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灯笼光线照在门窗上有个人影正在走来,低沉呼吸在寂静夜里很明显。
祠堂里的众人吓得后退,却也退无可退,只能盯着那越发走近的影子。
撕拉——
一双如利爪的手穿过门深进来,皮包骨干瘪,弯状如钩,泛着冷意。
洪老太爷生前手腕上戴着一串铜钱,那是他年轻那会儿求来的平安生财符。
他死后洪家人也没有取下来,随着洪老太爷下葬,现在这手腕上刚好就有,不是尸变的洪老太爷还是谁。
生前是父亲会敬重,可死后变成索命鬼,洪家二子是脸色苍白也恼怒。
都说生前有怨未了才会生出变样,可老爷子是享福大半辈子离世,哪里来的怨气!
偏偏现在还回来缠着家中,再多的孝顺敬重,这会儿只剩埋怨。
“来,来了——”
家丁也是齐齐后退,害怕的看着。
他们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扇门被扯开往旁边甩去。
蓬乱头发,穿着寿衣,干瘪如枯骨的脸,赫然就是洪老太爷。
他的皮只到半张脸,裸露在外的嘴巴没有皮肉,只有森森白骨。
呼吸时淡淡黑气飘出来,这是阴气供他“复活”。
大人都吓得两股战战兢兢,更何况是孩子,洪家长媳捂着孩子的眼睛,背过身去,很小声说,“宇儿不怕,娘在,娘在这里。”
地面撒了不少糯米,洪老太爷走进来,脚踩上去就留下黑色脚印还冒烟。
他知道痛,低吼了声,立马收回脚后退两步,一双泛白眼睛阴森森。
他没有放弃,好几次想上前又后退,门槛边的糯米都要变成了黑色。
他也不笨,双手一挥,放在落地的门飞起来落在糯米上铺路。
“不愧是爹,变成走尸了还有脑子!”洪家老二洪万银眼睛一瞪脱口而出,转而就是抖着双臂,“大,大哥,怎么办···”他喉咙的口水都要咽干了。
洪家长子洪万金稳重些,他咬紧牙根,狠了狠心,“爹,您别怪儿子不孝顺,而是你现在被邪物所害成了这副模样。您若是泉下有知生气怪罪儿子,这不孝罪名就全都由我一人承担。”
“来人,给我打!”他一声令下,家丁就是将洪老太爷包围住。
他们面面相觑,忍着害怕,高扬起木棍打下去。
老爷子生前对下人和善,这里大多数是老人,虽同情洪老太爷变成这副尊荣,可为了活命,他们定是要以下犯上了。
然而,木棍落在洪老太爷身上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散开了些灰尘。
嗬——
洪老太爷展臂一震,随后长手一捞就是抓住好几条木棍,往旁边一甩,那些家丁也被带飞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爬不起来。
其他人见状,都是吓得往后退,不敢再向前。
“大哥,黑狗血,道长说了用黑狗血管用。”洪万银也不敢逞能,他连忙示意兄长放在另台上的那碗黑狗血。
洪万金瞪了眼这不中用的弟弟,刚转身要拿,就听见一声惨叫。
是弟弟的声音,洪万金的手一抖,黑狗血泼出来了些。
原是洪老太爷像丢垃圾一样将家丁丢掉,上来就抓住了洪万银。
他凑头往洪万银身上闻了闻,这个血的味道,他很喜欢。
“哥,大哥,救我,救我!”洪万银被抓着肩膀,扯开嗓子就是喊。
饶是亲爹,现在变成这副可怕容貌,靠近他闻时,腐朽恶臭味很恶心。
“夫君!”洪万银的妻子吓得要晕厥,起身想起但是被她的孩子拦下了。
帮不上忙胡乱过去,那不是凑上去给吸血。
“我不是在救吗!你躲着点!”洪万金端着黑狗血,有些无从下手的烦躁。
洪万银横在中间挡住了洪老太爷,只有这一碗,泼不到就是浪费。
洪老太爷张开嘴,要对着洪万银的脖子咬,洪万银哭爹喊娘的老泪众横,“爹,我是儿子,是你最疼爱的儿子啊!你也舍得下嘴!”
当然,这是换不回良知的,他死死的往后仰躲避,咬一口没咬到,洪老太爷气得呲牙咧嘴一吼,见状,洪万金眼疾手快的将黑狗血泼出去,正好落在了洪老太爷脸上,有些溅到了洪万银脸上。
滋滋滋的冒烟响,洪老太爷脸上那刚长出来的皮腐烂,他痛苦吼叫。
很快,脑袋只剩下森森白骨,一双眼睛悬挂其中,着实恐怖。
得了放松,洪万金拉着双脚发软的洪银往后退,他不忍的看着眼前的亲爹,大男人一个,眼眶都红了,泪光闪烁。
若是父亲知道自己死后会遭这个情况,定是棺材板都压不住。
“爹,你好惨啊爹——”洪万银正怕着呢,见着老爹这模样又是哭了。
他一哭,洪家女眷也是低声啜泣,由此可知洪老太爷生前很好。
然而,现在的洪老太爷早就是一具走尸了,后人哭得再伤心他也没感觉。
现在只剩下愤怒,还有想要吸血的欲望。
“吼——”洪老太爷捡起落下的眼珠子塞回去,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去。
抹眼泪的洪万银一个激灵,连忙躲在兄长背后。
“快,快,祖宗牌位!”洪万金接过妻子递来的灵牌往前一举。
有点用,洪老太爷身上被灼伤了几个洞,用手一挡往后退了些。
洪万银就嘚瑟了起来,觉得威风,拿过兄长手里的灵牌气汹汹站出一步。
可他手上沾了黑狗血,抹到灵牌上,供奉的力量立即就减弱。
咔擦一声。
灵牌被夺去,掰烂得粉碎。
洪万银眼睛都瞪圆了,这灵牌,爹生前可是初一十五就进来祠堂擦拭。
洪家老祖宗的牌位,地位最高,也最厉害的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洪万金气得一巴掌抡在他的后脑勺。
他今晚不是被亲爹要死,迟早也被二愣子给亲弟气死。
话虽如此,可在洪老太爷扑上来时,洪万金还是将洪万银死死护在身后。
只是洪万银体态肥硕,再怎么遮还是露出了不少,洪万金银又是感动的吸鼻子,“哥,下辈子我们还当兄弟,我还当你弟弟。”
“···”洪万金沉默,两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我真是谢谢了。
在兄弟两“期待”下辈子时,门外围墙翻进来一个人,脚步轻盈也很快,手中红绳像一条蛇游走,窜进来将洪老太爷圈住往后一拉,洪老太爷被拉了出去,挣扎着要摆脱红绳束缚。
忽而高人出现救了一命,洪家人是松了口气,二子并肩走出去,就被洪老太爷撕碎的红绳撒在身上,见高人和父亲打起来,他们既是急也是担忧。
高低立见,洪老太爷打不过要撤退,被沈丹照一记符咒打在身后。
他吃痛落在屋檐上,后往吓一跳就不见了,沈丹照凝眸一看也没追,她收剑,看向洪家二子。
“多谢高人救命之恩,洪某感激不尽。”洪万金站出来抱拳说。
“洪老爷客气了,我也是受了八虚道长之托前来相助一臂之力。”沈丹照解释了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八虚道长高尚也。洪万金点头,“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沈丹照。”
“沈道长。”洪万金迟疑了下,“方才那···我爹逃出去可否要紧?我担心若是擒不住,会伤害其他无辜之人。”
“无妨,我在它身上留下了记号,八虚道长还在埋伏着等待落网,不会逃得掉。”沈丹照安抚了声,“只是有件事,洪老太爷原先那副就棺材现在何处?”
“那副棺材还停在偏院灵堂,八虚道长说待重新下葬之后明日就用桃木烧掉,我们也就没敢乱动。”洪万银抹着冷汗说道。
沈丹照点头,“好,劳烦带我去看看,兴许就能知道洪老太爷为何会尸变了。”
这也是身为儿子很关心的问题,不是巧合,就是人为。
若是人为,冲着洪家来,找不到幕后黑手的话他们活人也不得安生。
路上,沈丹照问,“你们是何时发现洪老太爷的坟被崛的?”
“三日前。”洪万银抢着说,“三日前是我爹的忌日,我们全家老小都上山祭拜,没想到就看见我爹的坟被挖了,当时棺材打开,什么都没少,我爹就躺在里面。看着泥土新旧,推断也是前一个晚上刚挖的,我那可怜的爹,死了五年还要被暴尸荒野。”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挖了我爹的坟,我洪万银保证打得他连他爹娘都不认识!”洪万银粗生粗气的说,这事搁谁身上都恼。
洪万金点头,这二愣子弟弟倒也说了句好听话。
沈丹照:“你们当时候去看到的棺材,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或者周围动静。”
“这个···我们没有看出来。”洪万金摇头,“那时候是白日上山祭拜,我们发现这情况后就连忙下山回去找人来重新葬好我爹。但恰好八虚道长赶尸经过,看见我爹的样子,就说会尸变不能随便乱动,否则我们洪家人都会折在山上。”
“是这样没错。”洪万银插话,“但重新下葬需要挑选好日子和墓穴,八虚道长说我们选的墓穴虽是风水宝地能荫蔽后人,可也有弊端。一般灵气足的地方也会滋生阴气,自古阴阳调转,负阴抱阳。”
洪万金:“在八虚道长帮助下,我们就将父亲抬回棺材运回家中这布置出来的灵堂,用沾了墨的红绳绑住,棺材下染着灯。”
“算的日子是在今日下葬,可···我和万银守灵的时候棺材爆开,我爹他尸变逃走了。”洪万金说得沉重,为人子女的看不得这个。
洪万银有些悲伤,他爹生前最疼他了,“是啊,这一逃就到了今晚才出现,还是想回来杀了我们的。这已经不是我们的爹了。”
沈丹照理解他们的失落,沉默了会儿,他们来到灵堂。
一间小堂屋,挂着黑布,两盏红灯笼在摇晃,晚风徐徐吹动黑色薄布,一口棺材放在中间。
因着洪老太爷出来,地面有落盖和崩断的沾墨红绳,贡品也撒得满地都是,场面混乱。
“我爹走了之后,此处就没有再动过了。”洪万金引进去说着。
沈丹照环顾一圈,来到棺材旁边,探头往里看,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她撑在棺材边缘,翻身就跳了进去,“灯给我。”
“快快快。”洪万银催促着下人莫要耽误,他也来到棺材边需要垫脚看。
棺材底下需要插香炉和点灯油,故而棺材是放在长凳高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