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

    书房内室中,谢珩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尚在昏迷中的叶宣,一颗心却是悬着的。

    忽而,谢珩听见床榻上的叶宣喃喃道:“别追我,别追我。”

    谢珩眼睛一亮,又俯身凑近了些,确信自己没有幻听之后,试探的喊道:”蓁蓁?”

    床榻之上的叶宣双眼紧闭,俊眉微微皱起,只有嘴一张一合的,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好似是梦魇了。

    谢珩见状,伸出手握住了叶宣的手,却发觉叶宣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便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叶宣凉丝丝的手。

    叶宣平静下来,少顷,又喃喃的喊着:“别追我,不,是假的,都是假的。”叶宣嘴里喊着,手指也跟着弯曲。

    谢珩感觉叶宣的手指在用力,便松开了叶宣的手,看着脸上表情极其不安稳的叶宣,谢珩不知叶宣做了什么噩梦,正欲起身去叫大夫来瞧瞧时,叶宣忽的睁开了眼睛,猛的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些几分惶恐的神色。

    “蓁蓁。”谢珩看着叶宣,温柔又小心的喊了一声。

    叶宣羽睫扑闪了一下,抬眼对上谢珩柔和又坚定的视线时,如漫无目的的一叶孤舟,终于寻得了落脚的河岸,叶宣心中百感交集,伸出手抱住了谢珩。

    谢珩微微一怔,随即将叶宣紧紧搂在怀里,一边轻抚着叶宣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道:“蓁蓁,别怕,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他不知叶宣梦见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个痛苦的噩梦。

    过了一会儿,靠在谢珩温暖又踏实的怀抱中的叶宣,心情才渐渐的平稳下来,低声道:“侯爷,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害怕。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迈不过去那道坎。

    她真是没用。

    谢珩下意识的回道:“没有,蓁蓁在我心里,一直是果敢坚毅的女子。”话落,谢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将叶宣从怀里拉出来,诧异问道:“蓁蓁,你方才……”

    叶宣愣愣的问道:“我方才怎么了?”

    谢珩没有回答,而是惊喜的望着叶宣。

    叶宣这时也才反应过来,眼睛刷的亮了起来,激动道:“我,我竟然……”

    “不急,你慢慢说。”谢珩连忙出声安慰道。

    事情发生的有些太突然,叶宣现在还像做梦一般,她不敢相信,她的口吃竟然好了。

    谢珩为了不让叶宣白高兴一场,忙喊玄墨把大夫叫进来。

    等大夫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叶宣心症已消,口吃自然而然就痊愈了,身子虽然无大碍,但还是要静养两日。

    旋即,玄墨将大夫领了出去。

    叶宣望着谢珩,嘴角带着笑,眼眶里却泛起了泪光,出声道:“侯爷,我好了。”

    “嗯”,谢珩应了一声,抬起手抚上了叶宣的脸颊,不动声色的擦掉了,即将从眼角滑落出来的泪珠。

    玄墨出了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小厨房煎药的碧云,碧云听罢,连忙起身,在玄墨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的玄墨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胳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的口吃真的好了。”碧云惊喜的笑道,随后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多谢各路神仙保佑。”

    玄墨:……

    碧云感谢完各路神仙,便转身走到炉子旁,要将药罐子里的药倒进药碗中。

    玄墨见状,大步走过去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碧云闻言,将手中的抹布递给玄墨,交代道:“你可小心些,别把药倒散了,熬了好久呢。”

    玄墨听着前半句,脸上一喜,还以为碧云是在关心他,听完后半句,脸上的笑容一顿,原来碧云是怕自己粗手笨脚,虽然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道:“我办事,你放心。”

    玄墨将药罐子里的药,一滴不落的,倒进药碗中,随后端起药碗,放在碧云端着的漆木托盘上面。

    碧云端着药碗,走到书房内室,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后,便识趣的出去了。

    待药放了凉,谢珩端起药碗,拿起羹匙舀好了一勺药,吹了吹,而后喂到叶宣嘴边。

    待叶宣喝完第一勺药后,谢珩出声问道:“烫吗?”

    “刚刚好。”叶宣笑着说道。

    随即,谢珩又舀起第二勺药,同样吹了吹,喂到叶宣嘴边,叶宣配合着喝下,见谢珩还要接着喂,叶宣出声道:“侯爷,你这般喂下去,我要喝到什么时候啊?”话落,叶宣从谢珩手上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谢珩从叶宣手上,将空碗接回来,放回到小几上,又将帕子递给叶宣擦嘴。

    “这药不苦吗?”谢珩瞧着叶宣喝药这般豪爽,而且脸上并无半分变化。

    “苦,但自幼喝惯了。”叶宣温声道。

    这话极其自然的从叶宣嘴里说出来,谢珩的心却仿佛被人揪了一下,旋即拿起一片桃脯喂给叶宣。

    “碧云说,你最爱吃这个。”

    叶宣从谢珩手上接过桃脯,咬了一口,是她素日爱吃的那家蜜饯铺子。

    趁着叶宣吃着桃脯,谢珩徐徐道:“大夫说了,这两日你需要静养,不宜挪动,那便留在书房吧,等身子养好了,再回正屋去,另外,我已经向母亲禀过了,你也不必再去福安堂请安了。”

    叶宣吃完一片桃脯后,出声问道:“那我不打扰你,处理公务吗?”

    “不打扰,而且,也方便我照顾你。”谢珩笑着说道。

    “有碧云和碧桃就够了,侯爷守了我这么久,想必又耽误了不少公务吧。”叶宣出声道,心里有些许的内疚。

    谢珩闻言,握住叶宣的手,一本正经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生了病,我理应照看你,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好”,叶宣点头说道。

    少顷,谢珩出了内室,在外间处理公务,留下碧云与碧桃,在内室照顾叶宣。

    与此同时,福安堂内。

    谢老夫人身着一件暗紫色的福寿纹长裙,端坐在罗汉床上。

    大夫人赵氏坐在下首左侧的檀木椅子上,右侧的檀木椅子上,坐着易国公夫人和叶容。

    赵氏笑吟吟道:“母亲,今日大嫂是特意带着行哥儿媳妇,来给您请安的。”

    谢老夫人听罢,笑呵呵的说道:“国公夫人来便来,还备着厚礼,可是见外了。”

    易国公夫人是赵氏的娘家大嫂,是个自视出身高贵的糊涂人,但心却不坏,谢老夫人看在赵氏的面子上,对易国公夫人也是和和气气的。

    易国公夫人闻言,笑容满面的恭维道:“这是应当的,老夫人您见识广博,我带着行哥儿媳妇儿来,可是要听听您的教诲呢。”

    话音落下,叶容便起身,又朝着谢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福了身。

    谢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叶容坐下,随即客气的看着易国公夫人,开口道:“你这新妇与珩哥儿媳妇是堂姊妹,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叶家又是书香世家,教养自然是好的。”

    叶容听着谢老夫人言语中,将自己与叶宣做比较,下意识的抓紧了帕子。

    为何,旁人总要将她与叶宣放在一处。

    叶容笑着接话道:“老夫人这话,新妇可是当不起的。三姐姐是长房嫡女,是大伯与伯母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府中最好的,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更是能言善辩的才女,我可比不得呢。”

    话落,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赵氏端起茶盏,低头喝茶,实则用余光瞟了一眼,谢老夫人的脸色,随后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时,用眼神暗示坐在对面的易国公夫人说话圆场。

    易国公夫人接受到赵氏的眼神示意时,笑着出口问道:“老夫人,今日怎么不见珩哥儿媳妇来福安堂请安说话呢。”

    易国公夫人话落,赵氏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场子还不如不圆,‘珩哥儿媳妇’,老夫人喊着自然是没有毛病的,但岂是人人都可以喊得的。

    赵氏怕老夫人心中生气,率先出声回答道:“大嫂有所不知,三弟妹病了,虽说无大碍,但也要静养两日的,三弟妹孝顺,总不愿将病气过给母亲的。”

    赵氏的话落下,老夫人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托着茶盏品茶,但心里已然好受多了。

    叶容好似不懂赵氏在替她圆场,听见叶宣生病,殷勤开口道:“说来,我成婚那日,三姐姐便病了没去赴宴,如今两日过去,三姐姐这病还没好,想来是更重了些,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去探望的。”

    叶容嘴上的关心说得真切,心里却想的是,哪里那么巧,她成婚时叶宣就病了,今日登魏国公府的门,叶宣就又病了,该不会是叶宣故意装病躲着她。

    如今,当着谢老夫人的面,她表明要去探望叶宣,一来,可以在谢老夫人面前表现她们姐妹情深,日后好时常来府中走动,二来,也好瞧一瞧叶宣是真病假病。

    真病倒也罢了,若是假病被她戳穿,那便是装病不侍婆母,这个名头若是坐实,谢老夫人一定会厌恶叶宣,这样一来,那叶宣纵使有谢珩护着,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叶容心里盘算着一盘好棋,却没有想到,上方的谢老夫人,不咸不谈的朗声道:“生病之人,需要静养,不宜打搅。”

    叶容闻言,刚想说话争取一下,就见谢老夫人接着对易国公夫人说道:“我今日也乏了,国公夫人便先回府吧。”

    话音落下,赵氏接话道:“那儿媳先送大嫂回去。”说罢,赵氏便站起了身。

    易国公夫人见状,也只好跟着起身,身后坐着的叶容不情愿的起身,随着两位长辈走出去。

    待三人走出福安堂以后,谢老夫人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从鼻腔里发出‘哼’的声音来,朗声道:“不是同一个爹娘教养出来的姑娘,说话做派就是不同,我宣儿和这新妇,便是云泥之别。”

    一个及笄不久的小丫头,也敢在她老婆子面前演戏卖弄,不自量力。

    万妈妈闻言,出声道:“老夫人,不必生气,莫要为她气坏了身子。”

    谢老夫人听罢,吩咐道:“日后,告诉老大媳妇,日后她娘家大嫂再来,莫要再往我这福安堂领。”

    话落,万妈妈出声道:“大夫人在您身边侍候多年,最是明白老夫人您,这话您不用说,大夫人也必不会再领人过来了。”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火气消了不少,托起茶盏,抿了口茶。

    赵氏这些年,在她身边,确实是尽心尽力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早早的放权,将魏国公府一干事宜交给赵氏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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