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二月初八,宜嫁娶纳采,结亲订盟。

    天光微亮,许熹言便被唤起来漱口净面,更衣打扮。她昏昏欲睡坐在镜前任她们妆扮。

    挽完发鬓后,直到要描眉敷粉了,怜香才拿起一块冰帕子往许熹言脸上一贴,许熹言顿时清醒过来:“好冰,快拿开!”

    怜香连忙拿开,轻声哄道:“姑娘醒了就好,等妆扮完再眯一会儿。”随后拿起珍珠粉帮许熹言细细敷上。

    等她们折腾完,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许熹言头戴赤金华冠,颈间金镶玉红宝石项圈,一身立领宽袖红绸婚服,衣袍绣有精美的金线吉祥纹,袍身下摆呈现莲瓣状装饰,精美细致,华丽繁复。

    她眉如远山,眼眸若春日桃花,胭脂淡扫,朱唇嫣红,一眼望去,惊鸿艳影,仪态万千,让人不由得屏住气息,感受这惊心动魄的美貌。

    吉时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鞭炮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是江浔之他们来了。

    按照惯例新郎迎亲需要催妆,男方那边催了三次之后,喜娘帮许熹言盖上大红盖头之后牵引她到门口。

    远在扬州的母舅家早已提前来到许府住下,等着帮许熹言送嫁。表兄立在院门口,见妹妹出来了,连忙半蹲俯下身。

    许熹言依照喜娘的指示攀上表兄的背部,由他背她到府门口。

    见新娘子一出来,围观的百姓立马热闹起来,锣鼓的声音混杂着话语声,人声嘈杂,许熹言戴着红盖头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好一直盯着地面。

    她隐隐感觉到一道更灼热专注的视线,她大概知道那是谁了。

    表兄在轿前将她放下,喜娘将她扶进轿子里面坐好。

    起轿,鞭炮声和锣鼓声同时响起,花轿绕至千岁坊讨“千岁”彩头之后,又在城内转了一圈才前往江府。

    落轿,喜娘将许熹言从轿子里面扶出来,把彩球绸的一端交到她的手中,而彩球绸的另一端是江浔之。

    江浔之牵引着许熹言小心翼翼跨过火盆,之后走过红毡步入喜堂,喜娘相扶着许熹言站在喜堂右侧位置,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因江浔之养父已逝,所以跪的是牌位。最后赞礼者高声道:“礼毕,送入洞房。”

    江浔之手执彩球绸引领许熹言前往清心阁,进入洞房之后,他们按照男左女右坐在床沿,一名福寿双全妇人用托盘盛着秤杆,江浔之用秤杆挑起了红盖头,一张桃花美人面显露而出。

    连见惯美人的福寿双全妇人都惊讶了一下,实在是姿容出众,与这位才貌双绝的江首辅真是无比般配。

    许熹言抬起眼睫,见江浔之一身大红繁复婚服,神采奕奕,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满脸温柔地看着她,眼里全是纯粹的开心,她也不由得勾起了一个笑容。

    福寿双全妇人见这对璧人互相对视一笑,也不由得露出慈爱的笑容。

    婢女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有铜币和喜糖喜果等物,福寿双全妇人将红枣、栗子、花生抛洒在帐内,一边抛洒一边念念有词,祝福夫妻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等。

    撒帐仪式毕,江浔之牵起许熹言到桌前落座,福寿双全妇人轻声道:“行合卺礼。”

    两人各自端起酒杯挽起对方的手臂,将杯沿对准嘴唇一饮而下,他们靠得太近,仿佛连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

    带他们喝完后,福寿双全妇人继续道:“行结发礼。”

    婢女拿来一把剪刀,江浔之小心翼翼抽出许熹言的一缕头发与他的扎在一起,之后剪断,将结发放在一个红色锦囊内收好。

    福寿双全妇人祝福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后礼毕,退了出去。

    江浔之看着许熹言头顶华冠一身隆重的打扮,知道她此时大约很累:“你先梳洗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婢女,我先去前厅宴客。”

    许熹言真的又累又饿,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道:“好。”

    待江浔之走后,怜香和惜月走了进来,连忙帮她摘下沉重的华冠,脱去厚重的外袍。

    脱去累赘后,一身轻松,许熹言真想直接躺在床上,可是那些喜果又硌得慌。她坐在椅上,懒懒吩咐道:“去厨房端些热汤粥食给我,然后备水,吃完就沐浴。”

    怜香惜月应答后便去准备了。

    太累了,这一天许熹言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而且她一大早就起来了,真的又累又饿又困,感觉自己浑身酸痛无力。

    吃完晚膳后,许熹言感觉自己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洁面沐浴,洗去一身脂粉和灰尘。

    当她穿着一身红色寝衣坐在镜前,由怜香和惜月帮她绞干头发时,江浔之回来了。

    江浔之雪白的脸庞上泛起一层红晕,原本清明沉稳的眼眸此时一片迷蒙,似是很困惑。他坐桌前一动也不动,只盯着眼前的茶盏。

    许熹言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有些奇怪,转过身看到江浔之一脸呆样,走近看看想问他怎么了,结果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许熹言连忙捂住鼻子:“去喊他的侍从进来,叫他们把江浔之洗刷干净了再带回来。”

    “再去熬一碗醒酒汤,等他沐浴给他灌下去。”

    临墨临砚动作很快,不一会便把江浔之洗刷得干干净净送回来了。

    江浔之这时已经有些清醒了,他也穿着同样一身红色寝衣,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许熹言,唇角含着浅浅笑意。

    有一瞬间许熹言感觉自己见到了六年前的他,年轻朝气,干净纯粹。

    许熹言原先躺在床上看话本懒得搭理他,但见他此刻的神情不由得起了玩心,朝他勾勾手指道:“过来。”

    江浔之乖乖起身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许熹言一把掐住他的脸,肆意揉捏:“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这么开心吗?”

    江浔之笑着答道:“就是开心。”

    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许熹言懒得再搭理他,继续专注于话本,只嘟嚷了一句:“傻子。”

    怜香送来醒酒汤后,又退出去把门轻轻阖上,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许熹言命令道:“把那汤喝了。”

    江浔之乖乖遵循:“好。”

    一直喝到见底,他抬起头问道:“今晚我睡哪里?”

    “就睡这里吧。”

    江浔之:?

    许熹言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嫁给我了吗?而且成亲当晚就分开睡,被人知道不太好。”

    “嗯。”约莫是醒酒汤起了效果,江浔之扭扭捏捏地就应了这么一句。

    喝完醒酒汤后,江浔之一直坐在桌前,也没有起身做点什么。

    许熹言疑惑道:“你在那里坐着干什么?总不会是等我息灯就寝吧。”

    “没有……”江浔之略显僵硬地答道。

    许熹言细眉拧起,将话本放在一旁:“过来。”

    江浔之走了过去。

    许熹言问道:“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吧。”

    她坐起身让他进去床里面,因为她知道如果让他直接跨过她走进去,他肯定做不到。

    江浔之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此时此刻,他们同样墨发披散,着同色的寝衣,一同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情景。

    头顶上方是红色喜帐,身下躺着的是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喜果喜糖,他们两人一同盖着的更是大囍鸳鸯被。江浔之不敢深呼吸,生怕惊扰这场美梦。

    许熹言从来都是一个人独住独睡,第一次有一个人躺在她身旁,真的想不注意都难。而且见江浔之这般安静听话,她不由得打量起他来。

    泼墨般的长发散开,江浔之的脸庞在乌发的对比下愈发显得白晢,眉眼清隽,神情淡淡,唇瓣却十分红润,给人一种又冷又欲之感。

    许熹言看了半晌,是似受盅惑般低下头去,轻轻含住了他的唇瓣,吮半天,却发现江浔之仍然没有开窍,齿关紧闭,许熹言伸手捏开他的下巴,意图撬开他的齿关江浔之陡然会意,颤微微伸出舌尖来,许熹言立马钩住,与他交缠在一起,渐渐沉沦。

    一吻毕了,江浔之双眸含水,气息喘喘,唇瓣红肿,比原先看起来还要诱.人。

    但许熹言觉得舌头酸,拍了拍他的手臂:“睡吧。”

    江浔之却不肯了,反客为主,朝许熹言吻来,两人唇间碾磨许久,意乱.情.迷,江浔之的唇瓣想往下探,许熹言立马捂住他的嘴唇:“不行。”

    江浔之只好乖乖躺了回去,平息情绪。

    许熹言闭着眼睛道:“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那就慢慢来,不差这一时片刻。”

    闻言,江浔之眼眸一亮,知道她这是接纳了自己。

    是啊,他们还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片刻,加之今天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想通之后,他阖上双眸,将脸朝向许熹言的方向,安心入睡。

    怜香悄悄进来熄灭烛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边不再孤寂冷清,而是都多了一道温暖的气息。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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