗花:“等我!”
为了安心学习不受何父的影响,何挽江选择了住校,她和阿玲算是多出来的,所以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经过上次的事,何父似有悔改之意,把欠的账都还了后,他去外地找了个工厂上班,听说春节才回来一次。
阿玲给她夹了块儿鸡腿道:“挽江,你这个学期成绩进步好快啊,连校长都开始注意到你了,觉得你未来几个月一定是咱们一中的黑马。”
进步的确有,但还不至于是黑马的程度,一中好歹也是市重点,学霸挺多,虽然是个末流吧,但每年的实绩其实也不错。
她笑道:“哪里,你理综这次可是比我高很多。”
阿玲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登上全校第三,但这是意料之中。
阿玲感慨道:“哎,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回到前三的位置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学霸转学,你说奇不奇怪?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走了后吧,班上也没有任何人能留得下他的联系方式,□□没了,电话也是空号,这么牛的人物走得悄无声息,就像没存在过。”
何挽江喝了一口水:“可能是神仙下凡,救世主呢。”
“啊?救世主?派来救的谁?”
何挽江笑笑不说话。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阿玲笑道:“又是上次那个半夜打电话追你的男生?”
何挽江拿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嗯。”
“他是不是要约你去跨年呀?”阿玲弹了弹何挽江的脑袋:“要不要答应?”
她笑道:“答应了,出去放松放松,宿管阿姨那边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何挽江回宿舍换了个衣服,一件淡黄色的羽绒服,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加绒紧身裤,出宿舍前,她想起阿玲上次给她的口红。
一中当然不准学生化妆,但爱美之心人人都有,藏个口红补个气色还是行的。
第一次自己涂口红,她对着镜子嘴唇生涩一抿。
沈迦澜本是想陪小何同志在一中并肩作战,可还是没能拗过家里,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沈父答应不送他出国留学但前提是不能待在一中甚至连桥市也不能待。
分隔两地,加之学业繁忙,一中对住宿生手机管得严,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上次分别之际还是酷暑。
何挽江双手插进口袋里,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等。
沈迦澜没有立刻迎上去,而是在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看着她,她穿了一双厚厚的靴子戴上了他上次送她的围巾,她微微仰着头,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气。
很久没看到她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
他的步子很轻,走到何挽江后面的时候也没被发现。
直到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向垃圾桶。
女孩闻声回首,转身看到他时,她眼睛弯了一下。
“跨年夜安康。”
他从身后拿出一束红玫瑰。
她接过笑道:“你还挺浪漫。”
沈迦澜注意到她今天比以往更美,白皙脸蛋上一抹娇艳的红和她手里那株玫瑰很配,几个月不见,她的头发也慢慢长长了。
何挽江捧着玫瑰轻轻一嗅,发现里面有张纸。
是一张飞机票。
他笑道:“香港演唱会,现在做飞机应该还来的及。”
“香港?”
沈迦澜把胳膊搭在她肩上笑道:“走吧,再犹豫就迟到了。”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于何挽江来说是刺激新鲜的,这种洒脱自由的感觉也暂时让她忘记了学习的压力。
飞机飞上6000米高空,他们做的是头等舱,速度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抵达香港。
馆场很大,现场一片粉色海洋。
他们选的位置是场内前排。
何挽江的手被他牵着,在茫茫人海中很安心。
灯光映射在何挽江的眼眸,反射出水光。
沈迦澜看她眸中闪亮。低头朝她耳边笑道:“等会儿有机会和你的偶像拥抱哦。”
她有些意外,记得从没和他说过喜欢的偶像,也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关于这位歌手的任何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他耸耸肩:“猜的。”
其实并非无迹可寻,那是2007年,何挽江第一次在CD店听到《发如霜》这首歌之后便深深爱上这位歌手。她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意境深远,耐人寻味,并且她还觉得和她从小做的那个奇异的梦很搭。
几番轮回,永世爱恋。
何挽江以这首歌为灵感,在□□日志里写了个爱情随笔。
“喂,你不会看我空间了吧?”
“怎么可能,我对那些可没兴趣…”
沈迦澜不说实话的原因是怕小何同志知道了后回去偷偷把问题改了。
小何同志是个不爱言表,自带疏离感的人。
偶尔有人把她惹毛了,她耍耍小聪明,在沈迦澜眼里只感觉她像自家没安全感的小猫咪在伸爪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并不着急让她打开心扉。
所以偷看她的空间,是唯一能了解她的方式。
现场粉丝的呼喊声就像浪潮一般,歌曲红遍大街小巷,在场的都能跟着哼几句高潮部分。
几首歌结束,是粉丝互动环节。
大屏幕的摄像头转向观众席,也转向何挽江和沈迦澜的脸上,何挽江面对自己出现在投屏上非常窘迫,未施粉黛,衣服也穿得很普通,让她有着些许尴尬。
摄像师大哥很鸡贼,见到两人的手是拉在一起的,便故意放大镜头,给他们的手录了个特写。
现场观众都起了八卦的心,齐刷刷的看向大屏幕里的俊男靓女,女孩的羞涩窘迫和男孩的落落大方成鲜明的对比,让现场勾起了很多人的青春回忆。
听见观众起哄,沈迦澜得意一笑,当着镜头把小何同志冰凉的手拉到自己怀里搓热。
台上歌手见热度不退,拿起话筒打趣道:“两位是在一起了还是暧昧期?”
话筒是伸到何挽江嘴边的。
她一时语塞。
“暧昧期。”
沈迦澜话一出,现场观众现在才知道甜甜的恋爱原来是诈骗,现场一片唏嘘。
何挽江听到“暧昧”这两个词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下一秒,刚要抽的回手被握得更紧。
沈迦澜接过话筒道:“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些事,导致我一直没有机会向我的姑娘弄个正经的表白仪式,我觉得女孩儿和自己心爱的人交往不能因为一句话一个短信就这么草率在一起,所以…”
语罢,他蓄谋已久的从座椅下拿出一个盒子。
“何小姐,我祈求你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盒子里是一根紫檀木簪,这种小叶紫檀市场价超过百万,比黄金珍贵。
何挽江愣了半天,她最初以为只是来陪他看演唱会的。
她接过簪子含泪道:“我答应你。”
在万人的见证下,他给了何挽江一个交代。
很多年后,何挽江问起沈迦澜为什么要送她一直簪子,他只笑笑:“长发挽君心,所以我想了很久,上好的紫檀和你很配。”
演唱会结束后,何挽江对香港很留恋,夜晚的维多利亚湾很美,美得让人心潮澎湃。
沈迦澜带何挽江乘坐了一搜游轮,女孩儿第一次出远门,自然对新鲜事物感兴趣,这里跑跑那里看看,沈迦澜习以为常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只靠着船上的桅杆看着何挽江。
这是鲜活可爱的何挽江。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们之间需要用谎言来支撑。
他不是没想过坦白,可是他有点害怕,害怕她的恨。
“你怎么了?眼睛水汪汪的。”
“有点困了。”
见他心不在焉,何挽江很懂事道: “哦,那机票是什么时候的?”
沈迦澜扯了扯嘴角:“不急着回去,一起跨个年吧。”
但何挽江的心思何其敏感,从他来校门口接她的时候她就发现沈迦澜的不对。
“你怎么又是一副这样忧郁的样子?”
“什么叫又?”
他自以为平常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已经算是阳光开朗了,阴郁这种形容词还真和他搭不上边。
“嗯,第一次见你,你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靠在窗台边抽烟就像现在这样。”
沈迦澜回忆起初遇,那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加上又和钟老师大吵一架,那天的心情可以用烂透了来形容。
“那天是哪样的?”
“.....有点儿不好惹,挺凶的。”何挽江兀自叹道:“当时不小心把你烫伤,我都快吓死了。”
“怕我讹你?”
何挽江摇头:“怕你骂我。”
他笑道:“你当时眼睛通红,哭的像是要背过气去了一样,我哪里忍心。”
何挽江托起他的手,指腹在疤痕上摩挲。
她对他说:“谢谢你,夜景很美,我很开心。”
他笑笑:“我们挽挽配得上更好的。”
新年的钟声响起,大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倒计时。
3,2,1.
盛大的烟火在空中绚烂夺目点燃两岸。
歌曲天长地久唱响港湾。
沈迦澜从背后抱住她:“挽挽,我们一起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