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次日太子妃回门,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虽有礼官提前筹备,可天未大亮,宫门一开,嫆垚便坐着马车独自回了将军府,气得礼官把腿都拍肿。

    幸好太子没怪罪,嫆府也没追责,才算过去。

    可嫆焕初见女儿天还未亮顶着一身寒露归家,连个仪仗都没有,心里那叫火气腾腾。

    嫆焕常年征战在外,前后得了七个儿子,年过四十老当益壮,再得了这么个女儿,岂不是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飞了。

    原配过世后,他也没续弦。

    常年征战在外,满心寄挂养在府里的幼女。

    嫆府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小祖宗,如今回门居然孤零零一人。

    如何叫人不气恨!

    又见她,入东宫才几日功夫,整个人病恹恹,精神不济,全没有未出阁日神采飞扬。

    难怪琴音连着送信,说大婚后小姐跟换个人似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何况大婚当日走水,两人并未住在一处。

    新婚不睦,叫心高气傲的嫆府嫡女如何受的!

    嫆焕自然将桩桩件件,悉数算在太子爷萧辰衍头上。

    恨不得当下提剑,要去寻了萧辰衍问个清楚。

    好在几个哥哥在,又是拦又是哄,这才作罢。

    嫆垚见原身父亲这般疼爱,心想如此这般,还回什么劳什子东宫,就是老死在嫆府也是香的。

    望着父亲,双眼垂泪,一脸委屈得不行,啜啜泣泣,好不可怜。

    嫆焕龇牙咧嘴,气得不轻,张口便要和离。

    嫆垚连连摇头。

    这婚是离不得。

    她如今只盼着将萧辰衍哄好伺候好,将来即便对嫆府下手时,也能顾念些。若真就此和离,只怕不等他登基,嫆府便要遭殃。原书中嫆焕可是赤胆忠心,可仗着跟皇帝亲厚,糊涂事也没少做。

    以至嫆焕前脚倒下,嫆垚便被软禁。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要了老子这条命得了!”

    嫆焕骂道。

    “女儿还真有一事求父亲和各位兄长帮忙。可女儿不想别人知道此事嫆府插手,还望做得干净些利落些,别落下话柄。”

    嫆垚说着,将兮氏所求一五一十说出来。

    原来兮氏有一长兄,比兮氏年长十来岁,家中遭祸时,他正在外,算是避了祸头。等他回盛京,用光盘缠,只能沿街乞讨度日。

    可自从兮照东宫,他得了庇佑进了军中,投在萧辰衍门下。才不出半年,竟成了承信郎。

    往日有太子护着,倒也相安无事。

    可今日不知怎的,被人将他强抢民女不成杀人全家的事捅出去。

    萧辰衍得信后,先将人先打了五十军棍,又丢入刑部牢中。于是不出一日,告兮氏的状子就堆门刑部的案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嫆崧闻言,摇头道:“此人死有余辜,平日仗着太子爷恩宠,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没少做。如今太子爷终于出手,就是杀他千回都不足为惜。”

    嫆崧,嫆府嫡长子,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

    嫆垚直摆手道:“杀不得杀不得。若是此人死在太子爷手中,兮良娣与太子爷离心,只怕太子爷的怨气都要怪在我身上。”

    “这与小妹何干?”嫆殊不解。

    “二哥,你想想,难道太子爷今日才知兮家兄长为人?为何早不整治,偏偏等我入了东宫,才对他下手?你要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如今入不得萧辰衍法眼,仗着爹爹宠爱和兄长疼惜,我在东宫尚且如履薄冰,又如何能与兮良娣争宠?”

    嫆垚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来。

    “我若事事谨慎,小心权谋,又与兮氏能和平共处,假以时日萧辰衍自然明白,太子妃除了我再无他人合适。他宠他的良娣,我做我的太子妃。他若登基,我便是大朝的皇后,像姑母一般,这个才是垚儿的目的。而不是与太子离心,在将东宫乌烟瘴气,斗得你死我活,为别人做嫁衣!”

    嫆府众人面面相觑。

    看似逻辑不通,又好像颇有几分道理。

    一屋子骁勇善战的男人,居然煞有其事地信了。

    “要劫狱还是劫法场?”嫆臻问。

    “三哥说什么呢,只要留条命在。这样的人掐住他往上爬的源头,就废了。”

    嫆家几兄弟见状,心里有了计较。哄着小妹回了原来的院子,又差人往东宫送信,说天色已晚,留太子妃小住一日。

    萧辰衍望着窗外高悬的日头,昨日偷听便知道她要回嫆府小住,便欣然应允。

    环儿低声问:“爷,那嫆家真要劫了兮良娣的兄长?”

    环儿可不像良娣那般纯善,真以为几句话便信了太子妃会救人。

    别人不知,他环儿可是亲耳听见大婚前日,太子妃闲闲往阁楼边一靠,要赐死良娣。

    萧辰衍心里清楚,兮氏除了兮照其余人必须剪除。当下没有犹豫,吩咐人安排死囚将人掉包,若是嫆氏真敢动手,刚好借此机会拿捏一二。

    也算一举两得。

    不过是太子妃回娘家小住,便住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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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苑内,嫆垚斜躺在贵妃榻上,跟前两个婢女正一左一右给她捏腿,前头一人正在给她敷着柔肤药水。用细蚕丝布蘸着,轻轻按在面上颈间和平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她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连呼吸都透着惬意。

    琴音没敢带回来,她如今谁都不敢轻信。

    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除了自己,都是外人!

    一番润肤疏通胫骨后,前头来人说午膳太子妃自己先用好歇息,等晚间家宴再聚。

    嫆垚觉得甚好,吃完补个眠。

    她穿过来这些日子担惊受怕,觉也没好好睡,怕眼睛再一张开就在冷宫里。

    她可不敢小瞧原身作死的功力。

    用过午膳,点上助眠熏香,人刚刚眯上眼,前头急匆匆来报,说太子爷来了。

    太子爷来了!

    嫆垚张大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完全不知,这又是闹哪一出。

    明明说好不陪她回门,明明嫆府已经送信说留她小住,明明她给足空间让他跟兮良娣重修旧好……

    “太子爷可说所谓何事?”

    传话的婢女摇头不知,“将军和三位少将军在前面陪着,不过太子爷说要接太子妃回宫,这才叫奴婢通传。”

    回…宫…

    ……

    好端端要她回宫作甚!

    嫆垚虽是不解,手下动作未停,匆忙换好衣裳。原身妆相过于艳丽些,便未施粉黛匆匆往嫆府正厅里赶去。

    好家伙,当着嫆焕的面,一进门便朝萧辰衍行了大礼。

    双手高举过头,两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时间,二世为人的萧辰衍也甚觉尴尬。

    这下嫆府众人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嫆焕气得涨红了脸,好几次忍不住要上手扶她起身。

    嫆崧面上挂着笑,想着终是有人能治小恶魔,可心里也是火烧火燎。

    其余两个兄弟更是如此,压着座椅,一听萧辰衍道声起便飞扑过去,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萧辰衍望着眼众人,最后停在她面上,道:“你我如今是夫妻,往后不必行此大礼,过于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嫆垚笑着说:“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太子爷为主,妾身为从,能给太子爷行大礼,是妾身的福气。”

    嫆垚说着,丝毫不觉做作,也瞧不见屋内众人的没眼看。

    粉色白蝶镶金襦裙,随着她的动作翩翩飞舞。萧辰衍这才瞧见,未着妆容的太子妃,生得娇俏多,仿若新生般灵动。

    嫆焕转过脸去,心想,难怪皇帝说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着的。果真不假,当着她老父亲的面儿,连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还和离个鬼!

    只盼着萧辰衍能善待垚儿,免得他日日进宫叨扰皇上和皇后。

    嫆焕想着又狠狠瞪了萧辰衍两眼,萧辰衍装作不知,喝着茶,也不提来此作甚。

    嫆垚陪着一侧,一屋子人却静悄悄地,她早撑不住熏香的劲儿,昏头昏脑。

    “太子妃既然乏了,便不多做叨扰,先与孤回宫吧。”

    说完,不等人反应,便拉着嫆垚的手腕,将人带出将军府。嫆焕想追,被嫆崧拦下,眼睁睁看着两人登上马车。

    嫆焕心想,怕是不行,还是要宫中走上一遭。

    已过午后,春困熬人。

    嫆垚真是困得熬不住,抱着膝盖,缩在马车一角,埋首在膝上居然睡着了。

    马车晃动,可她却保持纹丝不动。

    原来一只手死死扣在坐垫上,稳住身子。

    萧辰衍原是看着书,可也不知是马车晃动,还是春意撩人,渐渐打量起这个跟记忆中出入颇大的太子妃,未施粉黛的面上微晕红潮,几缕黑色摩挲耳际更显得纯良娇憨。

    纯良?

    娇憨?

    萧辰衍突然被脑海中冒出的词语吓了一跳。

    只怕若是外人知道,他用这两个词形容嫆垚,定当他得了失心疯。

    可见她睡得香甜,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忍不住起了坏心思,突然轻咳一声,挑开帘子。

    “太子爷咳嗽呢?”

    忽听一声甜腻软糯的嗓音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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