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乎她意料的，那人点了点头，脚步迈了过来，在她身前侧身而过，进了门。
姜月僵住，鼻尖仍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
他之前从不喷香水，但是在两人谈恋爱后，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姜月攒了好久的钱送了他一瓶木质香的香水。
姜月还记得，当时他看到礼物时表情微微愣住。
十九岁的姜月双手紧张的捏着衣摆，看他表情停滞，没什么底气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沈晏摇头，诚实地说：“不是，我只是不习惯用香水。”
她抿抿唇，正要开口说，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换个礼物好了，就见沈晏已经打开朝手腕上喷了下。
诶？
这下换她愣住了，不是不习惯吗？
下一秒，她就见他唇角勾起，冲她痞气地笑：“既然是宝宝送的，我都喜欢。”
听见“宝宝”两字，姜月脸顿时红透了，一直红到脖子，低头盯着脚尖，压根不敢看他。
沈晏捏起她的脸，还是那般笑着，故作疑惑的说：“诶？宝宝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姜月恼羞成怒，就要扒开他的手跑开，沈晏没让她得逞，低头吻上去，猛亲两下，放开了她，还说了句：“哎，我家宝宝怎么这么可爱，说两句就脸红了。”
姜月还站在大门口，思绪却回到大学跑了一圈。
想到这些，她用手背蹭蹭脸颊，有点热。
又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沈晏，眼里的光暗下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为什么还喷着木质香的香水呢。
想到这，她摇摇头，在心里唾弃自己，瞎想什么呢，肯定是用习惯了，没想换而已。
沈晏站在院落里，无声地看向姜月。
檐下的白炽灯发出淡淡的光芒，他身上似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他肩宽腰细，身形颀长，就这么站在院中看向她，她回望过去，一时有些眼酸。
沈晏开口：“怎么不进来？”
声音低沉磁性，在这寂静的夜里让姜月有些恍惚，她这时才亲身体会到“物是人非”四个字的深切感受。
“哦……”她没说什么，只应了声，低头向前走去，用钥匙拧开门锁，打开门。
“进来吧。”
“要喝点什么吗？”
姜月自从进屋就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晏在凳子上坐下，说道：“有茶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不喝茶。”
沈晏摆放桌子上装饰品的手顿住，偏头，冷嗤一声。
之前还是她爱喝茶，他在她的影响下也慢慢地爱上了喝茶，没想到，如今变成他离不开茶，而她早已经不喝了。
就像她引诱着他慢慢地爱上她，等到他已经深爱时，她又提分手，之后就音信全无。
她在他愣神的时候去到了杯蜂蜜水，此时来到桌前将蜂蜜水递给他。
“现在这么晚了，也不易喝茶，喝杯蜂蜜水吧。”
沈晏接过，仰头喝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仰起的侧脸映在灯光下，轮廓清晰俊冷。
“再来一杯，谢谢。”
他将空杯递给她，淡淡说道。
她呆呆接过，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有什么事吗？”
刚问出口，沈晏的手机铃声就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拿起手机接听，朝她淡淡地示意，接着向外走去。
“什么事？”
沈晏抬手捏了捏眉心，眼底有些浓重的疲惫。
从昨晚到现在他除了在路上就是剪片子，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听到他声音里浓浓的疲惫，那头的方泽已经嚷嚷开了，“我去，晏哥你不是吧？你又出发了？”
他最近在大山里拍戏，手机没信号，等他手机有信号了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沈晏已经离开A市了。
沈晏回道：“我已经到了。”
方泽闻言爆了句粗口，“你这次又是去哪了？”
沈晏没说，只回了句：“以后说话文明点儿。”
“行行行。”
方泽胡乱敷衍，心想晏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文明了，六年，整整六年，他晏哥真的变了好多。
方泽仍在心里气愤，“晏哥，那你这趟有什么收获吗？”
他问出口的时候就猜到了答案，肯定又和往常一样，一无所获呗。
一个好端端的人，原本前程似锦，就应该站在各大领奖台上拿奖拿到手软的人，没去拍电影，没去拍电视，反而去拍什么视频。
他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外地，繁华都市他不喜欢，就爱往深山老林里跑，美名其曰寻找素材。
这拙劣的借口，凡是知道点内情的人都不会信！
说什么寻找素材，找某个人才对！
只不过，这一次出乎方泽的意料，电话那头的沈晏沉默了几秒，声音极低的说了句：“嗯，找到了。”
“卧*！真的？！”
他猛地站起，身边的工作人员纷纷都被他吓了一跳，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沈晏说道：“你安心拍戏，别管我的事。”
方泽：“不是哥，你就算找到了，你还真就这么原谅她了？她当年可是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她还……”
没等他说完，沈晏不耐烦地警告他，声音凉飕飕的，“别管我的事，还有，说话客气点。”
手机那头的方泽无语：“……行行行，她还是我唯一的嫂子行了吧。”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说都不让说。”
沈晏没管他的脾气，“嗯”了声就挂断电话。
被挂断电话的方泽一脸无语地看着手机。
得，他都找了她六年了，他还能不知道他对她的爱吗，当初，晏哥知道姜月不见了时，就跟疯了没什么两样。
他算是明白了，他晏哥这辈子算是被这个女人给拿捏死了。
再想想晏哥之前那个冷傲劲儿，他笑出声，从前真没想到他晏哥能碰上能拿捏他的人。
沈晏扭头，看向屋内，身穿白色长裙，头发散落在肩上的人正捧着脸看他，像不谙世事的天使，虔诚又美丽。
他抬步向房内走去。
待在屋内看得有些痴了的姜月手忙脚乱地转过头，手里无意识地将沈晏刚刚摆放整齐的装饰品又弄成了一团糟。
察觉到他已经走到桌前，她连忙站起来，口齿紧张地说道：“要回去了吗？”
正欲坐下的沈晏动作顿住，平淡无波的眼眸中似乎起了轻微的涟漪，冷淡勾唇：“嗯，毕竟我与姜小姐也无旧可叙。”
“您说是吧？”
姜月垂眸，眼捷颤了颤，开口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晏不欲听她的解释，“姜小姐不必向我解释您的意思，就像六年前，您一句分手就再也消失不见，你也不解释那样就好。”
她听出他话里面的讽刺，眼眶红了一圈，却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说的没错，这件事终是她欠了他的。
她讷讷道：“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她在心底藏了六年，此时终于说出口。
她在心里止不住地念道：对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
于是，她接着说道：“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
听到她这句话，沈晏差点暴起，他抓在椅背上的手青筋凸起，手指骨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整个人脊背几欲僵住。
他神色紧绷，平常宁静无波的眼中似酝酿着一场猛烈的风暴，低沉的声音里压着怒气：“谁要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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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已经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了，只记得他走的时候脸色仍然不怎么好，她不懂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哪里惹了他。
她神色暗淡，原来他们两人之间已经走到“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地步了吗……
她坐在书桌前，准备着明天讲课要用到的教具，心里烦闷。
房门被敲了两下，接着，赵小鱼的头伸了进来，“姜姐姐，你有空吗？”
“嗯？你有事进来说吧。”
姜月整理好表情，淡淡笑道。
赵小鱼依言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问的直接：“姜姐姐，你喜不喜欢沈先生？”
姜月却是僵住，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小鱼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姜姐姐，我就是问问。”
姜月不信，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她。
赵小鱼被看得心虚，老实答道：“我就是觉得沈先生长得好帅，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就喜欢了。”
“姜姐姐，你真的看不上沈先生啊？”
姜月静了片刻，轻声道：“我没说看不上。”
“那就是有意思咯？”
姜月摇头：“也不是。总之，我们两个……”
她张了张嘴，没说。
张小鱼不明所以，星星眼道：“可沈先生真的好帅啊，姜姐姐，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可就追咯？”
姜月心里升腾起一阵涩然，声音很轻：“你和他不合适……”
张小鱼倒是不在乎什么合适不合适，无所谓道：“总要试试才知道合不合适嘛。”
“我去睡啦，姜姐姐。”
张小鱼冲她说了晚安便回了房间。
她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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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顶着眼下浓重的青黑起床，洗漱时仍没有什么精神。
离开时，张小鱼还没起，她动作轻缓地关上门。
等她又关上院子里的大门，刚一转身，就看到沈晏正从小路一边小跑着过来。
她做了一夜的思想斗争，觉得即使分手了，也没必要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于是，她微微笑着，打招呼，“沈……先生，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