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三月初。

    皇帝下令册封太子,这本就是一件众望所归的事情,自从五皇子被贬为庶人,无论哪个派系的人都上书请皇帝赦封储君,原因无它,只剩下一个皇子了,没什么好争的了。倒不如提前向未来的皇帝卖好讨个巧。

    今日一日,江浔之都未归府,直到暮色四合,他迟迟归来。

    晋朝许久未有太子,六部三司一下子忙碌起来,各种权力事宜交接,以及还要筹备东宫修缮以及太子册封典礼等等,户部、工部、礼部……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但好在,周惟虽无储君之名但有储君之实,这些事情他之前便已或多或少的接触过,交接起来得心应手,这样忙碌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江浔之回来时,一片昏暗的夜色中,唯有清心阁里的透出昏黄的烛光,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这种感觉真好。

    江浔之本想走进屋里,但忽然余光一瞥,自己身上还穿着累赘的官袍,乌发高束。于是鞋尖一转,迈进了偏房,沐浴完又净面漱口之后才来到正房。

    听到有人推门而进的动静,加之鼻尖嗅到的那股清甜桂花香,许熹言不必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回来了?”

    “是啊。”江浔之阖上门,见许熹言如往常一般靠坐在床榻上,径直朝她走去。

    他靠在她肩头,问道:“在看什么?”

    许熹言斜睨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用问吗?

    江浔之止不住地笑,呼出来的热气连带着桂花香喷洒在许熹言脖颈上。

    许熹言用手杵了杵他的胸膛,“别靠我太近,痒。”

    “好吧”,江浔之退开了一些距离,大约离她两指宽,依然很近,许熹言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后,懒得和他计较了。

    江浔之忽然道:“今日成暻被册封太子了。”

    虽然许熹言不知道成暻是谁的名字,但她知道谁成了太子。

    “怎么了吗?”她反问道。

    “没什么。”江浔之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也许再过不久,我大概就能清闲下来了。”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吗?”

    江浔之依旧不明说:“还没想好,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

    “哦。”

    江浔之带着一股盅惑意味:“我们先做点别的事情吧。”

    “又来?!”许熹言有些震惊的看向他,“你怎么这般放.荡?”

    江浔之眨眨眼睛,无辜地看向她。

    许熹言俯身用力按住他,恶狠狠道:“妖精。”随后堵住了他的唇。

    ……

    三月十八,册命皇太子大典仪式完毕,周惟正式成为储君。

    大典后,江浔之曾问周惟,你如今已是太子,日后保不定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尽享齐人之福,那宁氏女怎么办?

    这件事本不该由他来管,是他一想到那个女子,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周惟摆摆手道:“这个你不必忧心。她已经换了一个新的身份,她如今是骠骑将军孔延之女,她日后会是我身旁唯一的女人。”

    骠骑将军孔延?江浔之想了一下,是那个近年来大出风头、提拔飞速的武官,布衣出身,背景让人难究,他不由得暗道,成暻真是用心良苦。

    随后他调侃道:“偷天换日,你竟也敢?”

    周惟毫不在意地笑道:“将来有一日我之上再无他人,为何不敢?”

    江浔之失笑:“也对。”

    谈完了私事,两人将话题转移到公事上。

    “江南运河已开凿修建完毕,等反复测量试验之后,预计正式使用约是六月初。朝廷需要派人前去督促,我如今抽不开身,浔之,你可愿替我走一趟?”

    晋朝之前的河道有的通济渠、邗沟、永济渠,自江浔之成为内阁首辅,便下令从其分支开凿另外一条河道——江南运河。

    此河道从苏州的北门起,向西北穿过漕湖,经太伯渎与江南运河而上,再经阳湖北行,入古芙蓉湖,然后由利港入于长江,以达于扬州①。

    甚至可转运其余河道直上京城,如此一来,整个晋朝河道图便可四通八达,顺畅无阻。

    里面暗含的利益是惊人且诱惑的,所以周惟只敢交给江浔之来办。

    此行将近千里,来回返程约莫也要大半载,江浔之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若他是孤身一人并无不可,而如今他已成婚,有妻有家室。于是他便道:“此事我需得与夫人商量一下。”

    周惟点点头:“好”,随后他又打趣道:“难道你还怕你夫人?”

    江浔之想说,的确是怕,怕她离开我。

    但明面上他还是摇了摇头:“非也,是我不想离她太久。”这句话也是事实。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妻为夫纲,他是她的人了,她的话,他自然得听从。

    ……

    江浔之是在晚膳时和许熹言提起这件事情的。

    “运河?”

    江浔之应道:“是啊。”

    许熹言便开始思索,流光阁每月的布匹都是从扬州运来,要先走水道然后再转陆地,如果江南运河一旦开通,那么便可以从扬州直达上京了。

    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人力物力,而且除了布匹之外,扬州其他特有的物件等东西都可以运到上京城来贩卖。再加之河道四通八达,不止扬州其余地方的特色东西也都可以运到京城。

    许熹言想通之后顿时觉得这是一笔大买卖大生意,但是江南运河开通之后,抱有此想法的肯定不止他一人,可想而知届时竞争会有多激烈了。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此次如果跟着江浔之一起去巡查江南运河,不仅可以查探有什么买卖可做,还可以一路享受大好风光和美食。许熹言觉得很不错,而且她也回京呆有两三年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于是她便和江浔之道:“好,我们一起去。”

    江浔之本以为她会放任自己远行,或者干脆不管不顾任他自己决定,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要和自己同去。

    霎时间,他的心情好像春日枝头冒出的新芽,欢欣鼓舞,满怀期待。

    ……

    三月末,许熹言和江浔之宴别许父,又在周惟等人的送行下,乘着马车离开了上京城。

    许熹言在十来天的时间里便已将店铺打点好,留何遥帮她看守。

    除了许熹言和江浔之,还有三名工部的郎中、员外郎以及一队侍卫。他们一行人十分低调,穿着简朴,伪装成普通大户人家。

    此行约近千里,他们在距离上京城最近的港口停下,江南运河还未通行,但他们作为督促测量的人员,自然是要进入运河的,所以就顺水推舟,直接乘船进入运河,一边赶路一边观察试验,既方便又快捷。

    许熹言头戴帷帽望向江水,时逢初春,冰雪消融,寒气仍存,微风拂过,江面波光粼粼,轻轻起伏,泛起层层涟漪。晴天碧空倒眏在水中,江水清澈明亮如镜。

    她身着一袭柳绿色素缎棉裙,娉娉袅袅,

    玉立琼姿。虽看不清长相,但也知道必定容貌不俗。

    江浔之与他们交代完事情后,便朝许熹言走来。

    站在她身旁,与她并肩看向江面,出声道:“等他们把东西运上船后便可以出发了。”

    “嗯,江浔之,你晕船吗?”

    江浔之有些惊讶:“我?好像不晕罢。”他上一次乘船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应该是不晕的。

    他关怀地看向她,问道:“难道你晕车?”

    “嗯。”帷帽之下,许熹言脸色隐隐泛白,她尚未上船,便好像能感受到那种头昏眼花、反胃欲作呕的感觉了。

    她有点后悔这次出行了。

    江浔之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船夫整天在水上呆着应当有经验,会有一些跟治疗晕船的土方子。”

    “我让惜月准备了一些止呕的药物和酸果,希望有用吧。”

    江浔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他会在她身边。

    不远处工部的官员和侍卫们小心观察着他们这对眷侣,那三位官员小声交谈,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啊,咱们这位笑面虎首辅,竟然还有如此柔情小意的一面。”

    想到他这些年的行事作风,他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背脊悄悄爬上一股冷意。毕竟这位就是从刑部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也就是近两年,他的手段才稍微仁慈了一些。能做到官至一品的,又有哪一个是简单人物。

    起初听闻他要成亲时,他们还不敢相信,还以为是皇帝为了制衡他所用的手段,可是皇帝都多少年不管事了,若说是使阴计陷害,他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又有谁还能左右的了他呢。他若不愿意的事情,谁胆敢逼迫他。

    可若说是他自愿求娶,他们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敢相信,这活煞星竟然也有动春.心晓情爱的一天?!说句大不敬的,他们宁可相信皇帝驾崩了,也不相信江浔之想要成亲了。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如今的江浔之温和平静,彬彬有礼,虽然以前的他也差不多是这样,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但是现在没有那种渗人之感了。

    那种脸上虽然一副笑意盈盈,但是总有种下一秒会被他以不知何种方法弄死的濒危之感,是靠近死亡的感觉。

    现在的他好多了,完全是一个大好青年。只能说,敢跟他成婚的姑娘也是挺勇的。在他当初求娶的时候,他们也曾设想过江首辅是不是强娶豪夺,虽然江浔之人俊官大,但他过去劣迹斑斑,声名有暇,谁又敢真的嫁给这个魔头呢。

    只能说,与他成婚的这位姑娘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收了这个妖孽,让他洗心革面不再为非作歹,也不再摧残他们这些老骨头。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