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扣

    暮色降临,月上枝头。

    碧云与碧桃将晚膳,摆放在紫檀木雕花桌子上,而后退到一旁。

    叶宣看向正在拿着勺子盛汤的谢珩,出声道:“那……那发簪,我,卖了。”

    那金累丝玉叶发簪的来历,谢珩已经与她解释过了。她觉得有必要,告诉谢珩一声,那金累丝玉叶发簪的去处。

    谢珩盛汤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以后,将盛好的羹汤放在叶宣面前,回答道:“发簪是你赢回来的,自然归你处置。”

    留着这个发簪,叶宣心中芥蒂,卖了也好。

    “卖了,七百两。”叶宣继续说道。

    前几日,碧桃奉她的命令,将金累丝玉叶发簪,拿到珠玉阁去售卖。按照珠玉阁的规矩,代售首饰是三七开。

    今日清早,碧桃便将七百两银票拿了回来,说是金累丝玉叶发簪已然卖了出去,那珠玉阁的掌柜得了三百两银子。

    那发簪卖多少银子,叶宣是不在乎的,不过手头白得了七百两银子,叶宣到底还是高兴的。

    谢珩听罢,缓缓道:“价格还算公允。”

    这一对金累丝玉叶发簪,是他母亲特意在玲珑阁定制的。因着,谢家是玲珑阁的老主顾,玲珑阁的掌柜便只收了一千三百两银子。算下来,一支金累丝玉叶发簪,便是六百五十两银子。

    吃完饭后,叶宣想去院子里散步消食,谢珩今日正好忙完了公务,便想着陪叶宣一起走走。

    成亲以来,他好似还没有在晚上,陪叶宣散步消食过。

    如墨般的天空,皎月高悬,叶宣与谢珩两个人,并排走在长长的青石砖路上,地上除了斑驳的树影,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似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叶宣抬眼望向谢珩,月光倾斜在谢珩身上,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添了几分柔和。

    谢珩发觉叶宣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握住了叶宣的指尖。

    叶宣扑闪着浓密的眼睫,轻微的酥痒感,从指尖传至全身,将视线收回。

    谢珩瞥见叶宣微微泛红红晕的脸颊,嘴角翘起,修长的手指往上移,牵住了叶宣的整个纤细手掌,二人掌心相扣。

    叶宣清晰的感觉到了,谢珩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踏实。

    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随意的聊着,少顷,院子里刮起了风,叶宣与谢珩便回了屋子,各自梳洗。

    待叶宣平躺进了里侧,将被子盖好,谢珩将琉璃盏内的烛火吹灭,躺在了外侧。

    叶宣抬眼瞧着黑暗中,谢珩有些模糊的侧脸,想着方才在院中,散步时的情景,翻了个身,凑了过去,将脑袋枕在了谢珩的肩头。

    谢珩睁开了眸子,有些意外和惊喜,随后抬起胳膊,将人完全搂进怀里。

    谢珩的下巴抵在叶宣的发顶,叶宣可以清晰的听见谢珩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微微扬起,随后阖眼睡去。

    翌日,晨光熹微。

    谢珩睁开睡眼后,视线下移,瞧见了怀里的叶宣尚在睡梦中,耳边的碎发随意耷拉着,却遮不住娇俏的芙蓉面。

    谢珩一边轻轻的托起叶宣的脑袋,一边缓缓起身,让叶宣靠在软枕上继续睡,自己则穿衣梳洗。

    待叶宣睡醒时,天已然大亮了。

    叶宣梳洗用过早膳后,照旧去福安堂给谢老夫人请过安以后,账房先生将核对过的账目,交给叶宣过目。

    之前玄墨已然吩咐下去,侯爷名下的产业都交由夫人来打理。

    叶宣瞧着炕桌上,摞在一起的几本账册,先让账房先生回去,待她看完,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来回话。

    账房先生下去后,叶宣翻开了第一本账册,不过看了几页,碧云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说是门房的人过来传话,说容安伯爵府的小厮,一早便捎来口信,说容安伯夫人病了,请首辅夫人回去瞧瞧。

    叶宣听罢,眉头颦起,将手中的账册放回去,立刻站起了身往外走。

    好好的,母亲怎会病了?

    门房的小厮早就备好了马车,见叶宣过来,直接将红木矮凳放在马车旁,叶宣扶着碧云的手上了马车。

    待叶宣与碧云、碧桃三人坐稳后,马车缓缓向容安伯爵府的方向行驶。

    叶宣的右手团着帕子,眉间尽是担忧之色。

    碧云与碧桃见状,皆出言安慰。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在容安伯爵府门前缓缓停下。

    叶宣出了车厢,扶着碧云的人,径直往东院的方向去。

    迈进了垂花门,叶宣提起裙摆上了台阶,进入内室中,正好瞧见大嫂温若妗,在服侍周琼华喝药。

    “娘”,叶宣喊了一声,径直走过去。

    温若妗见状,便先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而后站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叶宣喊了一声“大嫂”,随后坐在床沿,看着倚靠在床头的周琼华。

    “蓁蓁,你怎的突然回来了?”周琼华看着叶宣既惊喜又意外。

    突然?

    “是府中,小厮,去报信,说娘,病了。”叶宣缓缓开口道。

    “报信,我没让人报信啊?”周琼华说罢,随后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温若妗。

    温若妗对上周琼华的视线,温声道:“没有母亲的意思,我和夫君怎会擅自派人,去魏国公府传信,让三妹担心呢。”

    公爹婆母最疼爱三妹,小病小灾的,自然不愿让三妹知晓、忧心,她明白这一点,便不会多此一举的。

    周琼华这便好奇了,不是她,也不是绍哥儿夫妻俩,那会是谁呢。

    叶宣听罢,出声道:“娘,要不,我告知,侯爷,一声,派个,御医,过来。”御医的医术,自然要比城中坐堂的大夫高明些。

    周琼华拍了拍叶宣的手背,笑着说道:“不用,风寒而已,休息两日便好,你大嫂有孝心,非要在床前照顾,也不知是谁多此一举,让你急忙忙的跑回家来。”

    温若妗孝顺,这两日一直在身旁照顾着,如今,让叶宣瞧见了,才会误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呢。

    “娘,说哪里,去了,尽孝,是女儿,本分。”说着,叶宣便端起了药碗。

    待叶宣话落,温若妗继续道:“三妹说的是,儿媳伺候母亲,本就是应当的。”

    温若妗话落,叶宣已然将一勺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周琼华嘴边。

    周琼华喝下一口药,眉头未皱,这药着实苦的很。

    一旁的温如妗见状,借口说檀姐儿找不到她,该哭闹了,便离开了。

    叶宣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婆母定有许多体己话说,她就不杵着碍眼了。

    一碗药喂完,周琼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叶宣又用银签子,扎了几个蜜枣,送到周琼华口中,去去苦味。

    “蓁蓁,娘几日没见你,感觉胖了些,气色也更好了。”周琼华笑吟吟的说道。

    叶宣闻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没胖,女儿,该,常回来,看看娘。”

    周琼华听罢,温声道:“你的孝心娘知道,嫁了人,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不好。”

    “侯爷,不会,介意的。”叶宣觉得周琼华是怕谢珩不高兴,特意解释道。

    周琼华笑了笑,“你家侯爷心疼你,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谢家有三房,人多嘴杂。”谢珩有自己的公务,总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叶宣,那妇人间的弯弯绕绕,男子也不好插手。

    “女儿,知道了。”叶宣笑着说道。

    随后,周琼华便提起了,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

    一件事是快到殿试了,郑青意日日在二房里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叶绪能一举高中,一日三餐都让叶绪吃什么粽子、折桂饼、状元及第汤,就连说话也忌讳着呢。

    另一件事情,便是叶容许了人家了,是易国公府的二公子赵令行。

    因着叶宛与冯允成是八月底成婚,长幼有序,叶容与赵令行的婚事,便定在了八月中旬。

    赵令行虽然一表人才,但却是玉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还在青楼一掷千金,叶钧与郑青意原本是都不答应的,可不知赵令行给叶容灌了什么迷魂汤,非他不嫁,还说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后来不知怎的,郑青意也松了口,认定了这个姑爷,叶钧拗不过郑青意母女,只得答应了。

    叶宣听到叶容要嫁的人是赵令行时,眸中满是诧异,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像赵令行那般的纨绔公子,连推人落水这种损招都能想出来,怎么可能会洗心革面。叶容心比天高,自诩聪明,竟还会相信这种鬼话。

    周琼华瞧出了叶宣眼中的惊讶,并未怀疑其他,只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这般模样。

    郑青意突然松了口,态度大转变,定然是易国公府给足了体面和钱财。

    自蓁蓁嫁给谢珩、叶宛又许给了景阳侯府的大公子,郑青意便一直想要叶容高嫁,把蓁蓁与叶宛比下去。

    这易国公府在玉京城的高门大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家的大公子赵令循,年轻才俊,前途大好着呢。赵令行虽不袭爵,但得易国公夫人偏爱,一辈子也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叶宣并不打算将落水的真相告知母亲,一来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二来,也只会让母亲担忧。

    周琼华方才喝了药,如今又与叶宣说话,费了不少精神,这药劲儿上来,倒是有些困倦了。

    叶宣瞧出了母亲的眼皮好似在打架,应当是有些乏累了,便扶着母亲躺下,掖好被角后,将拔步床两侧的浅紫色帐幔放下,放轻脚步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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