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

    时至黄昏,日落西山,霞光万道。

    松月堂书房内,谢珩仍旧是奋笔疾书。

    玄墨推门而入,行至书案旁,看着谢珩,笑呵呵的禀报:“侯爷,夫人回来了。”

    谢珩闻言,手中的狼毫笔一顿,压下眸中的欣喜,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道:“回便回了。”

    玄墨对谢珩的反应有些意外。

    这侯爷一个人用完午膳,回到书房以后,便坐在书案前,举着夫人绣的香囊,呆坐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如今夫人回来,侯爷脸上怎么不见一点儿喜色,这般平淡。

    他又糊涂了,看不明白。

    正当玄墨准备转身出去守着的时候,谢珩缓缓道:“该用晚膳了吧?”

    玄墨闻言,看了一眼窗外,应了一声。

    谢珩这才慢悠悠的将狼毫笔放置在笔山上,站起身绕开书案,大步走了出去。

    玄墨连忙跟上。

    跨进正屋的门,叶宣正在收拾逛街买回来的东西,听到碧云、碧桃的请安声,才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抬眼唤道:“侯爷。”

    谢珩应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下,问道:“听下人说,夫人与忠勇侯府的二姑娘相约逛街去了。”话落,谢珩扫了一眼叶宣买回来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加起来有七八个。

    叶宣闻言,一面收拾,一面答道:“婉婉,与我,是,闺中,密友。”

    谢珩点了点头,言道:“那是该多走动走动,出去转转,好过一个人拘在屋子里。”

    此时的叶宣,侧脸上、眼睛里,除了以往的温柔娴静,更添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悦和满足。

    叶宣听罢,应了一声。

    待叶宣收拾好后,碧云与碧桃将饭食摆在饭桌上,二人如往常一般,用了膳。

    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了一会儿后,叶宣便起身去净室,沐浴更衣。

    待叶宣沐浴更衣出来时,夜幕降临,月上柳梢。

    叶宣的脑海中,不禁蹦出了,温若婉说的那个可能,耳后根又爬起一丝红蔓。

    待叶宣迈进内室的门,正好瞧见谢珩一身深蓝色的寝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持一本书在看。

    叶宣不禁往谢珩的方向走了几步,近距离的盯着谢珩看。

    虽说她心里不相信那个可能是真的,可当这个想法出现后,叶宣确实无法遗忘掉,恰恰相反,她如今瞧着谢珩,便会想起温若婉白日所说的,那个长相憨厚的参将。

    谢珩与那参将相比而言,不知好了多少倍。

    罗汉床上的谢珩,虽然眼睛直视着手里的书页,但余光已然瞥见叶宣那双炽热的视线,他没有说话,便是想着叶宣可能是在犹豫,是否有事与他说,可他等了半天,不见叶宣移步,更不见叶宣开口。

    谢珩将书本放在炕桌上,抬眼看向叶宣,忍不住问道:“夫人有事与我说?”

    这清亮的嗓音将叶宣的思绪拉回来,开口道:“没……没有。”

    “果真?”谢珩有些怀疑,再次问道。

    “没有。”叶宣坚定的说完,便迈步走向了拔步床,心中有些后悔,她盯的也太明显了些。

    这边的谢珩也有些纳闷,若无事,叶宣一直盯着他瞧做甚,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珩摇了摇头,将炕桌上书本合上,起身吹灭了灯,借着透过雕花木窗,照进屋子里的朦胧月光,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里侧的叶宣,听到脚步声,随后感觉到被子里,吹进了一股混着沉水香的微风,便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珩而眠。

    她如今,确实有些无法直视谢珩了。

    而躺在外侧的谢珩,并未发觉叶宣的异样,将双手枕于脑海,阖眼睡去。

    翌日,晨光熹微,谢珩便起身更衣洗漱,而后出门上朝。

    又过了半个时辰,日丽风清,叶宣方才起身。

    昨夜,她酝酿了许久,才有了些许困意,今日便起的晚了一些。

    不管昨日温若婉的设想是否属实,她都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该如何对待与谢珩之间的夫妻关系。

    只是,她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不妨换个地方,散散心,兴许就有答案了。

    叶宣简单的吃完了早膳,便出了松月堂,去福安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待叶宣走进福安堂正屋,向罗汉床上的谢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福了身,随后解释自己睡过了头,请安才迟了些。

    谢老夫人闻言,笑吟吟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叶宣坐过来。

    叶宣便提起裙摆,坐在了谢老夫人身旁。

    谢老夫人拉起叶宣的手,轻拍了拍叶宣的手背,笑道:“无妨。”

    叶宣每日请安,一向都是最早来的,今日突然晚了,想必是谢珩昨晚上折腾的久了些,不过这样也好,小夫妻感情好,她抱孙子的愿望也就更近了一步。

    叶宣听着谢老夫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说出了自己想回娘家探望的想法。

    谢老夫人听罢,笑意盈盈的说道:“应当的,往后这种事,你不必来请示我这个老婆子,你们小夫妻商量着办,就是了。”

    谢老夫人言语间提到谢珩之时,叶宣微垂了些眉眼,她就是想避开谢珩,才直接来找的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瞧见叶宣的模样,只当她面子薄,并未多想,随后又让万妈妈装些上好的人参、灵芝带给叶镇夫妇,算是亲家的一点儿心意。

    叶宣闻言,忙站起身向谢老夫人道谢。

    出了福安堂,叶宣与碧云、碧桃便径直往魏国公府正门的方向走去,直接坐上黄花梨木马车往容安伯爵府的方向行驶。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随着马夫勒紧缰绳,黄花梨木马车缓缓的,在容安伯爵府的正门停下。

    叶宣从车厢里出来,扶着碧云的手,踩着红木矮凳下了马车。

    叶宣进了府门,便直奔着叶镇夫妇居住的东院去了。

    倚在正屋内的罗汉床上,看账本的周琼华听小丫鬟禀报说,叶宣回来了。脸上一喜,忙将手上的账本放下,起身去迎接。

    却不想,刚迈出门槛,下了台阶,叶宣已然走了过来。

    叶宣看到周琼华,脚下的步子便快了起来,走到周琼华面前,亲昵的挽起周琼华的小臂,喊了一声:“娘。”

    周琼华笑着答应,由叶宣挽着进了屋子,母女二人坐在罗汉床上说话。

    周琼华身旁的康妈妈见状,便让丫鬟先将炕桌上的账本收起来,换上了茶盏和几碟子点心蜜饯。

    周琼华先是仔仔细细的瞧了女儿一遍,气色红润,想来在谢家的日子应当还不错,出声道:“你今日回来,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现下你父亲和大哥都在官署,没回来呢。”

    叶宣除了回门那一日,已有月余未曾回府了,如今回来,自是要一家子好好团聚一番。

    叶宣闻言,笑道:“我与,谢老,夫人,禀过,傍晚,回去,也不迟。”

    周琼华听罢,笑道:“那感情好。”谢老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婆母,随后,又对着万妈妈吩咐道:“告诉厨房,午膳多做几道蓁蓁爱吃的菜来。”

    万妈妈笑着应声,走了出去。

    叶宣便唤碧云与碧桃,将谢老夫人带来的人参、灵芝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桌子上。

    周琼华瞧见这些,想着谢老夫人这般有心,心中更是欣慰。

    儿女日子过得如愿,做母亲的便也安心了。

    随后,叶宣便从母亲周琼华嘴里得知,上次回门,待她与谢珩走后,父亲叶镇敲打了二叔叶钧一番,叶钧回到二房的西院后,将郑青意母女好好训斥了一顿,让其死了攀附谢家的心思,随后便吩咐小厮去找媒人,为叶容寻摸着玉京城尚未婚配的富贵公子。

    而且自那以后,叶钧便没再,在郑青意的房中留宿过,只往那两个姨娘的房中去。

    郑青意自知理亏,又见叶钧这回是真的生了气,更怕大房因此将他们二房分出去,便老老实实的窝在西院里,未敢再生事端。

    郑青意母女自视甚高,并不值得同情,叶宣悠悠问道:“那可有,合适,叶容的?”

    叶宣问到此处,周琼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喉。

    叶宣见母亲这般,便猜测其中又生了不少事端。

    周琼华将茶盏放下,看着叶宣继续往下说。

    既然是二房子女的婚配,大房自然是不插手的。

    媒人吃的是说媒这碗饭,对玉京城各家子女的情况自是了如指掌,不出两日,便上门找了叶钧,可郑青意母女不是嫌门第不够高,就是嫌家底不够殷实。

    一来二去,媒人说破了嘴,跑断了腿,便也看出了这件事难办,借口说自己病了,便不再上门了。

    几日后,景阳侯冯康带着他家大郎冯允成登府拜访,说是拜访,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相看叶容的。

    于是,叶镇与叶钧在正厅陪着景阳侯冯康说话品茶,让下人带着叶容与冯允城去小园子里逛一逛。

    有了下人在一旁陪同,便不算孤男寡女共处,若是不成,也不会连累叶容的闺中清誉。

    冯允成对未来妻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而父亲冯康又有意与容安伯爵府结亲。如今见了端庄大方,面容娇俏的叶容,自然是满意的。

    而叶容,相中了景阳侯府殷实的家底,却没看中冯允成这个人,虽说相貌堂堂,可瞧着有些木讷,再者只有一个秀才的空名在,仕途上怕是无望。

    做不得名副其实的官夫人,将来只能做个空有侯夫人名头的商贾夫人,岂不是背地里,惹人笑话。

    于是,对于冯允成鼓起勇气的问话,叶容只是敷衍了事,随后便借口身上出了细汗,要回房更衣,便疾步离开,将冯允成一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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