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夏的天空是一种纯净的蓝色,好像被水洗过般澄澈。几缕白云点缀在天空,飞鸟掠过不留痕迹。

    近期寒山寺很是热闹,京城蟠龙寺的空悟大师游历到了寒山寺。空悟大师是得道高僧又与皇家关系密切,多有香客想要接近或求指点。寒山寺只能放出话说,大师静修不见外人。

    大殿内,一位妇人和两位丫鬟打扮的女子跪在佛像前。只听妇人小声喃喃:“信女在此祈祷,愿佛祖庇佑。一愿玉儿身体安康;二愿林家香火不断;三愿一家子平平安安。若佛祖垂怜,信女愿每日焚香祷告,终生茹素。”

    说罢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一旁的丫鬟搀扶她起身。

    只见这个妇人身着一身宝蓝色云锦织花缎子长袄金边撒花裙子,头上带有一套翡翠首饰,云髻峨峨,面容娇美,行动见风流婉转。

    旁边的丫鬟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褂配杏色长裙一个身着青色短褂配石榴红长裙,好一对清秀佳人。

    这个妇人乃是姑苏林家的主母,京城荣国公的女儿,贾敏。

    当初林如海高中探花,风雅俊秀又尚未婚配,京城有许多人家觉得他是个良配,纷纷抛出求亲的意愿。荣国公贾代善和楚侯楚慎知家中都有待嫁女儿,观林如海容貌清俊,人又有才学,都起了结亲之意。因两人有旧怨,争得格外起劲,在京城还闹出不少热闹,最终还是武人出身的贾代善性格爽直更胜一筹,于是贾林两家人定下了这门婚事。

    出嫁那天,贾敏十里红妆,陪嫁数十名丫鬟仆役浩浩荡荡出了京城,百姓皆称奇贾家的富贵。

    婚后贾敏和林如海举案齐眉,恩爱非常,只是多年来却一直无所出。贾敏心中忧郁幸得林如海安慰体贴。终于喜得一女,取名黛玉。

    林黛玉生在二月十二花朝节,年纪虽小,看眉眼隐约可以看出未来是个绝色佳人。只是娇娇弱弱,从小行动便如弱柳扶风,西子捧心,看了多少名医,拜神求佛,吃了多少丸药也不见效。

    听闻空悟大师来姑苏,贾敏便想请求大师指点,只是大师不见外人,贾敏等人只能在寺庙附近逛逛,希望寻到机缘。

    走过一片花木丛中,看到几间幽静的禅房,门边栽着几棵大松树,松树下有一石桌几个石凳子。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正拿着扫帚在打扫门前的落叶。

    “小姐,你看那有凳子,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小姐我们不妨去那休息一下?”贾敏贴身丫鬟绿珠说道。

    “也好。”贾敏目光扫到那位扫地僧人,声音不由一顿,心想这僧人脖子上戴的那串佛珠不似凡品,珠珠圆润饱满,泛有光泽,应该是尼罗国进贡的贡品,不像一个普通僧人佩戴的。

    贾敏疑心这位僧人的身份,于是说:“这位师傅,您可累吗?不妨过来歇会。”

    僧人放下了扫帚向贾敏一行人走来。

    “哦弥陀佛,见过诸位施主。”僧人行了一礼。

    贾敏一行人也纷纷回礼。

    贾敏和僧人闲话家常,论理讲经,贾敏又提到自己心中的忧虑,希望僧人能给她指点迷津。

    僧人安慰说:“喔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心。贫僧想你家小女生来不凡,慧极必伤。不过她命中有一贵人,可助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贾敏忙询问贵人何在。

    空悟大师微微一笑,反而说起了往事:“开国时高祖身边有一谋士,名叫沈靖。那时高祖正在长平县起兵,路上遇到了沈靖带着家仆逃难。

    沈靖才华横溢,少年英才,高祖大为欣赏,于是招揽为谋士。后沈靖和高祖一起南征北战,深得高祖信任。

    高祖称帝后分封诸位功臣,拿出徽州五千户赏给沈靖并封他为隋侯,赐该地为隋地。隋侯辞官在家养病,高祖诺。

    之后隋侯请辞离京希望前往隋地修养,高祖怒,断然拒绝。几年后隋侯缠绵病榻,阖然长逝。

    隋侯病逝后,隋侯家人前往隋地居住。隋侯有两子一女,长子沈非,次子沈珏,幼女沈馨。沈珏自幼对医术十分感兴趣,拜在医圣塞班门下。因其肖父,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深得塞班器重。

    沈非死后,沈家由沈珏继承并以医术传承。直至一百多年前成祖削减藩地,沈家自请交出隋地并拒绝任何封赏,从此在世人眼中销声匿迹。”

    贾家不善教养,贾敏自幼只学习闺阁女儿家的女则女训管家女红之类的事务,略通诗书,对历史政治方面没有接触,初次听闻这段历史,只觉得新鲜。

    贾敏学过一些沈靖的诗词文章,听过他相貌俊雅的传闻,如今知晓他的遭遇不由叹息。又听到僧人提到沈珏,不由一呼:“医仙沈珏?”

    空悟大师点了点头,说:“相传医圣塞班的医术已经达到了起死人,肉白骨的境界。他曾有三位徒弟,其余两位一死一不知去向,沈珏是唯一继承他衣钵的徒弟。

    而沈珏因为隋侯的原因,醉心医术。又因他性格桀骜,放荡不羁,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曾经数次将濒死的人救活,世人称他可以和阎王爷抢人,称其为医仙。而沈家最出名的就是他养生健体的方子。我想它对你家小女大有裨益。”

    “可是现在离沈家避世已有百年,我又如何找到呢?请大师指名方向,我必有重谢。”贾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问道。

    空悟大师看见贾敏眉间的愁态,沉吟了一会说:“也是你家小女和这沈家后人命中有缘,罢了,我告诉你,你切莫传扬出去,你只需往西北方向去找。”见贾敏还想追问,边道:“万事万物终需一个缘字。有缘自珍惜,无缘莫强求。就像今日施主和我遇到,猜出我的身份即是缘。”

    贾敏见大师知道自己看出他的身份还和自己攀谈许多,不由一笑,拜谢觉悟大师。

    离寺的路上,贾敏坐在马车里,依旧有些忧虑,不由叹气。

    绿珠在一旁劝导:“夫人过于忧虑了,您因为服了那药的缘故身子大不如从前。小姐每次生病,夫人总是日夜照顾,忧心不已,夫人为了老爷小姐安心也得珍重自己的身体啊。”

    红蔷也说:“夫人今年比去年看着消瘦了许多,还记得以前逛园子时,夫人撒娇不肯走路,要老爷抱着夫人逛园子,换作是现在夫人的身子怕是抱着逛完整个林府都不吃力。”

    “好你个丫头。”贾敏噗嗤一笑,“就会变着法拿人打趣。”

    “我这是感叹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呢。如今来寒山寺也找到了治疗小姐的法子,这事件好事。”红蔷劝道。

    “你们可知我还有一事一直记挂在心中?”贾敏情绪低落下来。

    红蔷绿珠纷纷相劝此事不宜过急。

    贾敏道:“我与夫君已快三十的人了,夫君膝下却只有一女,他从不怪我,我知道。可是外人又怎么看那?难道林家的香火就从此断了吗?”

    红蔷握住贾敏的手,说:“夫人,你为了生孩子吃了那么多药,听闻是药三分毒,我真怕……不如我们写信问问老夫人,她老人家见过识广,兴许有办法。”

    贾敏点头:“只能如此了。”

    进了府,贾敏先去写信给贾母,后到书房把找寻沈家后人的事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叹息说:“史书上记载沈珏妙手回春。传闻成祖削藩后,沈家阖家北迁,有心人一路跟随,路遇一山,之后便不见沈家人踪影。我会派人往这个方向查的。”

    贾敏称是,握住林如海的手说:“老爷珍重自身,如今有了方向是好事,应该高兴。”

    林如海刚想说什么,只听管事前来汇报:“老爷,门口来了一个癞头和尚,穿的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有点疯癫,在门口怎么都不肯离开,直嚷着要见老爷,让他走他不听,奴婢们一拦都倒作一堆。他口中说他能治好小姐的病,奴婢想兹事体大,还请老爷夫人定夺。”

    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大厅内挂着副《西山行旅图》还有副咏梅的词,桌上摆着香案,两边摆着紫檀木的座椅,四周陈列着不少古玩器具,整体低调奢华。下人们端着茶和点心放在桌上,然后侍立一旁。

    “不知大师今日来林府是何事?”林如海客气的问。

    “见过林老爷林夫人。”说话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癞头和尚,穿的一身破旧袈裟,左手拿着个木头做的钵,又瘦拄着一个拐杖。

    “你家女儿是否生下来先天不足,时常发热,时有咳喘?”

    林如海见他说的分毫不差,说:“小女身体不好,寻遍姑苏名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师今日上门是来医治小女的吗?”

    和尚点了点头,说:“可否见一见你家女儿?”

    林如海点头,贾敏便吩咐丫鬟从后院把黛玉领来。

    丫鬟牵着一三岁的孩童走来,只见这个孩子梳着双平髻,身着一浅蓝色交领绣花褙子配淡金色百褶裙,头上带有一掐丝珐琅蝴蝶簪。面色苍白,两弯罥烟眉,一双含情目,年纪虽小却可以见到以后的倾城样貌,忍不住的惹人怜爱。

    林黛玉上前拜见父亲母亲,贾敏把林黛玉抱在腿上。

    和尚看着黛玉说:“吾乃茫茫大士,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入我门下?”

    林黛玉歪着小脑袋问:“入了您门下我还能见到我父亲母亲吗?”

    和尚答道:“入我门下自然是和我一起云游四海,抛开尘世俗物,自然是见不得的。”

    黛玉正色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不能跟您走。”

    和尚劝到:“入我门下,可保你百病不侵,延年益寿,愿不愿意?”

    见黛玉还是不肯答应,转头询问林如海夫妇。

    林如海和贾敏说:“玉儿年纪还小,若是让她和大师走了,我们夫妇实在放心不下,请问敢问大师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玉儿在家里修行?”

    和尚摇头说:“除此之外怕是不能好了,除非一辈子听不见哭声还有除父母一律外姓亲友都不见。”

    林如海和贾敏将信将疑,贾敏问:“敢问大师从哪里来?”

    和尚说:“我从嘉兴来。夫人为何如此问?”

    贾敏暗忖,不是西北方向,看来他不是玉儿的贵人。笑道:“大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恐怕一路辛苦,不如再此歇个便脚,吃个饱饭可好?”

    和尚见贾敏如此盛情便不再推脱,酒足饭饱之后又提出要带黛玉走。

    “不瞒大师,我给玉儿算过一命,说她命中有一贵人,可助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知大人可算的到?”贾敏说。

    和尚听闻一愣,掐指一算,笑道:“绛珠命中注定,难改天命,就算有人可逆天改命,怕是伤及自身。”

    贾敏有些不悦:“你是说若有人救玉儿就会折损自身?那你又为何做这与自己不利的事呢?”

    “非也非也,绛珠是仙子下凡历劫,你说这因果凡人背的起吗?除非是有大功德的积善之家,可为一人,这积攒几代的功德要去个七七八八,你说谁愿意呢?”和尚反问。

    贾敏看向林如海,林如海拱手道:“承蒙大师错爱,小女年幼,实在不忍让她离开家中,正如大师说命中注定,一切就看小女自身命运吧。感谢大师不远千里赶来,这五十两银子还请大师收下,做个盘缠。”

    和尚见林如海态度坚定,没有收下银子,飘然离去。

    林如海看着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睛,摸了摸她的脑袋,和贾敏说:“也不知今日的决定的错还是对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