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在原书中，我被冷夜冥杀死以后，变成了鬼。”

    沈阙安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容悦的大脑却宕机了，她直愣愣地重复：“啊？你变成了鬼？”

    等等等等，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变成了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师兄是异人……可是从小到大，她没觉得师兄有什么特异之处啊？

    “你之前不是说原书中没有提到过异人吗？怎么你又能变成鬼？都没有解释的吗？”容悦被搞糊涂了，一连串地询问着，沈阙安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确实很奇怪，理论上说，只有异人才能变成鬼，原书中没提到过异人，也就没有讲鬼这种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是又有鬼修，这就很奇怪了。更何况我确实不是异人，你应该也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未发现自己与常人有什么相异之处，又怎么会死后变成鬼呢？我没想清楚，所以之前就没告诉你。”

    容悦不出声了，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吧，”沈阙安把话题转了回来，“我知道原书中有一个阵法，由鬼修、阵修和武修一起合力将鬼魂消灭到魂飞魄散。先找到镇压鬼魂最有用的物品，最好附着其他人的执念怨念，又属于被镇压的鬼魂。然后由鬼修赋予这个物品鬼魂之力，阵修结锢天阵，而后在阵法结成的那一刻，武修给困在其中的鬼魂最后一击，就可以让其魂飞魄散。”

    容悦敏锐地抓住了什么。

    师兄曾说，原书中并未怎么提到鬼，而他是鬼，这又是一个让鬼魂飞魄散的阵法。

    她难以置信：“你说实话，这个阵法是不是……用在你身上的？”

    沈阙安犹疑地点了点头，看容悦脸色不好，连忙补充：“但是这并不重要。先解决掉孙芒就好。”

    看容悦不说话，他果断叫来了林梓欣和如意，详详细细和他们说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阵法的信息。原来林梓欣在河畔村的时候使用的阵法就是由锢天阵改良而来。而那九根手指，或许就是开启阵法的最好物品。

    如意解下手腕上的佛珠——虽然他已经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但是原本的他也借的是佛珠进行修炼。怪不得他对佛经如此熟悉。如意口中念念有词，几个黑影在他身边徘徊着，骤然凝缩于他的指尖之上。如意抬起手指，借着指尖的那一点金光重新描绘着林梓欣绘制而成的阵法。

    “该死！”孙芒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阵法之中，他满目狰狞，满嘴咒骂，拍打着阵法的边沿，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墙阻拦住一般，与河畔村的景象一模一样。

    阵法逐渐成型，阵法的九个顶点放置着九根手指，九个幻影从手指上蒸腾而起，正是那死去的九人。他们缓缓靠近孙芒，孙芒惊怒交加，却无力抵挡。

    容悦弯弓搭箭，觑好阵法成型的那一刻，她松开弓弦，白羽破空而出，在穿过阵法四壁的时候被镀上了一层流光，金光四射，一箭正中孙芒的眉心。

    孙芒整个身形扭曲起来，而后如同泡泡一般骤然破灭。

    他消失了。

    孔令欢呼起来，九个幻影逐次消失，芍药冲着众人点头微笑。

    谁是对，谁是错？是谁在向谁复仇？谁是为爱，谁又被私欲驱使？容悦很难评价这九个合伙杀死孙芒的人，但是她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全凭本心。

    “恭喜各位成功解决黑风寨的游戏场！”小狮子跳了出来，它在这个时候出现，恰好证实了容悦的猜测。如果他们仅仅止步于完成任务，那么也只是能活着离开这里，而非彻底解决这里的游戏场。

    系统是会设陷阱的。

    “请大家查看自己的贡献值！”

    虽然并不知道这次的贡献值是怎么划分的，但是容悦惊讶地发现，活下来的七个人每个人都有基础的贡献值为一，她、沈阙安和冷夜冥的贡献值是二。反而花力气消灭了孙芒的林梓欣和如意没有拿到前列。

    大概是因为解决游戏场并不属于系统发布的任务，只是他们为了这座城市的安全所做的附加功夫。容悦是这样猜测的。

    她熟练地点开圆盘，选择抽奖。这次抽到的是一根韧性极强的蛛丝，刀劈斧凿火烧皆不会使其断裂。容悦打量着这根蛛丝，越看越觉得眼熟。

    就像……木偶线。

    “这是龟甲，可以每日占卜一次吉凶。”冷夜冥居然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把自己抽到的东西展示给众人，容悦也把蛛丝给大家看了看，引发了几声赞叹。

    沈阙安空着手解释：“它说我获得的是技能，叫认知同化，在游戏场中能够被任何队伍、生物认为是自己的族类。”

    ……好抽象的技能。

    “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意挥挥手和众人作别，“相信我们还会有再会之时。”

    唐斯决定去将他的哥哥和师姐埋葬。他婉拒了林梓欣帮助他的建议，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完成。此外，他也不打算继续前进了，计划回到黔南城。

    和二人道别以后，冷夜冥不住催促：“快快快，去仓州！”

    容悦调出地图，仓州的雾气越发阴郁，但是更令人担忧的是，紧邻仓州的京城雾气已变为黑色，看起来一片萧条。

    京城，十里繁华，长街迎往，曾是容悦最向往的处所。她数次在书中读到过京城的盛景，可如今，自己还未见到，就可以想象是如何的惨淡破败之相……

    沈阙安看出了她的心事：“去完仓州，我们就去京城。”

    其他几人没有异议，容悦自是点头应允。

    冷夜冥一连饮下两瓶副本发放的粘合剂，身上的伤势恢复如初，容悦冷眼看着，却打定主意不去碰副本给的这些东西。

    她总觉得其中有诈。

    *

    下山后，几人计划在山下的客栈歇脚，没想到刚踏进客栈，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我们听说这里安全了！”客栈老板紧紧握着冷夜冥的手，热泪盈眶，“我是土生土长的乌州人，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却说这里安全了！能从山上活着下来的人只有你们，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说着，老板就要拉着一众人给他们跪下，林梓欣手忙脚乱地到处扶人：“使不得使不得，折寿啊！”

    一个圆圆脸的女孩子跑了上来，娇怯怯地给沈阙安递了一束鲜花，而后红着脸小碎步跑走。

    “等等！”冷夜冥一个闪身，拦在了少女面前，少女吃惊地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冷夜冥的脸，更是面色通红，一句也不敢言。

    “你为什么只送给他不送给我，”冷夜冥大剌剌地问她，“难道我不是长得比他好看吗？”

    少女的抬起头，一脸莫名地看着冷夜冥，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她直直拐了个弯，落荒而逃。

    容悦笑了起来，掩饰住心里的一点不自在。

    “魔教建于蜀王陵之上，下与古墓相接，上与天相连。背靠无之海，是龙脉居所。”

    用完晚膳后，冷夜冥一本正经地拿了纸笔，为几人介绍着魔教现址的机要之处。

    容悦从书中读到过蜀王。蜀王谢隐是与越太祖越恭楠一同金戈铁马，打下万里江山的同袍。太祖英年早逝，未有子嗣，只有一个独女。谢隐铁血手腕，秉太祖遗诏监国，自封为摄政王，扶了越家旁系子侄当幼帝，在朝独揽大权，在野建立魔教，几乎统御天下。

    谢隐于八十岁寿终正寝，死后葬入一早修建的蜀王陵，陵墓极度奢靡，陪葬的人、器、财物无数，多的是鲜为人知的奇珍异宝。陵墓面积极大，几乎有半个仓州的地下都是墓道，前连魔教正堂，后通无之海。

    “但是对于我们魔教中人来说，蜀王陵是禁地，蜀王护佑魔教，绝不能打扰他的安歇。所以就连我也没去过陵墓，而且，我也不知道如何打开蜀王陵的大门。”冷夜冥这样说，沈阙安却嗤地笑了一声，冷夜冥瞥他一眼，一反常态地没有与他斗嘴。

    “魔教以教主为尊，下设左右护法，再往下是十八堂主，再往下是舵主。”

    “我便是听风堂的一员，”林梓欣接话说， “听风堂掌管机要和暗桩，算是十八堂中最神秘的存在。”

    冷夜冥皱起眉头：“你……”

    孔令快言快语：“姐姐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别想拿她师傅威胁她。”

    “哦？”几人一起看向孔令，冷夜冥眯起眼睛，“本来以为孙芒只是胡说八道。难道你真的不傻了？”

    “说来挺奇怪的，”孔令敲敲脑袋，“用了粘合剂以后，确实觉得清晰了很多。”

    “真是上天庇佑！”林梓欣眼里一闪一闪地，欣喜万分。

    冷夜冥意兴阑珊地收起纸笔：“行吧，魔教就是这样，明天咱们就出发。”

    容悦应承下来，偷偷在身侧冲沈阙安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