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好像都在思考意义这个词。
出生的意义是什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我曾经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思考过这些问题,不过不管怎么想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所以索性也不再想了。
之所以突然想到这个,是因为有纪的一句话。
“白无垢很漂亮吧,不过千夏想要穿的话时候还有点早哦。”
她大概是看我一直盯着挂在屋子中央的礼服后误会了什么。
带着我熟悉村子的有纪,半路上被人截住。说是让她帮忙挑选几日后就要成为新娘的首饰。
本就无事的我自然是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准新娘的家中。
围着坐成半圈的女孩们边选边谈论着一些我不了解的话题。
我则坐在一旁吃着点心。
大概是能量都消耗殆尽的缘故,意识变得模模糊糊的。
刚开始是在发呆,后来视线就移到了屋子中央的白无垢和红色打掛上。
其实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这两套衣服。
可能是因为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乍一看心底产生了几分新奇。
毕竟尸魂界很少会有人家举办婚礼,而后来在现世见到的几场婚礼里新娘也基本都穿着婚纱。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对这东西产生过什么向往,甚至有些厌恶。
虽然宇智波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但除了和写轮眼相关的事情,族内刻板的规矩并不多,再加上后来进入新时代,族内的人数增加,从小到大我并没有接受过多少要成为诸如大和抚子那样女性的规训。
比起成为谁的妻子,成为什么样的忍者这件的事情对一个忍者世家来说更重要。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厌恶,还要追溯到我十六岁那年的一个任务。
和暗部一起护送一个小国家的公主出嫁。
事情开始于一个很普通的傍晚。
正值初夏。
站在火影办公室的我,虽然笑着接受了任务,但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骂街。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火影办公室交任务,而不是听从队友的话多在汤之国待一天。
但凡晚半个小时,我就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度过这个比往年都要炎热的夏天了。
一走出火影办公室,和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告别后我便冷下了脸。
很奇怪,那个委托人一听到三代叫我的姓氏眼睛都放光了。
只提出了务必让我参与这个任务,而和我同队的另外两人他连看都没看。
但村子里的那两个长老看起来并不太赞同让宇智波参与到这个任务中。
我正想着事情,突然被喊叫声吓得一哆嗦。
“决一胜负吧,卡卡西!”
一身绿的迈特凯背着夕阳跑来,他停在刚刚走出火影楼的卡卡西面前还没有一分钟就又倒立着跑走。
离开前他还不忘和我打声招呼。
这一来一回,迈特凯消失时,卡卡西握住的拳头还没有收回去。
“前辈还是那么热血。”
我看着被荡起的灰尘感慨,如果我每天能有他一半的精力就好了。
卡卡西收回手,耷拉着眼皮一副缺觉的样子。
他大概是今天心情还不错,竟然调侃起了我。
“怎么没听过你叫我前辈。”
但我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我以为我们两个的关系不需要搞这些虚的东西呢。”
我装作震惊的样子。
视线的余光瞥见屋顶一个蹲着的暗部成员。他外倾着身子,似乎对我们的谈话很感兴趣,我冲着那个方向笑了下,他立刻缩了回去。
卡卡西看到我的动作,没有扭头,用有点放弃的语调问我。
“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认真回答,我和卡卡西算是因为带土而联系起来的朋友。
但我眨了下眼睛,附带消音:“能帮你买限定版亲签的哔——书的关系。”
头顶果然传来了脚滑的声音。
实际上也不是他拜托我买的,只是听他随口抱怨了一句,发售的时候他要在外执行任务。
而我刚好在看到书店的宣传海报的时候想起这件事,于是顺手想办法帮他买了一本。
买到后就放到了他家的信箱里。
然后在某天的晚上收到了买书的费用、一张纸条和好几本书。
纸条上里面写着,那本书未满十八岁不能观看。
而附带的书都是畅销榜上排名靠前的全年龄纯爱小说。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太理解亲热天堂那本书为什么会那么火。
特别是作者是那位——被称作三忍之一的自来也。
我不是想否定那位作为忍者的功绩,说实话我对三忍其实也并不算得上了解,除了亲眼见过大蛇丸,其他二位更多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因为和纲手前辈一手组建的医疗班关系不错的缘故,我经常能从她们那里听说有关前辈的故事。
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就是自来也偷窥纲手前辈后被差点打死。但就算那样他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恶习。
不过想起限定版发售那天的盛况,可能真的写的比较好吧。
看这种书怎么也比看忍者该怎么死去要强。
卡卡西被我的话呛住了。
“你...”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好像在斟酌着用词,但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好话。
“性格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这句话我倒是没有反驳,他的确是最有资格说我性格恶劣的人,毕竟我们初次单独相处并不是多么友好。
说实话我并不是多想提到这件事。
那是个下雨天,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结束工作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而是选择去了墓园。
雨下了一整天,我本以为墓园里不会有人,结果远远看到了站在慰灵碑前的卡卡西。
我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三战结束前的后方阵地。
那个时候带土已经牺牲了,因为战争的缘故安在卡卡西眼眶里的写轮眼带来的争执也暂时被搁置下来。
但至少那次他看着还有点活着的样子。
他穿着以前见到他时穿的黑色忍服,小臂上并没有带护具,就一个人没有撑伞站在慰灵碑前面。
等我结束和父母的谈心,回过头一看,他已经倒下了。
大概是打雷声盖过了他倒下的声音。
我走到他身旁简单做了检查,只能暂时得出他是因为发烧而晕倒的结论,就是不知道是身上暗伤引起的,还是因为淋雨导致的。
我没学过医疗忍术可以治疗发烧,他这个样子最好带去医院接受检查。
帮还是不帮,我往后退了几米,盯着从雨伞上滑落的水滴考量着利弊。
帮他的话,我这个体格独自带他去医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不定自己也会因为淋雨生病。
而且这两天是警务部去木叶医院集中体检的时候,带着他过去我说不定要被族中的长辈教训。
三战结束不久,他和带土的老师——波风水门就当上了火影。
不知道作为四代的波风和富岳族长谈了什么,但最后族里并没有收回带土的眼睛。这件事至今在族里仍有很大的争议。
如果不帮,扔在这不管,之后管理员巡视时也会发现他吧。
而且就算真的出事,我也完全可以说自己没有看到。
虽然最后想到了这里,我还是走到了管理员的屋子前。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答,趴在窗户往里看,里面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
就当做好人好事积德了。
我这么告诉自己。
那个时候是的查克拉并不能支持着我一直用变身术,再加上怕走到一半就没了体力。我最后还是选择直接扶着他走。
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但半路上他突然恢复了意识。
只是眨眼的功夫一支手里剑便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如果我没有及时抓住他的手腕甩开他,恐怕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被甩到地上后,他还握着武器,最后在看到了我的写轮眼后才松开了握着手里剑的手,但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带...土...”我听到他喃喃道。
这家伙不会烧傻了吧,都出现幻觉了。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我费力将手抽出,蹲下来盯着他说:“我和他长得可一点都不一样。”
卡卡西喘着粗气,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松开了手。
“抱歉。”
连续多天的雨水将附近院子里的泥土冲到了街道上,我看着他手掌按在泥水里努力地支撑自己的身体,最后靠在一旁的木板上。
“能自己走吗?”我问他。
虽然马上就到医院了,但能省一点力气是一点。
“谢谢,不用管我了。”
结果等着他回答的我听他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被他这副样子气得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他不识好歹,还是我多管闲事。
就把他扔在这里算了,我心里有个声音说。
但偏偏在我离开时,看到了他那只没有闭合写轮眼。
因为刚刚的动作,他的护额被甩到了一旁。他顺着我的视线将护额捡起来,重新遮住了那只眼睛。
那是带土的眼睛。
从孤儿院搬出来后我就成为了带土的邻居。
其实在那之前他就很照顾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他几乎会帮所有他能帮的人。
但就是那个在我心中的老好人,却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吐槽卡卡西。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甚至因为卡卡西少见地流露出了沮丧。
我并不知道在那个任务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听野原前辈说,那只眼睛是带土拜托她给卡卡西移植的——作为上忍的礼物。
我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另一只手将他的护额掀起,盯着那只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开口。
“要不然把带土的眼睛还回来,要不然就好好活着。”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我不再理会他的意愿,将他打晕后便拖着将他送进了医院。
没有碰到同族的前辈们,倒是因为全身湿透被医疗班的前辈说了一顿。
因为他没有监护人,我也不想和火影有太多交际,最后只能暂时担负起了照顾他的工作。
简单来说那段时间我大概把这辈子能吐出的恶语都说完了。
现在想到那个时候还是一肚子气。
不过至少这么多年他那糟糕的性格还算有那么点改变,但也不多。
我回呛道:“彼此彼此吧。”
听到这,卡卡西无奈地笑了声,他摸了下脖子,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这次任务我也会一起。”
“所以你也觉得有问题吗?”
只是简单的护卫任务,应该不需要那么多人。
“一部分原因吧,目前还不能下判断。那个委托人要求任务必须要有宇智波的人参与,他拿着火之国大名的信件,三代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我还真是倒霉撞上了。
“只要是宇智波就可以吗?”我有点好奇。
“实力在上忍水平的宇智波。”
上忍?族内能接近上忍水平的一般都开了写轮眼,至少一只眼也是三勾玉的。
卡卡西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
“应该和写轮眼没有关系,那样也太明显了,而且...”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是想说如果是为了写轮眼可以直接点名让你进行任务吧。”
他没有回答。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的自毁倾向这辈子是不是也好不了。
卡卡西的话并不能打消我的顾虑。
毕竟一个月前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
一个宇智波在执行任务的时和同队的另外两人一起遇袭,被发现时只剩下了被烧焦的尸体。
因为部分肢体残缺,根本不能判断写轮眼是被人盗走还是被火烧毁了。
虽然族内的长老们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冲着写轮眼来的。
但死无对证,听说警务部和暗部的联合调查也一直没有出结果,恐怕最后也只会简单定性为因公牺牲。
族内也只能叮嘱族人在外小心。
卡卡西的直觉很敏锐,他马上问我。
“宇智波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看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村子对这件事情的封锁比我想得还要严格。
我刚想回答他,就被在巡逻的族人叫住了。
叫我的人站在三人小队的最中间,严格来说他还是我的表叔。
虽然心里因为被打断而不满,但我也只好朝着卡卡西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到不远处等我。
“好久不见,昌浩叔。”
在他开口前我就率先问好。但讨好的语气并没有迎来温和的回答。
“不是和你说过,离那个旗木远一点吗?”
他皱着眉,表情流露出不悦。
因为写轮眼的事情,族人一直很讨厌卡卡西,而随着他这些年名声鹊起对他的恶意也愈发多了起来。
一个外人怎么能凭借写轮眼出名,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封闭和排外如果有另一个强势的家族存在也并不会显眼,但建村以来强势的大家族只剩宇智波一个了。
就算是我这种不怎么关心村子局势的人也能感觉到目前族内糟糕的氛围。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说你不喜欢听的话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训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也不知道我低着头,他怎么看到的。
本就心烦的我嘴快回了一句:“哪有,我不是在好好听您说话吗?”
一说完我就后悔了,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新一轮的训话时,突然听到了止水的声音。
“昌浩叔,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回头一看是止水和鼬,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点破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训练了。
跟在他旁边的鼬礼貌地问了声好。
被打断的昌浩没有任何的不悦,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一个是村子里都公认的天才,一个是族长家的天才。
他简单问了止水和鼬几句就挥挥手让我们走了。
但临走前还不忘再教育我一下。
“记住我的话,千夏。”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在这里被教训?”止水笑着问我。
“很好奇吗?”
几分钟后,我带着好奇的止水往附近的一条街道走去。
鼬因为答应了佐助要回家陪他,所以早早和我们分开了。
刚要拐进街道里时,一个戴着暗部面具的人出现在屋檐上,仔细一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刚刚在火影楼上的那位。
卡卡西似乎是刚和人说完话,他倚在墙头按着眉头。
我故意放重了脚步,卡卡西抬起头,举起一只手。
“哟,被教训完了?”
我没理他,反而扭头看向止水。
“能打赢吗?”
止水愣了一下,爽朗地回答我:“我一个人可能有点困难。”
“没事,本来就是打算我们俩个一起上的。”
“站在这还能看到火影楼呢。”卡卡西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天色逐渐转暗,街道两旁的屋子亮了起来。
“前辈好。”
止水先开了口。
“你好。”卡卡西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不用叫我前辈,直接叫名字就好。”
看着止水有点为难的样子,我活动了下脖子对他说。
“不用管他,你怎么舒服怎么叫。”
“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吗?”卡卡西突然问道,“比你要有礼貌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歪头问止水:“听说暗部工资特别高呢。今晚吃和牛怎么样?让卡卡西前辈请客。”
“可以吗?前辈。”我加重了称呼的语气。
“能拒绝吗?”
“拒绝无效。”
说是要让卡卡西请吃烤肉,但为了防止巡逻的族人再次抓住我们,最后还是在团子店里随便买了点小吃跑到了远离村子中心的地方。
“所以千夏你怀疑这个任务和写轮眼有关吗?”
在途中简单了解了下午发生了什么事的止水问道。
听到止水对我的称呼,卡卡西倒是抬头瞧了一眼。
“也说不定是为了只有写轮眼才能够施展的术呢?”我将口中的丸子咽下,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东西一般很少会有人知道吧。”止水接话,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愣住,其实我还没有到接触那些东西的时候。
宇智波有很多只有拥有写轮眼才能使用的忍术,出于保护也可能是为了防止滥用的原因,只有实力达到一定的水平才有资格去学习那些东西。
“是玉枝奶奶告诉我的。”我咬着竹签,给出了个理由。
那是我这半年来负责照顾的族内的老人。
“反正半年前族内资料室被侵入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小声说。
我偷偷跑进去都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
“我会保密的。”止水说。
我清了下嗓子下了结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应该只是我多想了。”
一直没开口的卡卡西突然问道:“所以宇智波最近是有什么人失踪或者死亡了吗?”
我和止水对视了一眼,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开口回答:“一个月前,有个宇智波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同伴一起死掉了。”
“写轮眼还在吗?”
“没有办法确认,”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接着讲道,“因为尸体被烧毁了一部分。在补给的屋子内,被敌人下药后又放火很合理吧。”
“一个没有亲人的宇智波,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亡,族里虽然愤怒但也不可能大动干辄地去讨要说法。”
那年夏天的气温比以往要高许多,河边早早就看到了成群飞舞的萤火虫。
透过月光看到身旁两个人严肃的面孔。
“想什么呢?都不说话。”我伸出手在他们的面前晃悠了两下。
止水先回过神来。
“不然我去找火影,让他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本来就有任务吧。”
“也不是很重要的任务,找个人换一下就好了,再说你不是讨厌在夏天出村吗?”
“算了,”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忍者不就是要执行任务的,你说对吧,卡卡西。”
卡卡西没精打采地指了我一下。
“嗯,而且这次任务需要会医疗忍术的人陪在任务对象身边,所以还是她去比较合适。”
“我会照顾好她的。”卡卡西伸手压着我的头,用力揉了两下。
“混蛋卡卡西,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我刚想伸手打他,他就一个替身术跑到了几米外。
“明天下午村口见。”他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了原地。
我没好气地吐了口气,开始整自己的头发。
“这个任务肯定不止护送吧。”
我将头发扎起来后,听到止水说。
“只是简单的保护任务也不需要出动暗部吧。说不定还有什么刺杀,窃取情报之类的任务。”
说到这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族里的长老还没有放弃让你加入暗部吗?”
他朝着我眨了下眼睛。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找我说这件事了。”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位长老恼羞成怒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可笑。
止水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良久他开口问我:“如果有一天家族和村子产生矛盾,你会选择哪一边?”
“一年前你也问过我相似的问题,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有些担忧地问他。
“没有,”止水摇头否认,“只是突然想到了。”
萤火虫停在佗草上,发出的光亮时明时灭,似乎快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止水。”我叫着他的名字。
“如果发生了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