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深夜的和煦花园很安静,偶尔伴随着几声虫鸣。

    要不是接到许楠母亲的投诉电话,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儿子和许楠已经在英国那边定居下来了。

    她先是打电话质问前夫,不问还好,一问更是火冒三丈。

    钟女士气得不顾沈父阻拦,三更半夜亲自驾车跑去公寓抓沈迦澜。

    为了沈迦澜的事,她时隔四年再次踏入这个小区愿意和前夫见面共同讨伐儿子。

    凌晨一点,沈家房子的客厅还亮着光,佣人见气氛严肃,手里端着的水果也没敢送上去。

    沈父看了眼一眼不发的钟女士叹道:“是我的错,你先去休息,我来教育这小子。”

    “你?你教育什么?把我儿子教育到和那种女的滚在一张床上?你猜猜看,我今天去捉奸发现什么了?验孕棒,验孕棒啊!你要希望你们沈家的独苗毁在那种人身上你就好好惯着他!”

    沈父微微蹙眉,他其实没想到妻子能说出这样直白刺耳的话:“行了!要不是你当年干出来那种卑鄙下作的事,那女孩儿会成今天这个样子么!”

    钟女士忽然有点心虚但她还是咬牙道:“她被人侮辱猥亵是因为她有个好爹,怎么还怪到我这里来了?当年的事钱也赔了,我表弟监狱也蹲了,还要我们怎么样,非要我削发为尼,日日夜夜为那个女孩儿祈祷诵经?”

    沈父道:“当初要不是我和你妈妈为你收拾烂摊子,把事情糊弄过去,你以为你现在能在这儿悠闲的喝茶?你的舞之韵早就被列入黑名单了。”

    “你们在说什么?”

    沈迦澜回忆起种种线索,忽然觉得喘不上气。

    钟女士见他脸色凝重便冷笑道:“你这么爱她,不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她谅沈迦澜也不敢做什么,难不成为了别人还能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不成?

    “你那个女朋友有个妹妹叫何挽月是吧?”

    “是。”

    “听说五岁的时候就残了废了?”

    “是。”

    钟女士叹道:“我也不骗你了,那个舞蹈机构的老板就是我,是我故意拖欠医疗费,也是你爸爸找人抹掉证据。”

    他颤声问:“所以,她家那样是我们家害的?”

    “是。”

    他整个人一瞬间沉入谷底。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想个笑话,原来为她做这么多事,本来以为是在救赎她,没想到其实是在赎罪。

    要不是他们,她妈妈怎么会不要她,她爸爸怎么会赌博欠债,她又怎么会被人侵犯。

    那株坚毅美好的豌豆花,是被他折断的。

    钟女士又冷道:“你但凡有点愧疚之心就别再欺骗她了。”

    “我们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让你生在钟家沈家这种家庭,不是拿来和那种女孩儿谈恋爱的,你以后要娶的是千金名媛,而不是那种在犄角旮旯里长大的野草,她是脏的,她配不上你!”

    沈迦澜含着泪自嘲道:“是,你们对我多好啊,好到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我,我真是要谢谢你们,可别人呢,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卑贱?钟老师,你从小就教育我君子端方,为人正直,我是去努力做了,而你们呢?你们一己之私毁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毁掉了两个女孩的贞洁,你们就该下地狱。”

    “你说什么?”

    向来听话安分的沈迦澜说出这种忤逆他们的话,

    让沈先生和钟女士一怔。

    “你们不愿认罪,就让我来偿还好了。”他抚了抚眉骨:“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你们不配。”

    钟女士咬牙道:“你以为她知道这件事后还能毫无隔阂的和你在一起吗?她只会恨你!”

    他眸中含泪:“是吗,那就让她恨吧。”

    何挽江再怎么样对他,他也认了。

    全当报应。

    “干什么去?你今天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就别姓沈了!”

    天空飘起了小雨,沈迦澜一个人在街道上孤零零的走着,慢慢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打湿了他的心。

    他没着急回去,或者说他不敢回去。

    他蹲在屋檐下盯着屏幕上的小女孩儿看了很久。

    还是上次翻她的空间看到的童年照,他觉得可爱就保存下来当成了桌面壁纸。

    女孩笑的纯真无邪。

    他用手指蹭了蹭屏幕,渐渐地,他的眼泪把屏幕滴花了。

    他在路边的一家酒吧喝了很多酒才回去,出门匆忙,没带钥匙,沈迦澜也没敲门打扰,只抱着手机里的照片坐在楼梯口睡到天亮。

    昨晚起风降温,加上淋雨,沈迦澜坐在梯阶上咳的不行。

    清晨,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邻居大姐提着买菜篮子准备下楼买菜。

    “小伙子,咋不进去捏?”

    沈迦澜双眸微睁,只听见耳边有嗡嗡的声音。

    “和女朋友吵架被赶出来了呀?”

    然后大姐一声长叹帮沈迦澜敲了门。

    何挽江还在镜子前洗漱,她后半夜睡得很沉几乎什么也没察觉到,只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一伸手什么也没抓着。

    “姑娘,他知道错了,你就让他进去呗。”

    何挽江一头雾水。

    然后听见楼道里传来几声猛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

    “这么狼狈,被人抢劫啦?”

    她碰了碰他冰凉的手。

    “好宝宝说句话呀。”

    “酒鬼…偷偷喝酒啦?”

    何挽江觉得不太对劲儿,伸手把他的脑袋捧起。

    好烫。

    估计又和那些朋友去包厢鬼混了。

    她蹙眉:“回家。”

    进了屋,何挽江给他拿了体温计。

    刚要走开,手腕就被人拉住,整个人都被沈迦澜压在身下。

    “你干嘛呀,快起来!”

    “不起。”

    许是对他昨晚夜不归宿的不满,何挽江推开他:“毛病。”

    她在抽屉里拿了体温计,把他胳膊举起来:“你是不是快死了?”

    “死了算了。”

    何挽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心里正犯嘀咕,她一愣。

    几分钟后拿起温度计一看,体温直逼40度。

    “去医院。”

    声音冷冷的。

    “不去。”

    “那你要干什么?真要烧成智障?”

    语气有点急。

    沈迦澜抱紧了她:“别生气...我就是好累想睡会觉...睡会儿就好了...”

    何挽江揉了揉躺在腿上人的头发:“昨晚去哪里鬼混了?”

    沈迦澜安静了一会,整张脸贴着何挽江的肚子带着哭腔:“回家了。”

    何挽江听罢蹙眉:“吵架了?”

    “没有…有吧。”

    人醉醺醺的还没醒酒,当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的时候,赶紧住嘴了。

    何挽江停罢叹道:“那我下楼给你买点退烧药。”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

    “对你好不好?”

    “好啊。”

    怎么会不好,除了他谁还会这样护着自己。

    腿上的人不说话了,她兀自叹道:“你知道么,我妹妹出事后,我爸妈心情经常很差,他们骂我,我很委屈,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开心要拿我撒气,我提出疑问的时候却没等来道歉,等到的却是新的谩骂,后来妹妹治病,他们说工作辛苦,我就四处找兼职,但我年龄没到没有店里肯用我,我很喜欢吃柳芳街家的芋泥蛋糕,可惜那时候没有钱,我就找邻居姐姐借,但妈妈知道后她开始骂我乱花钱,说我不配吃那么好的东西,有一次我发传单赚了点零花钱就想着那天给他们准备个小礼物,可他们看见漂亮盒子的时候以为是我给自己买的,他们说我不学好爱慕虚荣,于是很生气的把里面的陶瓷小人给砸烂了,可那个陶瓷小人是我亲手做的,我很伤心但也释怀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知道了我其实是没有家的。”

    何挽江自言自语了很久,把这几年来的苦水都倒出来,她滚烫的泪水不争气的掉落,啪嗒啪嗒的打在沈迦澜脸上。

    “我从小脑子里就喜欢幻想一些有的没的,有空就会把它们记录在笔记本上,我爸妈说我是神经病,老师也说我写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可你是第一个会认真把我写的东西看完的人。”

    那是个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的午后,她迈着虚弱的步子从医务室回到教室,教室里很安静,少年坐在她的位子上悠闲的翻阅她的笔记本。

    初春的阳光打在他白色的羽绒服外套上给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白光,她莫名羞涩没敢上前打扰,只躲在门外紧张的听纸张摩挲发出的声音和少年鼻间偶尔发出的轻笑声。

    笑声温和有礼,没有一丝不尊重。

    后来,他在她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去过你真正想过的生活,永远不向命运低头,永远永远不低头,做个勇敢的人。

    她捧着笔记本鼻尖一酸,在页末砸出一朵泪花

    何挽江闭眼叹道:“我真的,真的,很想谢谢你,哪怕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不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也不会怨你,有这么美好的太阳愿意出现在我晦涩的生活里,我很知足。”

    沈迦澜喉头微哽:“如果有人骗了你,会恨吗?”

    说欺骗的话,何挽江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面孔。

    都去恨,那不得累死。

    她笑道:“干嘛?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呀?”

    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坦白。

    他道:“我把你前天给我做的小饼干都扔了。”

    前两天为了做出那几块小熊饼干可是花了她好多心思,本来还想让沈迦澜夸夸自己心灵手巧,没想到这家伙都扔了,她掐了把他的耳朵:“原来你都没吃是吧?等你病好了给我跪榴莲去!”

    如果跪着能被原谅,他宁愿要长跪不起。

    他带着鼻音:“好。”

    何挽江捂嘴笑道:“傻子,你真要跪啊,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一个小女子可受不起,要不你和我说个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对不起....挽挽,真的对不起。”

    声音低沉,饱含感情。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何挽江忽然问道:“我想好了,明年我要考Z大,你呢,想好以后了么?是继续留在一中还是转学,又或者是出国?”

    他想了想:“留在国内和你一起高考。”

    虽然沈迦澜很适应普通中学的课程,并且也做到了门门拔尖,但如果他选择继续读桥英或者出国,他就可以有更多选择获得更高的学历。

    何挽江道:“你的成绩不错,想好选哪所高校了么?”

    “和你一起。”

    “别呀,你去了Z大岂不是浪费分数了?”她又道:“任何人都不应该为了爱情放弃对自己的理想,是吧?”

    “那到时候咱们可是异地了。”

    何挽江笑道:“没关系,只要心在一起,多远都没关系,

    我不想你因为我停下脚步。”

    沈迦澜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要不你帮我想一个比Z大牛的大学?”

    “....燕市的B大或着....”

    “这么远?挽挽,你合着这是把我发配了是吧。”

    “现在交通那么发达远一点不会怎么样,那可是首都顶尖大学,你就不想去看看?”

    沈迦澜:“行,咱们一起努把力,一年后顶峰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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